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是鲛非人
顾明瞳刚想说些什么，鲛王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过身继续往前了：“走吧，他就在前面的房间里。”
顾明瞳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中间摆着一个很大的深紫色的贝。
贝壳表面坑坑洼洼的，附着着很多藤壶之类的小生物，但也都已只剩空壳，和贝壳长在一起不知多少年岁。
紫贝在顾明瞳面前缓缓打开，莹润的光从壳里朦胧柔和地发出来，光里睡着一位少年。
“你看，好着呢。”鲛王道。
顾明瞳上前抓住肖鹤鸣的手，他毫无反应，但呼吸绵长平稳，只是睡着了。
少年本就清俊的面庞被白玉似的贝壳一衬，更加出尘失真。睡在里面，不似活人，像一件美丽的装饰品。
“让他睡着吧，深海的威压他承受不了，这紫玉贝对他有好处。”
顾明瞳退后一步，贝壳又重新合上，敛去光华，变得极不起眼。
“前辈大恩，难以为报。”顾明瞳向她行礼。
“谁说难报，报得起报得起。喂，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顾明瞳：“……”
明明只认识没有半个时辰，却好像被折磨了一生。
他连忙道：“怎么会，前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鲛王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非得说起来，你俩还是被我的阵法卷过来的，也非我本意。”
合着您知道啊。
相处了一会儿，这鲛王虽然脾气多变，但并没有伤害他们，反而给肖鹤鸣治伤，顾明瞳因此大着胆子又问：“不知同晚辈一起的那头蓝鲸可还活着？”
“那大家伙可不在鲛族的食谱上，一被阵法送过来就被鲛族放走了。”
那就好。
好个头啊！蓝鲸不在，难道他俩就在鲛族的食谱上？？？
仔细想想，刚才那些鲛族看自己的眼神确实很核善。
似乎察觉到了顾明瞳的想法，鲛王笑道：“别担心，他们不爱吃人，是我要他们把修士带过来的。”
“我也不爱吃人，也没兴趣掺和什么比斗。”
顾明瞳犹豫着：“前辈，您不是天生鲛族，对吗？”
她的说话习惯和感觉都太不像那些鲛族了，反而很像普通的高阶修士。
如果神降可以让普通土蛇变成双身肥遗；可以肖鹤鸣母亲死而复生，成为魃；那神降也应该有可能让面前这个修士，从陆地上的人变成海里的鲛族。
鲛王点头：“的确如此。”
“我一见你，就能看到一些东西。你也能吧。”
她美艳的眼睛一错不错地对着顾明瞳。
她如此直率，顾明瞳也没有隐瞒：“嗯。”
他一醒过来就看到了。
上古时代的海洋比如今更为宽广无垠，其中生活的物种不计其数。而鲛族是海中少有的智慧种族。
硬要说起来，他们的习惯和人有些类似。
虽然单个鲛人比起那些动不动百丈长的家伙，体型娇小得不值一提，可人家是群居物种，族群多，数量大，不分雌雄，各个凶猛善战。
鲛族的固有天赋，声音魅惑，属于幻术的一种。
鲛族发出特别的声音，可以迷惑生物，让他们陷入甜蜜的幻觉里，失去对危险的感知。
然后，沦为鲛族的大餐。
因此鲛族体型虽小，却是海中一霸，没有什么物种想来招惹。
顾明瞳看到的画面，正是饕餮贪婪潜入水中，然后在不利的水下环境中被一群鲛族用幻术迷了神智，撕咬得秃了毛，鲜血狂飙的情景。
就这就这就这。
哪儿来的脸叫他上去硬刚鲛族之王。
就问你屁股还痛不痛吧。
饕餮表示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管顾明瞳小小金丹，还仰仗着鲛王才能在水里生存，只叫嚣着：“报仇！吃鱼！”
麻了。
饿麻的。
鲛王看出来顾明瞳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亮，不由得扶额：“难得有人类能来这里，我做东请小友一聚。我这地方偏僻，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海产多的要命。不嫌弃的话请吃吧。”
确实不太嫌弃。
二人来到客殿，鲛王命鲛族众人给顾明瞳上了一席海货。
顾明瞳海边长大，自以为对海洋还蛮了解，但这桌上几乎全是顾明瞳见都没见过的深海物种。
看到顾明瞳不符合外表的狂野吃法，鲛王对饕餮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抵抗不了饥饿，自己也抵抗不了鲛族的本性。
毕竟，是鲛非人。
“出窍期又如何，还不是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自嘲地笑了笑。
顾明瞳道：“晚辈对所谓神降之事了解甚少，但一路走来，也遇到过两位神降者，分别是肥遗和旱魃。前者从普通土蛇变为庞然巨物，只知杀戮繁衍；后者死后复生，但同真正的旱魃一样畏惧阳光，烈日灼烧中痛苦而亡。”
他慎重地说：“或许，我们不该放任它们壮大。”
否则，“我”又该是谁？
鲛王不笑了，她心灰意冷：“我岂不知。生死之间，别无选择而已。”
她遭人暗算，重伤坠海。濒临死亡之际，却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
他问她，想不想活。
她说想。
再睁眼，她就成了鲛王。
海底无尽宽阔，宫殿极尽华美，身份极其尊贵。
可心却变得跟没修葺的遗迹一样，极度荒芜。
“我已在海底好几年了。遇到过不少海中的神降者，但大多同你说的肥遗一样，没有太多神智，如同被附身一般，只知杀戮。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前些日子有其他鲛族族群四处逃散，我才发现竟然有修士在猎杀鲛族。故而在海面设下阵法，将接近此处海面的东西统统送到附近处理。”
“谁知道会有人像你一样闲情逸致，骑着鲸鱼在海上闲逛。说起来，前段时间也抓到几个外宗修士，趁他们没醒，我都送回去了。弟子牌上写着问剑门。”
顾明瞳了然：“问剑门他们宗门就在海中某处岛屿上，经常有弟子在海上寻道练剑。”
鲛王很烦似的：“左右都是些近年才有的门派。”
提到门派，顾明瞳忽然想起来个事：“前辈，你可知海上有修士在寻找饕餮。晚辈机缘巧合听到传音海螺记录的声音，故在海上赶路，打探消息。”
鲛王：“……”赶巧了这不是。
“打听你的，和猎杀鲛族的修士应是同一拨。”
都是那离岸旧宗子弟，她原本的后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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