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鲛王
真是奇妙，这蓝鲸竟是他离开宗门时唤到的那头。
它颇通人性，也还认得顾明瞳。将顾明瞳拱上它宽厚的脊背，蓝鲸高兴得直往前冲。
肖鹤鸣被它搞得晕海，看着连绵不绝的海浪，脑袋和胃里一片翻腾。
救命！晕鲸该怎么办啊！
顾明瞳哭笑不得，掐诀叫他睡过去了。
又是一轮四季，想到要回宗门，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些急切。
但急躁的心情一出，顾明瞳立马警醒过来，连忙开始打坐修炼。
左右这头鲸认得路。
海上漂流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感和方向感。肖鹤鸣在睡觉，顾明瞳在修炼，遇到危险倒不至于没感觉，但被蓝鲸带偏了，顾明瞳还真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感到不对劲，蓝鲸已经不知道撒欢跑到哪里去了。
顾明瞳：“……”
什么蓝鲸导航啊，应该改名吃鲸导航才合适！
终究是错付了。
他赶紧指挥蓝鲸往正确的方向跑。蓝鲸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庞大的身躯立刻调转，带起一阵水流激荡。
它努力游动着，可不知为何却没有游出去。
顾明瞳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叫醒肖鹤鸣，飞上半空中，观察着四周。
顾明瞳越飞越高，看着海面，他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他转了几圈，终于知道违和感从何而来。
是水流。
通常，海水会顺着洋流有序地流动，除非在部分区域存在其他流或复杂的海底地形。
现在，水流就不是朝同一个方向在流动，而是若有似无地汇聚到了奇怪的地方。
原来，并不是这头蓝鲸贪玩搞错路线，是它被这股奇怪的水流推搡着游歪了。
想着这事，顾明瞳又朝蓝鲸看了看。好家伙，蓝鲸又移位了。
不好！水的流速加快了！
他瞬间下坠，落到蓝鲸背上。在这股连庞大的蓝鲸都无法抵御的自然伟力面前，即便已进阶到金丹期，顾明瞳也跟凡人一样束手无策。
在被卷到海水中的前一刻，他只来得及激发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然后紧紧护住了肖鹤鸣。
腥咸的海水没顶，令人窒息的威压袭来，顾明瞳突然想明白了刚刚在天上没想明白的事。
什么自然伟力，这明明就是阵法啊。
自压迫中苏醒，顾明瞳第一件事是去找本该在怀里的肖鹤鸣。
他从未如此慌张过，以至于竟然没有先注意到，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直到一袭鱼尾朝他优雅地游过来，他抬起头，才发现了这比他更高挑修长，半身类人，半身鱼尾的生物。
他震惊地想要开口，却吐出一串泡泡。
顾明瞳：“……”
面前的生物美丽而妖异，本该是耳朵的地方被两片七彩透明的鳍代替，长长的黑发在海水中自然飘动着，上身不着寸缕，只点缀着一些贝壳和珍珠。
但顾明瞳半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前辈，同我一起的那人在哪？”他传音给她。
面前的前辈，或者说鲛人，夸张地捂住胸口，对他露出一个妖艳而伤心的表情：“哎呀呀，这位小友，见到我都没有一点好奇心。”
顾明瞳哪有心思和她掰扯，他对脑海里翻腾着撺掇他咬她一口的饕餮斥责了一句“闭嘴”，接着继续向她传音：“前辈，晚辈无意冒犯。只是那人是晚辈的徒弟，晚辈心中焦急……”
鲛人见状也不想故意逗他玩了，扑哧一笑：“瞧把你急的。他修为太低，承受不住水压。我喂了丹药，你醒了，他却还要休养，现下还没醒呢。”
顾明瞳心里缓了过来，连忙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不急。带你游游我这海下宫殿如何？”鲛人又恶趣味起来。
顾明瞳这人要说毛病，肯定是有。他太正经了，一点都不经逗。听鲛人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她还在开玩笑：“前辈一番美意，晚辈心领。只是我那徒弟……”
“好了好了，他且不在这，我带你去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那不知名丹药的功效，顾明瞳听懂了身边其他几个鲛族的话：“王，属下领他去就是。”语气毕恭毕敬的。
鲛王挥手，让身边那些比她矮小些的其他鲛人退下。
“无妨。”她语气不像面对顾明瞳时带着调笑和亲近，而是淡淡的，随意而不容置疑。
顾明瞳感知不到她的修为，只知道她很强。
他跟着鲛王往前，余光一瞥，才发现这竟是她的王殿。华美绚丽的七彩结晶生长成王座的形状，折射着殿内装饰的各种夜光和荧光之物。
可在光芒之外，殿内一片幽暗。
昏昧的环境提醒着顾明瞳，这不是地上，这是海底。
出了王殿，走廊七拐八绕，曲曲折折，鲛王又走的不紧不慢，把顾明瞳急坏了。
他醒来时发现身上的法宝坏了个精光，连一些低阶储物袋都没有幸免，还好碧云天和身上的弟子服足够结实。
如此威力的阵法，就出自眼前这位鲛王之手。
顾明瞳在她身后半步以示恭谨，神识也没有乱放。对高阶修士来说，神识扫过就如同背后有人到处放发光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只用眼睛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处迷宫般的宫殿群落，王殿气势恢宏，但王殿之外有些地方却疏于修理，显示出被海水侵蚀的痕迹。
出了王殿便一直没说话的鲛王突然开口：“这是一处大型古代宗门遗迹，不知何故沉入海底。我推测是因为这里曾发生过陆地地块断裂之事。”
“鲛族发现了这里，便在这里栖居。前段时间我在此醒来，刚刚让他们打理过。鲛族不如人族聪慧，还保留着原始的野蛮，弄得不伦不类。见笑了。”
“没有的事，前辈。这里非常壮观。”仔细一看，很多建筑材料他都不认识，要是让建筑司那群狂人看到了，可能会疯。
高兴疯的。
鲛王停下摆动的鱼尾，顾明瞳不防，差点撞上去。好在他及时停下，只臂间擦过一丝不类人的冰凉滑腻，似乎比海水还冷。
她静静看着他。黑发随着水流肆意舞动，宝石般幽蓝的双眼含着顾明瞳没有看懂的情绪：“被饕餮附身之后你会一直感到饥饿吗？”
“是不是和我一样，从深海中醒来，就再也离不开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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