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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安王觐见


身后的秦一上前去推轮椅,却被扑上来的安王挡住,见安王扑倒跪在秦湛前面,一脸惊恐,双手紧紧地拽着秦湛下垂的衣袍:“王弟,我知道错了,求王弟救救我。”

        睿亲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见此人哭得涕泗横流,那张胖乎乎的脸此时已是惨不忍睹,平素寡淡的眉宇都不由地跳了跳,冷声声道:“先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地上的安王被这一声呵斥,吓得停住了眼泪,哽着哭声从地上起来,一双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湛。

        秦湛见此人一如既往包子般懦弱样,不由地揉了揉眉头:“事已至此,唯有补救,你马上进宫向陛下请罪,陛下如今正头疼流民之事,你……”

        还未说完,便听着安王连声道:“我知道了,流民一事若有什么需要,我觉不推辞。”

        睿亲王见他如此上道,点了点头。安王连忙吩咐手下备车,等说完看着睿亲王一脸为难。

        睿亲王了然:“此事要紧,我自有马车,你不必送我回去。”

        安王一脸感激:“多谢王弟,若是能过了此劫,我定去王弟府上厚礼道谢。”

        睿亲王点点头,见那安王来不及换衣服便匆匆往外去,睿亲王看了一会,由着秦一推着出了王府。

        等上了马车,静声了许久,听得睿亲王道:“有话便说。”

        见一旁的秦满脸纠结,欲言又止,许久才问到:“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帮安王?”

        那睿亲王却是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帮他?”

        秦一被问得一愣,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可是两只眼都看到了自家殿下帮了安王。

        睿亲王也不为难他,直言道:“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安抚流民,此事虽错在安王,然事情尚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真要治罪安王,不管是时局还是情理,安王都不过是品级再将个几等,罚俸几年,到时候处理善后的还不是朝廷,还不如让他去处理这事,能在京中安居许久又不受帝王忌惮,你以为安王此人真是个简单的。只不过不巧撞到了如今的女帝。”

        秦一被睿亲王一提醒,想着安王平日虽耽于享乐,做事也有那么几分荒唐,但先帝与今上对他却是十分宽厚纵容,不由地眼睛瞪大,下意识地看向睿亲王。

        睿亲王见秦一的反应,脸上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车内静了下来,只剩下车辙声碾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安王府上的马车,车轮滚滚,急速地向皇宫方向驶去。坐在马车上的安王一路忐忑不安地到了皇宫,向守宫门的侍卫递了牌子。在宫门外等了许久,才见皇帝身边侍候的内侍总管王喜前来传召领路。

        安王受到如此待遇内心非但没觉得喜悦反而更加的凝重起来,看着前方走来的王喜公公不由长长地呼了口气。

        王喜向安王行过礼,表情和善地对着安王道:“皇上宣您去勤政殿觐见,特命奴才前来带路。”

        安王颔首,随着王喜向勤政殿去,两人步伐不紧不慢,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勤政殿,安王脚下仿佛有千斤重的铜铁坠得他都要迈不动脚步,心下也越发的惶恐,嘴上不由地向身旁的小公公打探:“不知最近几日,陛下的心情可好?”

        王喜笑眯眯看着安王,脚步缓了下来,压低声音道:“眼见着年关将近,陛下为了一干政务忙的焦头烂额,难免有些着急上火,一会王爷见了陛下可得小心应对,切莫……”后面的声音低至不可听闻。

        安王闻言却是神色一凛,缓缓点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王喜笑而不语,专心在前引路,不到片刻便到了勤政殿外。王喜上前道:“陛下,安王已带到。”

        “传安王进来。”屋内传出一个洪亮厚重的声音,安王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进殿。

        殿内,安王战战兢兢跪地行礼,感觉那座上之人的目光盯了他许久,直到他如芒在背,冷汗直流时,才感觉那人将目光收了回去,声音懒懒地道:“起来吧。”

        安王惶惶恐不安地起身,低着头不敢去看坐上的人。

        却听得秦昭语气威严问道:“不知王叔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那语气中听不任何怒气,却吓得安王连忙跪地叩首请罪:“臣此次前来是向陛下请罪,臣今日在家中听闻黎县流民一事,事情发展到此间地步,虽非臣所愿,但却是因臣而起,臣起初以为那庄园建地是一出荒废的田地,故而出钱买下,却不想底下之人竟欺上瞒下,借着臣的名义抢占良田,驱赶百姓,,臣虽不知情,却也管束不力,造成如此恶果,臣自知罪行深重,无颜请求陛下宽恕,但臣死不足惜,只是苦了一干黎县百姓,恳请陛下允许臣在此之前尽些绵薄之力。”

        这一番认罪之语本以为会让女帝的怒气稍微平息一些,却不想坐上之人听完之后,却是冷冷一哼:“好一个不知情,那黎县本属京畿辖地,南山之下的几百亩田地乃是成帝初年开荒授予百姓的口分田,口分田不准私自买卖,身为皇家子嗣,王叔可敢说对于这条律令一无所知?”

        “这……”安王被秦昭这一针见血之言说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口分田不准许买卖,安王如何不知。

        大烨建国初始,《大烨田律》就明确记载了:“烨之始时,授人以口分、世业田,而业田,身死则承户者便授之,口分,则收入官,更以给人。”

        这条律法明确规定授予百姓的口分田不得买卖,即使授田者死后也是收归官府,再由官府分配授予其他百姓。

        同时为了限制土地兼并的现象,大烨律对于口分田的买卖惩罚制度有着明确的规定,除了特殊情况,刑法明文规定:卖出口分田一亩笞刑十下,二十亩加一等,罪责最高执杖刑一百,其刑罚不可谓不重。

        安王自是知道,但由于这些年来,各地豪强世族兼并土地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京畿附近更是不例外。对于京城官员强占土地的行为,只要不捅到明面上来,先帝和当今女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

        安王虽然素来耽于享乐,却十分能拿捏这两位帝王的底线,他虽然占了南山的土地建别庄,却是事先派人去将土地以一亩地八两银子的价钱买了下来,若非如此,那些黎县百姓也不会欢欢喜喜什么也不问便签了那卖地的契约。

        却不想安王府底下的人从中每亩抽了三两,最终到手的钱虽然少了几十两,按理说也是够寻常人家五六年度日的,却不曾想今年关中大旱,京中粮食的物价较往常的高了五倍之多,更何况夏秋两季的苛捐杂税本就繁重,这些没了田地却因为非法买卖土地不仅要交本身的赋税,还为了免除买卖土地的刑罚交了高额的罚税。

        到后来更不知怎么传出安王府上,下人从中抽调三两银子的事情,那些原本因为因没有了土地而慌乱后悔的黎县百姓此时爆发了愤怒,开始暴力抵制安王建别苑。

        那底下的人哪里敢让安王知道他们贪墨银子的事情,只得向安王谎报:这些百姓是不满足安王给的价格故意闹事,安王气愤与这些人的贪得无厌,故而派人驱赶,而心上任的黎县县令见此趋炎附势,更是将这一群百姓驱逐境内,这才使一干百姓无家可归,流落京城变成了流民。

        这些都是秦昭这几日派人查到消息,然而此时被蒙在鼓里的安王哪里知道其中种种情由,被秦昭一番犀利的言语问得顿时吓破了胆子,哪还敢多做解释,忙叩首请罪。

        秦昭冷眼看着底下不知是恐惧还是后悔,哭得鼻涕眼泪一大堆的安王,许久才开口道:“行了,起身吧。”

        听到女帝冰冷的声音,安王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眼上座女帝的脸色,见秦昭虽然沉着脸色,眼底寒意到是退了不少,安王叩谢后,这才战战兢兢起身。

        那安王低着头缩着身子,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秦昭看了好一会,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一进来她不过是严词厉色了几句,这人便被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全招了,这胆小怕事的性子倒不像是装的,只不过那贪心不足倒也是真的,否者怎敢知法犯法,将那在册的几百亩口分田占为己有。

        秦昭收回目光,将桌子上摊开的折子拿起,单手使力,那折子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安王脚下:“王叔看看吧。”

        安王心惊胆战地捡起地上的折子,等摊开全部看完,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这些折子正是朝臣参奏安王的折本,因此事在京中影响甚大,再加上秦昭先前对长公主毫不留情的处置,朝臣们还哪里敢去猜测迎合秦昭的心思,一个个公正的很。

        这折子上对安王的处分不是降俸削爵位,就是按律杖刑一百,其中最狠的就是主谏的严正: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不严惩安王,怕是宗亲子弟纷纷效仿,以后世家豪族兼并土地更是猖獗,说的安王俨然就是朝政毒瘤,这分明是要借安王只之事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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