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古朴雅致的石板大路上，一袭白色淡紫色相间长裙的少女提着裙摆在人群中快步穿梭。

        身着外门弟子服饰，大摇大摆在内门乱窜的苏瓷，自然引来一片侧目，或隐含愤怒，或好奇八卦。

        可惜北岳剑派并无外门弟子不可出入内门的条例，只是大部分外门弟子自知身份有别，若无要事，寻常根本不会来这，更何况像这样旁若无人乱跑。

        苏瓷才不管他们，她刚才去找便宜爹告了波黑状。自然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凌霄渊害她，毕竟“苏瓷”不会怀疑师兄。她只是着重描述了百谷壤的特征。

        百谷壤是何等珍贵之物，苏致安自然一听便分辨出来，门内凭空出现这等珍贵之物，实在可疑，苏致安再三确认苏瓷说的是真话后，面色凝重，当即遣人去灵田调查。

        苏瓷还不经意问道：“师兄昨日说要向您禀报，他还没来吗？”

        不管苏致安怎么查，凌霄渊近期都得好好收敛，免得被人发现身上那一堆怀璧其罪的宝贝。

        [……男主又要给你记一笔了。]

        [哼，记就记，反正我在他那一直是负的。]

        男主好感到现在还是负的。它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从-70变成了-40，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的，好歹从仇视变成了一般仇视，-50是个分水岭，以上代表对事主有强烈的杀意，以下则往往没有那么强烈的杀念。起码说明凌霄渊现在没那么想杀死苏瓷了。

        只是以现在的趋势，离正好感依然遥遥无期，系统语气无奈：[你究竟想不想攻略他啊？]

        苏瓷步伐慢了下来：[我不喜欢他。]

        系统一愣，没想到苏瓷会如此直白。

        [呃……因为他想杀你吗，可那主要是因为他误会苏瓷害死了宋清漪。]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他还要给他找理由吗。]

        难怪她从不积极找凌霄渊：[可是——]

        [我知道，现在就去找他。]

        系统心里松了口气，暗道苏瓷还是懂事的。

        北岳剑宗练武坪。

        这个点早已过了晨练时间，场上只有少部分弟子还在练剑。

        凌霄渊作为掌门唯二的弟子，天资出众修为拔群，虽然并非最早入门的，却还是履行着门派大师兄的职责，此时正在练武坪指导新晋弟子。

        苏瓷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凌霄渊，还有……裴照。

        [嚯，小朋友也在。]

        系统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瓷提着裙摆像炮仗一样冲到凌霄渊身旁，熟悉的抓手臂，熟悉的开场白：“师兄~”

        不等凌霄渊反应，苏瓷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瞪大眼睛：“你怎么也在这？！”

        她指的自然是裴照。

        裴照面色臭臭，脸上的伤早就消了，但当日被殴打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眼见苏瓷眼神里写满嫌弃，顿时更火大了：

        “这里是练武坪，我自然来得，倒是你，一个外门弟子，出入内门的练武坪，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苏瓷又摇凌霄渊胳膊，“师兄~他说不许我来这。”

        问她不好意思，就说自己不许她来，如此颠倒是非，裴照险些控制不住脾气。

        凌霄渊心中厌烦，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代理大师兄又不能不管这事。

        “练武坪是公用场所，只要是我北岳剑派弟子，皆可来此练剑修炼。”

        苏瓷立马得意洋洋朝裴照哼了一声。

        裴照怒不可歇，然而凌霄渊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忍怒看着苏瓷。

        见事情已了，凌霄渊想从苏瓷那拔出手臂，没想到苏瓷又不肯放。

        忍耐同样到了极限的凌霄渊正要甩手怒斥她不好好修炼，就听苏瓷说：“师兄，教我练剑吧。”

        此话一出，那些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弟子顿时惊得议论起来。

        “我没听错吧，苏大小姐说要练剑？”

        “好家伙，我听说苏瓷自打修炼以来就没好好练过几次剑，连基础十三式都练得磕磕绊绊，更别提我派的镇派剑式北岳剑式了。”

        苏瓷打小就不爱修炼，小时候逃功课就在长老那出了名的，又因为是掌门之女，掌门不发话，就也没人摁着她学，后来凌霄渊来了，就更不愿意修炼了。分明是先天灵体这样极佳的资质，到如今才青冥诀四层，勉强达到同年龄段弟子的平均水平。

        凌霄渊神情同样犹疑。这又是苏瓷的什么新招数？

        其余人也逐渐回过味来，苏瓷对大师兄的心思人尽皆知。这就不难理解了，去了外门能接触凌霄渊的机会变少，哪怕再不喜欢练剑，这也是目前能接近他的最好办法。

        “师兄~你教教我，教教我嘛。”苏瓷还在不依不挠。

        凌霄渊心中不耐到了极点，余光忽然瞥到一旁的裴照，目光停顿：“你既有心练剑，便从最基础的剑招开始。裴照，你正好也在巩固基础，便带着你师姐一起练吧。”

        “我不要！”

        “师兄不可！”

        裴照和苏瓷几乎同时开口，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哼了一声撇开脸，要多嫌恶有多嫌恶。

        “怎么，你不是要练剑吗？我事务繁忙不能时时顾到你，裴照虽然年纪小，基本功却是宗门众多弟子中一等一的，由他教你最合适不过。”凌霄渊语气冷淡，又看向裴照：“裴师弟，过些日子有新弟子入门，到时候你便是他们的师兄了，为人师兄，便要尽到师兄的责任，正好借此机会早些适应。”

        凌霄渊看向苏瓷，原以为她还会纠缠一番，没想到少女松开他的手臂：“那好吧……”语气虽不情不愿，但确实没再纠缠。

        而裴照见她答应了，先是瞪大眼睛，接着面色臭臭，也闭嘴了。

        眼见两人当真寻了处空地要一起练剑。

        围观的弟子简直目瞪口呆。裴照有多恨苏瓷他们是知道的，但最让人惊讶的还是苏瓷的妥协。

        苏大小姐是什么人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骄纵大小姐，以前就算再喜欢大师兄，该不听话还是不听话，我行我素到了极点。现在不仅反常地打算练剑，还这么听话。

        凌霄渊视线落在苏瓷身上，怀疑她还有什么后招。

        然而没有，苏瓷当真在裴照的指点下一板一眼练起基础剑招，让想要看热闹的人很是失望。

        裴照还记恨着上回被打的事，加上本就看不惯苏瓷，教是认真教了，只是格外严格。

        “腿再下去些。”

        腿弯一痛，苏瓷瞪向他。

        裴照面无表情，心里却微妙地有些爽。

        过了一会儿：“握剑姿势不对。”

        苏瓷极有先见之明把手一缩，裴照盯着她：“苏大小姐，你到底想不想好好练剑？”

        听了他的话苏瓷又犹犹豫豫把手伸出来，这回裴照倒是没打她：“看好我怎么握的。”

        裴照倒也没真想教她，他和其他人想的一样，苏瓷不过是为了在凌霄渊面前表现罢了，他要是当真用心了就是傻子。

        只示范了一遍，料定苏瓷不会认真看，正要嘲讽她笨。

        却见苏瓷握剑的姿势和他完全一致。

        挑不出错，裴照上前两步，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苏瓷真的做对了，裴照不怎么高兴地说：“对了。”

        但这里挑不出错，不代表别的地方不行，苏瓷就是学习速度再快，总也有做不到位的，被裴照寻到机会，又挨了好几下。

        大抵爱与恨具有相同的魔力，好比现在的凌霄渊，尽管现在已经不想杀她，但也恨不得苏瓷原地消失别出现在他眼前，免得看着心烦，可一旦苏瓷在那，又忍不住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他自然看见苏瓷唯唯诺诺伸手又缩回的怂样，也看见她被打了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很难想象嚣张跋扈的苏大小姐会如此委曲求全，旁人在想什么凌霄渊心里清楚，无非是苏瓷是为了他才会这样。

        如果是以前，凌霄渊一定会嗤之以鼻。苏大小姐骄纵任性，要他做这做那，不让别的女弟子接近他，强行给他他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偶尔撒娇若得不到回应立马翻脸，加上那些拙劣的试图骗取他好感的手段，如此种种，哪点看得出她喜欢自己。在凌霄渊看来，那不过是高高在上的苏大小姐在摆弄喜爱的玩具，和曾经那些用他取乐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区别。刨去出身，一无是处。

        可现在凌霄渊产生了些许困惑。

        稍顷他摇了摇头，为这种困惑找到了答案——苏瓷不是傻子，沦落外门后有了危机意识，意识到要收敛罢了。

        那边苏瓷已经在裴照的要求下挥完五百下剑，挨个演练了一遍基础十三式。

        裴照虽还想挑剔，但苏瓷确实已经做得无可挑剔：“行了，休息一会儿。”语气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瓷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给本小姐等着。

        裴照“照顾”了她一通心里爽极了，正要冷笑回应，骤闻一阵香风，留给他的只有飘扬的裙摆影子。

        下意识目光追逐，却见苏瓷奔向凌霄渊那。

        凌霄渊正在莲花台上打坐，少女为了与他更近，便蹲下看他。

        无论是凌霄渊还是苏瓷，都是极好的长相，这么贴在一起，远看颇有些话本里公子佳人的味道，般配得很。

        裴照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一个人挥剑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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