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今年七月的夏天，天公尤其阴晴不定。
周末早上，怀闻清是被暴雨狂拍玻璃的响声给吵醒的。
他坐起身，睡眼惺忪。胡乱地扒拉额前的碎发，烦躁地抓过手机，才早上八点。
屏幕显示几条未读消息，还有未接来电。
［文雨：晚上来吗，带你认识新朋友，还是个老外。］
怀闻清挑眉，随手回复：天气好就过去。
下一条。
［祁烁：你在家吗？我有事找你。］
［祁烁：还没醒？大懒虫。］
隔了几分钟。
［祁烁：喂！下大雨了！快让你家保安放我上去！］
［祁烁：你还不接电话？我摩托车都挨雨了！！！］
手机切换到电话界面，果然四个未接电话里，三条一样的，都是陌生号码，没存名字。
怀闻清猜想，那间隔不到一分钟的三连电应该是祁烁，上次给他号码后直接让他扫微信了，确实没留意对方电话号码。
刚想回拨，那个号码自己打过来了。
“嗯。”
“你还嗯？你终于接电话了！”
怀闻清隔着听筒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暴躁，他把手机调成免提，扔在被子上：
“什么事？”怀闻清声音带着点鼻音，听着就刚醒没多久。
“我、在你家楼下，快让保安放我进去。”祁烁没好气地道。
“楼下？外面不是下暴雨。”怀闻清有点反应不过来，从他发的第一条消息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这人就一直在楼下？
“就是下雨，你都听不到我这边的雨声吗？”祁烁语气突然有点委屈，“我都淋成落汤鸡了。”
怀闻清听他这语气，脑子里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时，他被人调戏气鼓鼓地侧脸……
他挂了电话打给保安室。
那边很快接听。
“喂，怀总，哎对，是我，我今天执勤。”
“小王，门口什么情况。”
“哦来了个小伙子，非说找你有事要进去，我不让他进，他就死等着，然后……就下雨了。”
怀闻清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认识的。”
小王脑袋伸出保安亭的窗口，大喊：“哎！你，对就是你，我们怀总有指示，你能进去了。”
祁烁甩了甩淋湿的头发，抹了把脸上的水痕，气哼哼地冲保安亭走去。
小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到，在墙的遮挡下，脚退后一步。
“你！你想怎么样！”
“我早就说过我认识你们怀总了，电话号码都有你还不信。”
“那，那有我们怀总电话的人也不少啊，前段时间就……”
“前段时间？”祁烁冲他疑惑地眯起眼睛。
“不管你的事，总之，这是我职责所在。”小王义正严辞，虽然脚底发虚。
“看在你帮我给摩托车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我不跟你计较。”
听到门铃声，怀闻清打个哈欠，蹬上拖鞋给人开了门。
一照面，双方都愣了一下。
怀闻清一身干爽，慵懒的棉质睡衣罩在身上，暖灯又为他披了一层柔光。
祁烁则全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宛如一只趟过河水的野猫，浑身炸着毛。
怀闻清很轻地笑了一下，轻到祁烁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来不及仔细确认，就听见他说了话。
“怎么都不找地方躲雨。”怀闻清用下巴指一口客卧，“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祁烁赶着往里走，一路上嘟嘟囔囔：“还不是你那称职的保安，都说了我们认识，还不让我上来，解释解释就下雨了，我又按他说的地方给车推过去避雨，回来继续跟他掰扯，来来回回我浑身淋了个透……”
怀闻清看他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有点可爱，“你不会先躲雨再跟他掰头啊，到底什么急事非得这个点说？”
祁烁含含糊糊的嘟囔：“那个，我一会出来再说。”
“行吧。”
看他进卧室了，怀闻清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煮了杯咖啡。
洗了一会儿，客卧那人大喊：“怀闻清，我没衣服了！都湿透了……”
正悠闲喝咖啡的怀总，认命地叹口气，去衣帽间找衣服，谁让自己心软把人放进来呢？
“放外面洗手台了，你开门伸手就能够到。”
里面的人应了声后，怀闻清就出去了。
祁烁收拾干净后，出来就看见怀闻清舒服地陷在白色软沙发里，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茶几上有杯咖啡，还有杯牛奶，都呼呼冒着热气。
余光瞟到人出来，靠近后犹豫了几秒，最后落坐在单人沙发椅上，这人刚洗完澡似乎还带着水汽，但是怀闻清没抬头，把热牛往祁烁那边推了推。
“喝点热的吧，别感冒了。”
祁烁握着温热的牛奶杯，抿了一口，没说话。
怀闻清终于合上笔记本，面向他：“能说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来、来还你衣服的。”祁烁心虚地眼睛都不敢对视。
“衣服呢？不会忘带了吧。”怀闻清抱起手臂，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祁烁磕磕巴巴：“确实、确实我，出门、忘，忘带了。”
“你撒谎也编的像样点儿吧。”
“真的，我、我真的想还的。”
“结果又穿上一件？这次还是从内到外的一整套。”怀闻清特意强调了内字。
祁烁耳朵有点红，心想可能是刚才水太烫了。他眼睛瞟向那块巨型幕布：“内裤尺码有点……不太合适。”
怀闻清瞪圆眼珠看他，祁烁不知死活继续说：“有点、小了。”
下一秒，手里喝了一半的牛奶猝不及防被人夺走，祁烁有点懵的看向站起来的怀闻清。
“别喝了！没别的事赶紧走。”怀闻清把杯子重重地磕在玻璃茶几上，抓起手机上楼了。
祁烁还维持着刚才握杯子的姿势。
一动不动。
楼下许久没有动静，怀闻清都以为祁烁不会在他家睡着了吧。
结果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光着脚蹬蹬蹬踩上楼梯的声音。
怀闻清歪着头审视他：“还不走？”
祁烁深呼吸一口，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我有话说。”
怀闻清漫不经心地挑眉等待下文。
祁烁终于开口：“我们这样，算什么？”
“哪样？”
“就是、就是之前在这个房间里那样！”
怀闻清无所谓道：“哦～，那怎么了？”
祁烁被他的态度气到呼吸不顺：“我们、我们都那样了，不该有个说法吗？”
“可是，跟我那样的人。”怀闻清故意加重那样两个字，“不止你一个，还有～很多人。我都要给个说法吗？”
祁烁听到那句很多人，瞬间气血上涌，脑子里嗡的一声。
眼前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画面，怀闻清勾着眼角笑着的、面颊绯红的、眼睛含泪的……他雪白细腻的肌肤被印上属于他的痕迹的，这些画面充斥脑海。
可是他说很多人，那就是也有别人见过这样的他？也有别人可以在他颈侧、肩头留下那些碍眼的痕迹……
光是设想，他就按耐不住了！
祁烁感到胸腔里有什么热浪在翻滚，烫的他呼吸困难，他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声音吱吱作响。
怀闻清没由来的有一丝紧张，祁烁表情荫翳，下颚线紧绷，眼眦欲裂，眼角充血，感觉下一秒就会蹿上来给他一拳。
他此刻又想起来这人学过泰拳。
怀闻清强迫自己镇定，语气有些颤抖：“你、你干嘛？”
祁烁勾唇冷笑道：“干嘛？”，他歪了下脖子，骨头清脆一声响：“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嘛。”
怀闻清默默后移：“没别的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
“当然是回你自己家！”
这倒提醒了祁烁，他抬起泛红的眼角：“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以后这就是我家！”
“你跑我家撒野来了？我报警让警察来收拾你。”
“报吧，只要没把我关上一辈子，我就还来堵你，我就不信了，警察还能管得了人家私情的事。”
怀闻清气笑了，这会儿也不抖了：“私情？咱俩顶多算一夜情。你还想赖上？都是出来玩的……”
“谁跟你玩？”祁烁粗暴的打断他：在“我、要、说、法！”
怀闻清眯着眼盯了祁烁几秒，突然笑了：“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听到这话，祁烁刚刚脸上的戾气瞬间退了大半，他开始抓耳朵，又挠头发，眼睛四下瞟，就是不敢回答问题。
“你不会想跟我谈恋爱吧。”怀闻清差点憋不住笑。
祁烁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是！那又怎么样！”
怀闻清收起笑，正色道：“你喜欢我？”
这次祁烁没躲，他无声地滑动一下喉结，低声道：“我……喜欢你。”
声音轻飘飘的，但是怀闻清听得很清楚。
他想了会儿，脸上又挂上笑：“你不是觉得同性恋是神经病？我什么时候多的掰弯技能，我自己都不知道。”
祁烁小声嘟囔道：“你不用知道。”
怀闻清没听清：“你说什么？”
“咳，没什么，所以我们能……”
“抱歉啊，我不谈恋爱的。”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怀闻清扔了手机，下床，错开门口的祁烁下了楼。
祁烁愣了几秒，马上追下去。
怀闻清在餐桌旁被拽住胳膊，祁烁吊着眉毛道：“你说清楚。”
怀闻清叹了口气：“我呢，因为一些事，不相信感情，也不谈恋爱。我的身份呢，注定了接近我的大部分人呢，都是带着目的的……”
祁烁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立刻为自己正名：“我知道，这个楼都是你的，你很有钱罢了，但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
怀闻清有点头疼，抬手打断：“随便吧，你愿意的话。”怀闻清喝了口水：“我们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吧。”
祁烁表情有些松动：“什么关系？”
怀闻清拍了拍他的脸蛋：“睡觉的关系，毕竟我对你还算满意。”
祁烁眼神有些空洞，内心无比挣扎，好像在掂量孰轻孰重。
怀闻清看出他的犹豫，开口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
“我愿意！”祁烁抢答，他把桌上怀闻清没喝完的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你不能反悔，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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