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讲戏
聂言醒来以后,铺天盖地的emo席卷而来,盖过了所有情绪,她恨不得此生见到一班两个字就绕道走。
她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抓狂的心情散退,小腹的不适感和轻微的坠痛涌起。她赶忙起身,收拾妥当。
门铃响起。
聂言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开机宴穿蓝衣服的新晋流量周铭,饰演本剧男三号,周铭的长相精致完美,身材良好,气质清新,单从外形来看,是一个及格线以上的明星。
周铭朝她微笑:“我今天上午也没拍摄任务,挺无聊的,楼下有个网吧,要不要去玩几把,我打游戏还成。”
聂言对他没有好感,她拒绝了,关上门整理和收东西,半个小时后,动身去剧组。
周铭靠在墙边玩手机,看她出来了,朝她勾了勾唇角,说:“你也去剧组吗?好巧。”
聂言颔首,关门离开,周铭跟在她身后不足五步的距离,他们进了同一个电梯,周铭和她讲话,聂言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了几句。
周铭没说跟她一起走,说的是“恰巧遇见”,聂言不能把人赶走,毕竟路不是她家开的。
空气中弥漫着溢满的不自在,周铭仿佛感受不到,许是过于自信,聂言没赶他,还回应他的聊天,在他看来是一种别样的“欲迎还拒”。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剧组,校园戏份很少,周末足够拍完,这几天是校园外的学生时代的戏份。
“聂老师,周老师。”工作人员把他们接进剧组,不少人朝这边看来。
休息期间,大家坐在树下乘凉,聂言几乎是第一眼就见到了许行越,他坐在木制小板凳上,上半身的身姿极为挺拔,一双校服裤腿差点包不住的长腿微微弯曲,明明是寒冬腊月,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妥贴地附在额前,风格和平时大为迥异。
他的目光同样朝聂言和周铭这边望来,似有若无地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小会。
导演助理问他们:“聂老师,周老师,你们喝什么?冷饮还是热饮,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今天导演请剧组喝奶茶。”
周铭说:“我要冷的。”
聂言想喝冷饮,但生理期不允许她造作,她刚想开口,周铭早就观察到她苍白的脸色,道:“她喝热的,她今天不舒服。”
在场诸位从周铭这话里品出了丝丝缕缕的暧昧感,他们不知道聂言不舒服,可周铭知道,这不就说明他俩的关系还挺亲密。
导演助理见过大风大浪,闻言眉都不皱一下,说:“好的。”
聂言心里不舒服,他俩不熟,周铭这事办的越界,她说:“我自己说就行了。”
周铭和她说:“抱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自作主张帮你一起点了。”
他这么说,聂言不好再说什么,抽了个板凳坐在大树下,融入人群,和周铭隔得远远的。
周铭拿了个小凳子,挤在聂言旁边坐下了,他问:“我看这里有空位,坐这可以吗?”
聂言:“……”
难道她能说这片地方都是我承包的,你给我滚吗?
她只能不动声色地把板凳往另一侧挪一挪。
聂言垂眸读剧本,周铭没读,时不时和她聊天。
“你哪里没消化,或许我能帮你。”
“你是粤湾人吗?”
“我喜欢这片地方。”
聂言烦了,周铭精致的脸在她眼前变成了可恶万分的皮囊,她说:“闭嘴。”
周铭歉意一笑:“抱歉,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剧本的难点被聂言用红色水笔圈上,打了批注,周铭余光扫过,开口给她点了一处,聂言听完后,有了一点点开窍感,她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又想到两人不对付,便不再开口。
周铭的理解程度只比聂言深刻了一、两层罢了,再多的他不会,他故意笑而不语,扯东拉西乱七八糟回了一堆。
聂言和他道谢,但越听越懵,呆愣中带了些可爱。
他心下一动,借指点剧本前倾了身体,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差点就“无意”触碰到聂言,他说:“这一段——”
他的话被人倏然打断,音调冷沉,他说——
“聂言,坐这边来。”
“啊?”聂言正埋头飞速记笔记,她还没消化周铭教她的内容,想不通许行越这是搞哪出。
陈起生说:“他闲的没事干,想教你。”
聂言看了一眼许行越,他没否认,优雅地放下手里的剧本:“毕竟你要是不懂,耽误的是全组的进度。”
陈起生“啧”了一句,对许行越说:“你可真能作。”
聂言认同许行越的说法,周铭的教学她实在听不懂,便对他说:“谢谢,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先走了。”
这一段的大致内容是聂言省吃俭用,放学后在网吧打零工,攒了一个键盘钱,父母不允许她打电竞,她被迫背着键盘上学,以免家里发现。某日和隔壁学校的同学battle,那日她状态不好,输了,被人嘲笑不过尔尔,羞辱她的梦想,聂言不服,回嘴,惹怒那位同学,他一气之下把聂言的键盘砸了。
——虽说这个剧情是完全杜撰的。
她确实经历过嘲笑,不过聂言家庭并没有极力阻止她打电竞,她要买了键盘,完全可以放在家里。
不过电影嘛,艺术高于现实。
许行越扫完了这一段,他没急慌慌地发表他的“高见”,而是说:“是今早那一条?”
聂言有点臊:“嗯,一直没过,王导指导了我,说我最后的反应不对,让我回去再揣摩一下。”
许行越又问:“你认为是什么反应。”
“谁敢动我键盘,我跟他拼了!”
许行越:“具体一点呢,“拼了”是个动作,你要给镜头情绪的反馈。”
聂言说:“愤怒。”
他看了聂言上午那一场,愤怒确实实打实表演出来了——是真的感同身受地愤怒,不是演戏。
许行越:“还有吗?”
聂言说:“王导和我说还有心疼。”
许行越:“你能演出来吗?”
聂言回去仔细揣摩,若是她的键盘坏了,撇开粗神经的覆盖,确实会有心疼。
聂言:“不清楚,不过周铭告诉我,表演心疼可以流两滴眼泪,我觉得有道理。”
严睿闲时会看影视剧,聂言看过几眼,剧里女主心疼男主,多则哭上几哭,少则掉两滴泪。
女主心疼男主,她心疼坏了的键盘,异曲同工。
她忧愁:“哎,我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待会找个洋葱熏一熏。”
许行越眼里的不悦神色一闪而过,他说:“你要听他的屁话,这场戏永远都过不了。”
聂言:“……你怎么还骂人呢。”周铭好歹给她讲过戏。
许行越瞥了一眼往这边看的周铭,没给他正眼,凉凉一笑:“想骂就骂,不服让他来找我。”
他转回正题:“我问你,你会给你的键盘“收尸”吗?”
聂言:“会的。”
“愤怒过后,你给它“收尸”的时候会想什么?”
许行越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引导她。
聂言一双茶色眼珠子溢满了茫然,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色调,漂亮极了。
聂言想了一会,说:“我会想我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能买一个键盘,没多久就坏了,舍不得它。还会忧心如何攒出下一笔钱买装备……”
说着说着,聂言茅塞顿开。
“王导叫你了,”许行越说:“你先去拍。”
在镜头前,她的心平静下来,仿佛真的体会到当时的感受。
平常的下午,横陈在水泥坑洼地面的键盘碎片,周围的嘲笑和少女复杂的情绪。
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王书没喊聂言,这意思是这场戏八成过了,演员们长吁一口气,聂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朝许行越方向看去,空空如也。
不知何时,许行越起身朝走过来,聂言捕捉到他的身影,朝他含谢一笑。
王书把许行越叫到她那边,两人垂头交谈了好一会。
王书眉毛拧着,没有平日过完戏的放松之感,聂言的心再度提起,气氛焦灼,但王书没叫她过去。
十分钟后,王书大笑两声,拍了拍许行越,说:“你小子不错,那你跟她说。”
许行越叫她:“聂言。”
聂言:“嗯?”
他说:“跟我走。”
“哦。”聂言猜到他们的意图,跟在许行越后边走。
全剧组的目光往这边飘,聂言头皮发麻,许行越仍旧屹然不动,显得她小题大做。
许行越说:“王导和我说,你演得不错,可她觉得缺了点东西。”
“嗯?”聂言:“缺了什么?”
许行越没回,反而问她:“十六岁的聂言和二十多岁的聂言一样吗?”
聂言不理解他跳脱的思维,还是回答了,说:“不一样。”
许行越:“你现在确实是在本色出演,出演的是二十多岁的聂言,我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你的键盘在你面前毁坏,现在的聂言也会心痛、不舍和愤怒,不过不会忧愁买不了键盘。”
“但,”许行越说:“我觉得这个区分度不高。”
聂言渐渐摸到了一点门路。
许行越继续:“你的键盘被别人砸碎了,你二十多岁是什么反应,会动手吗?”
聂言:“嘴上说和他拼了,但不会,还能再买,没必要动手,顶多生一会气。”
每个选手都部分代表战队的形象,嘴炮常见,打人很少见,肩膀上有沉甸甸的责任。
东风拂过,许行越额间碎发被吹散,年轻的造型配上二中校服,青春朝气扑面而来,他停下脚步,回首、垂眸看着聂言,眼珠黑沉沉,像一个小型黑洞,要把人吸进去。
聂言差点撞到他,猛然停下脚步,抬眸望他,疑惑他为什么停下脚步,眼里闪着细碎的阳光。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一个很适合接吻的姿势。
刹那间,时间仿佛禁止了,聂言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在晚间街道上见过瞳光闪烁的流浪野猫吗?发怒会伸出爪子恶狠狠地挠人,长且深的血痕。”
许行越继续:“我认为十六岁的聂言,在她的键盘毁掉以后甚至会有一种让他陪葬的疯狂念头,但她不会做。”
她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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