第7章 候鸟
粤湾的天气很好,温度比盛海高,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微凉的冬风拂面,日光晒得人暖洋洋,一出飞机场就看见一个线条流畅,外观满分的接机车,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
除却他们疑似上错车了这一点。
她不死心地再确认一回:“这是你的接机车吗?”
许行越慵懒地靠在皮质座位靠垫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名贵的太阳墨镜,修长的手指取下墨镜,侧头往她的方向看去:“我也不确定了呢,毕竟你目标明确地径直上了车,只有两种可能。”
聂言下意识问:“哪两种?”
许行越:“要么是接你的车,要么你是为了车上的人。”
车上的人具体指代的是谁,就不需多说了。
聂言的表情差点裂开了,她问李小风:“车牌号发没?”
李小风正战战兢兢不敢出声,怕聂言把他炒了,又怕上错车惹到许行越,听见聂言的问题,立马念了一串车牌号。
司机呵呵笑:“是后面那辆呢。”
聂言粗略看了一眼,后面那辆车的配置同样不错,但门口的粉丝还没离开,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找她。
聂言试探地说:“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许行越:“嗯?”
“就是,”她说:“外面有粉丝在追我,所以我不小心上错车了。”
许行越:“……”
许行越往窗外望去,的确如此,他问:“所以?”
李小风见缝插针:“许影帝你好,我们也去剧组,正好同路,能顺便载我们一趟吗?”
上错车被赶下来,跌份,这传出去,要被圈里的人笑掉大牙。
聂言不懂,但李小风在意啊。
许行越:“不能。”
行吧,不能就不能,聂言估算了一下外头的粉丝数量,不多,顶多耽误一会她的行程,导致剧组接机车接不到她,她可以打车去。
聂言推开车门,朝李小风说:“走。”
车门刚推到一半,一股混着草木香的温热气息包裹住她,下一瞬就离开了,听力在大脑之前运转,听见了一声砰的关门声。
几秒后,她意识到车门已经关上了。
聂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许行越慢悠悠收回了手,说:“如果你粉丝看到我把你赶下去而生气,包围了我的车怎么办?我听说电竞粉战斗力很强。”
说得他很弱小、可怜、又无助似的。
“你粉丝战斗力也不弱吧,”聂言开始套娃:“你可以喊他们来包围住围你车的人。”
许行越道:“不,我们从不做这些事。”
粉丝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喊”他们做事。
李小风连忙道:“谢谢许影帝借我们蹭车。”
车子缓缓发动,把后面的粉丝甩开了,聂言对他道谢。
她让李小风告诉剧组一声,让后面那辆车载别人。
司机说:“许老师,你等很久了吗?下次要是提前到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提前出发。”
许行越:“没多久。”
不到二十分钟。
聂言打开微信,给严睿他们一个一个回复自己到了粤湾,许行越的气息盈满车内,让她想到转钱的事。
她翻了翻和许行越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停留在几日前,对方已经收了钱,还惜字如金地给她发了个“哦”。
她无言以对地退出了聊天界面,看到联系人那里多了一个红色的+1。
她点进去一看,是苏晨。
苏晨:[抱歉,上次那件事是我的错,能加回微信吗?]
聂言冷笑一声,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在这个界面给他回了一个:[哥屋恩]。
“聂小姐,”见她忙完,许行越开口:“上错车暂且不提,但我们的落地的时间都相差无几,这未免太巧了些。”
如果一个在上午落地,一个在下午落地,聂言肯定没法上错车。
哦,也有可能,如果聂言上午落地,按许行越的逻辑,她可能会一直等到下午蹲守许行越,再“无意”上错车。
他说:“虽然我的航班班次保密,但总有人想方设法挖掘我的航班信息。”
聂言:?
她思考良久,问:“你几号几点订票的?”
许行越:“助理定的,不知道。”
聂言扫了他一眼,秀气的眉无意识微微颦起:“你怎么不去碰瓷呢?倒在地上说人撞了你,问你伤哪了,你就说不知道。”
许行越喉结轻微滚动,发出低沉的笑声,他勉为其难道:“那我问问他。”
不一会,他说:“四号下午3点25分。”
聂言把订票界面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说:“我是四号上午定的,跟王导确认后就定了。”
她舒坦了,表情柔和了,冒出了一丝狡黠和得意,眼里映着手机屏幕点点光芒,没笑,但微表情表情生动极了。
许行越愣了一瞬,别开了眼。
聂言说:“我的航班班次从来不保密,某些人想挖掘我的航班信息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某些人:“……”
许行越捕捉到关键:“你和王导确认过时间?”
聂言:“对啊。”
他大概明白了,这巧合由王书而起。
考虑到成本,剧组只雇了两辆有档次的车,专门接送男女主、客串的一线、导演、总制片、总编剧等叫得上姓名的人,人数不少,需要统筹安排车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聂言询问王书,王书询问剧务,剧务那边说接机车排到了七号上午9:20,上午还能走几趟。
王书一想,盛海到粤湾要飞几个小时,接机车安排在上午需要大清早起床,让人疲惫。干脆安排在下午1点的第一趟,能在车上补个午觉,有时间到酒店休整。
她想到让人不省心的弟弟,帮他一起对剧务打了招呼,然后通知聂言和许行越。
从盛海到粤湾恰好有一趟十二点半落地的飞机,加上取托运行李的时间,刚好赶上下午第一趟接机。
两人定了一趟飞机,不过一个是经济舱,一个头等舱+vip专用通道,连照面都没打上。
车子往前行驶,没人注意到,隐匿的摄像机正对着这边拍摄。
翌日,开机宴。
各个餐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和饮品,任它们如何秀色可餐,却从来不是开机宴的焦点所在。
叫得上姓名的一窝人坐在大包厢中,二线乃至十八线全部被挡在薄薄的一面墙外,虽说有墙格挡,但墙里墙外的重点出奇的一致。
聂言在墙外,被迫听了许多秘密。
这个单身流量小生被人敬酒,别人祝他新婚快乐,三年抱俩。
那个清纯系的、号称恋爱都没谈过的女明星刚和前夫打了离婚官司。
哪个爱豆甚至把女友带来了开机宴现场,两人甜蜜恩爱。
就连导演助理周围都围着不少恭维的人。
只有聂言闷头吃饭。
李小风摸不准这主想不想留在圈内,若是想,这开机宴是大好的交际机会。
他旁敲侧击:“那个穿蓝衣服的,是今年势头大火的流量明星。”
聂言:“哦。”
碰了个软钉子,他索性直说:“你不去和人打个招呼?他应该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是去自报“家门”,说不准两人的关系就好了。”
聂言:“不去。”
这人从刚进门到现在,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瞧。
她为什么要主动给他打招呼。
李小风见她又要开口,以为她要下达什么重要“指示”,结果她来了一句:“这个海鲜粥很好喝,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你不喝?”
另一桌有人问:“怎么没看到女主角啊?人来了没?”
李小风暗道:早来了,来这蹭饭的。
导演助理一双小眼睛找了半天,终于见到角落里的聂言,突破重重包围他的敬酒人,径直走到聂言桌前:“聂小姐,王导请您进去坐。”
进去,进哪里去?进包厢里,包厢里的人大多都是有权、有钱或者有地位的人,这个一开始坐在角落里埋头吃饭,一点都不起眼的人竟然被王导邀请进包厢里。
在场的人心里有杆秤,许多人已经在打听聂言是谁。
助理叫她“聂小姐”,知道内情的人推断出来她是女主角,惊掉了下巴——
从未见过哪部戏的女主角素面朝天,毫不热衷于交际,也不热衷于展示自己“女主角”的地位,而是如此低调地坐在一旁吃饭。
难道她那桌的菜特别好吃?
聂言不清楚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跟导演助理往包厢走。
她说:“其实我已经吃饱了。”
导演助理被她逗笑了:“带您进去是认识人,饭吃不吃都行。”
李小风同样没见过这场面,他确实是流量小花的助理,不过这助理前还得加两个字——实习。没呆满三个月就被“自愿离职”了。
这事他没敢和聂言讲。
导演助理又说:“王导和许影帝您应该认识了,坐在王导旁边,穿黑色阿玛尼西装的是陈总,出品方的大头,您可以认识一下。”
聂言:“?”
黑色她认识,西装她认识。阿玛尼,听过,从来没注意过,不太认识。
阿玛尼是国牌还是洋牌?logo是中文还是英文?logo标在哪里,怎么看?
导演助理说完,推开包厢的门,留下满头问号的聂言。
王书从包厢里走出来接电话,和聂言说:“你先进去哈,我等下来。”
李小风看出聂言的疑惑,他见过陈总,低声飞速告诉她几个形容词,还给她塞了一张准备好的写满敬酒词的小纸条:“不秃头,戴眼镜,挺帅的。”
聂言了解了,进门。
李小风被留在外面。
大得夸张的圆桌上让人怀疑是不是摆了满汉全席,各式名贵的香槟红酒杵在桌上。
聂言垂眸瞄了几句李小风拟好的词,再抬眸时,手一抖,手里的纸差点惊掉了。
一排黑西装和眼镜男,其中有不少爷爷叔叔辈的黑西装微笑和蔼地看着她。
这特么,哪个是陈总?
饶是这么隆重的场面,聂言在心里琢磨了一秒为何在场的人大多戴眼镜。
读书时,学霸和知识分子用功苦读,总是容易近视。搞文化的,大多都是知识分子,可以理解。
空了两个座位,一个是她的,一个是王书的。
许行越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西装配黑领带,白西装对人的要求苛刻,气质不够佳,穿上就像赶来救场的司仪,肤色不够白,穿上白西装犹如一块行走的奥利奥。
穿在许行越身上异常地完美。
他面前摆了一副碗碟和一个喝得见底的高脚杯,在场的人大半已然微醺,脸色潮红,许行越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否上头。
终于见到一个认识的人,难得的,许行越让她感受到一种安定。
这么一打岔,她把本就记得不多的词忘得七七八八,只能半编半背:“感谢各位的抬爱……”
静默。
有人开腔解围:“哎,小聂,给咱陈总敬一杯。”
聂言往王书座位旁边看去,她左右两个人都挺符合“不秃头、戴眼镜、挺帅的和黑西装”几个形容词。
看来关键之处在阿玛尼。
哎,可惜她不认识。
王书空位左边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右边架着厚镜片的中年男人。
聂言回忆见过的各个战队的老总形象,衣服遮不住的啤酒肚,生发剂生不了的头发,以及四五十岁的年龄。
她朝王书座位右边走去。
这位的形象着实不错,已到中年,头发却极为茂密,长相周正,能窥见年轻时的帅气,眼睛上架了一副厚厚的镜片,就是看起来不像个老总,倒像个知识分子。
可左边那位更不像老总。
聂言走到“陈总”座位旁时,听见许行越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陈起生。”
金丝边男人应了一声,问他:“有事?”
许行越:“叫你一声,不行?”
陈起生嗤笑:“看把你能的。”
聂言一愣。
这人姓陈,黑西装,眼镜,不秃头,难道他才是陈总?
聂言本来要停下敬酒的脚步硬生生继续走,经过王书座位,走到陈起生旁边。
“陈总。”
王书进门了,让聂言坐下。
陈起生生了一双狭长的眼,薄脆的镜片掩盖了眼里的精明,他笑了笑,说:“聂言,你还记得我吗?隔壁班的陈起生。”
聂言一顿,实话实说:“不记得。”
她的记忆丧失了一部分,几年前的时候更为严重,只记得爸妈和学校,现下好了许多,记起了不少,但仍然有记忆缺失。
陈起生道:“那算了,我俩没见过几次面,不记得正常。我当时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打游戏特别厉害,不服,找你solo,结果惨败。”
后续他爹得知他沉迷游戏,揍了他一顿,把他从二中转到管理严格的私立贵族学校里。
“哎,”陈起生感叹:“不说了,说多了都是辛酸。”
陈起生看了一眼许行越,说:“那你记得……”
“好了,”许行越开口,嗓音冷淡,敛了眸光:“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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