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损八百
黑影的包裹中，伊宁死死按住小腹的尖刺，不让尖刺拔走一分。
尖刺并未从她的小腹退出出去，而是推着腹内的脏器将她高高挂起。
剧痛让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湿润眼眶，她却没有惨叫，而是执着地转过头，通过无尽黑影间隔的空隙中，看到一个同样一袭黑衣的身影。
她的眼神闪烁，下一刻，那不值一提的空隙便被无尽黑影淹没了。
“伊宁！！”
优莱克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却被更为凶猛的黑影隔开。
优莱克的魔力不断消耗，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秘法不断开路，她的秘法竟短暂撕开了黑影的桎梧，却又立刻被更多黑影填充。
直到最后，优莱克的声音也消失了。
“啊……”
伊宁用沙哑的嗓音哼出一个音节，剧痛令她的泪花模糊了视线，她葱白的手指早已沾满了鲜血，但她仍旧死死抓着那根尖刺，不让它退出分毫。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求生本能了，她必须用尖刺堵住伤口，否则失血过多的话，她将会撑不到德森先生赶来。
她用戴着银白戒指的手指按在尖刺后端，使用秘法试图将它击断，但秘法在打在尖刺的同时猛地弹开，随后撞在黑影上被吞噬殆尽。
尖刺仿佛得知自己吃痛一般迅速收缩回去，伊宁的小腹再次传来剧烈的抽痛，她感觉体内一空，猛地摔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迅速在伊宁身下扩散，对死亡的恐惧将原本幸存的希望一扫而空，她躺在血泊中，望着看不见天空的黑暗。
伊宁不禁想起女巫岛上的牢笼， 想起拍卖场上的灯光，想起台下德森先生的嘴角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次……也会像那样被抛弃吗？
这一刻，往日无比坚信这些的伊宁也被溢出心脏的“不确定感”包围，洛克非勒等人的怀疑终究是传染到她的身上。
好冷啊……
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济于事，在这一刻，恐惧将她伤害得面目全非。
周围死寂般的安静。
伊宁的视线涣散，呼吸也变得越发微弱起来。
突然间，伊宁模糊的视线下突然出现一缕光，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原本失去知觉的身体突然感觉到温暖，她眼皮颤抖了两下，紧接着手指一勾，再度恢复了知觉。
直到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伊宁猛地反抱了过去，将头埋在那人颈间，喘了两口气，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
她愣了愣，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后，才终于哭了起来。
“德森先生……”她抽噎道，“我好害怕。”
“我好怕您像女巫岛时那样，我好怕您不来找我。”
查理挑了下眉，“你都快死了，我不急着赶过来，难道给你收尸吗？”
伊宁话语一噎，随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不肯再说话了。
过了几秒，伊宁才肯放开手问道，“德森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找优莱克。”
伊宁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所想的。
在查理看来，优莱克的安危并不需要过多担心，优莱克的幻想仪式诞生出的秘法“空寂”正是污泥的克星之一，但这并不代表查理等人要放缓寻找她的脚步。
在黑影中，几根如针般粗细的尖刺穿了过来，被查理尽数这段，这是外面那只尖刺怪物的手段，一般被刺穿，这些尖刺就会如树枝般扩散，将整个人刺穿得七零八落。
伊宁试着用秘法轰击黑影的同一个位置，全都如落叶沉水般没能泛起一丝波澜，查理先前进入的区域也被填充，她急问道，“德森先生，我们怎么出去？”
“用一些特殊手段。”
在黑影包裹一切之前，它曾对夕琉斯的气息感到惧怕，就如神明以自身魔力填补世界的漏洞一般，这些黑影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驱散。
神明最本源的魔力，祂们的生存之本，就是对其最有效的武器。
查理抬手之间，一整个衣袖化为虚无，紧接着与人类无异的手臂上长满黑色的羽毛，下一刻，黑色的羽毛化为黑色的液体，再也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只是那液体筑成的手臂所及之处，黑影如见强光般迅速退却，周围立刻被驱散出一大块区域，优莱克和洛克非勒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其中。
“可恶，我们明明是来帮忙的，现在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琉添了麻烦！”洛克非勒挥舞着手中的长弩，无论是箭矢还是秘法，都无法对黑影造成任何影响，简直毫无对策！
突然间，黑影从外到内全部消散了，分散的伙伴也出现在各自面前。
“老师！”
不远处，优莱克激动地喊出声，对于他们他们来说无计可施，即使是空寂的秘法也只能伤及分毫的黑影，居然这么快就消散了！
她看到查理身边的伊宁，她不但痊愈，就连衣服也修复完好，优莱克不禁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还好伊宁小姐没事。
但查理需要的是驱散全部黑影，他将那条化为黑色液体的手臂一甩，无尽水点变成黑色羽毛朝周围扩散，他的手臂就此消耗殆尽，与之相对的，黑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查理很快恢复了那条消失的手臂和衣袖，这时夕琉斯和剩下两人也得以突围。
快速赶来的夕琉斯审视了众人的情况，几人中都带有或多或少的伤口，只有优莱克的衣服有些破损，但伤痕却被秘法治愈了，显然经历了一场苦战。
在众目睽睽之下，夕琉斯向查理点头谢道，“这次多谢你的出手。”
夕琉斯的强大与高傲是高塔众人心知肚明的，既然她主动道谢，必然说明查理·德森在这场战斗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甚至是夕琉斯都望尘莫及的。
在查理看来，这是他理所应得的，他笑道，“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夕琉斯颔首，表示认同。
看到夕琉斯的反应，高塔众人便也不再吱会了，只有阿米洛和普修艾斯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谁啊？”
洛克菲勒一把将两人拉过来，正了正神色说道，“这位是查理·德森先生，莫德尔商会的高阶秘法师，经琉介绍暂住高塔，今天也是出力一同来寻找你们的。”
阿米洛和普修艾斯似懂非懂，洛克非勒看向夕琉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忧愁。
经过这件事以后，琉和查理·德森那家伙的关系是不是拉近了些？
他皱了皱眉，不再去想这件烦心事。
与黑影配合的尖刺怪物已经被夕琉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它伸出的尖刺上满是怪物的碎肉与尸体，经过黑影的一番吞噬，这里已经变得血流成河，残忍不堪。
在查理费心对付黑影的过程中，夕琉斯也分神解决了尖刺怪物，祂显然动了怒意，这只怪物藏在尖刺下的柔软身体突然猛地一拧，如毛巾般挤出大量水来，最后由中间断裂，整个身体碎成两半。
查理唏嘘一声“真凶啊”，紧接着便再也没有人说话。
解决怪物过后，夕琉斯才轻轻说了句，“回高塔。”
……
“哇……你们是不知道有多险！”回到高塔后，阿米洛拍着桌子，绘声绘色地描述道，“那怪物都到我面前了，那么多的怪物，我和普修艾斯一看大事不妙，立刻用从琉那里借来的秘法，怪物一下子就停了！”
他说着说着，还戳戳一旁的普修艾斯，“你说对吧？”
普修艾斯紧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在原地静止不动了两个小时。”
阿米洛身上的光顿时暗淡了，他愣了两秒，然后猛拍桌子，“喂！你别拆我台啊！”
娅兰迪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有什么关系？反正说的也是事实嘛！”
“不一样啊——”阿米洛发出悲催的声音，“让他说出来，那真是显得我很挫啊！”
在外防守的事并非高塔成员的义务，因此众人顺理成章地回到高塔上，阿米洛和普修艾斯的顺利回归让整个高塔蒙上了轻松的气氛，原本安静的塔上热闹了许多。
夕琉斯就站在附近旁听他们的玩闹，查理可以看得出，祂心情很是不错。
赫尔走入厨房内倒了杯柠檬水，她身上慵懒的气质与这活跃的气氛很是不匹，但赫尔并不厌烦这样的环境。
查理默默走入厨房，看她将两片柠檬放入冰水中，拿起剔透的玻璃杯后，他才开口说道，“赫尔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聊一聊？”
赫尔并没有发现查理站在她的身后，但她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很快恢复了平静，“正有此意。”
查理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谈话，避开了所有人都耳目，在这种环境下，赫尔并没感到慌张，反而轻饮了口柠檬水。
“赫尔小姐，我还是那个问题，”查理说道，“您是怎么看出我是人类，还是怪物？”
赫尔刚想说话，查理打断道，“我指的并非您那套人尽皆知的理论，您是如何看出我的魔力回路的？”
查理可以凭借自己的眼睛，或是那只单框眼镜轻松看透，但正因如此他才清楚，普通的秘法师是无法以单纯的肉眼看出这些的。
赫尔愣了愣，继而轻笑了下，“实际上人类在秘法界的学士们早就研究出这种东西，只是怪物的分辨往往不需要查看魔力就能做到，所以你们不知道这种研究也实属正常。”
“毕竟像你这种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怪物实在太罕见了。”
说着，她拿出一盒酸梅。
“就是这个。”
查理陷入了诧异，一时间没有说话。
“将特殊的咒文以浸泡方式注入到普通食物里，吃下这种食物就能短暂看清生物体内魔力的流动，除了对我们这种实验人士有辅助效果之外，这种实验可谓毫无意义，也就我这种人会日常带着了吧。”
说着，赫尔吃下一粒酸梅，“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零食。”
她再度看向查理，语气终于略有波澜地说道，“你的魔力怎么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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