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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5.往事如岫烟(下)


孟绩六岁那年,赫连光用调虎离山计将孟阅与其大部队引到了遥远的虎都山一线,自己却悄悄折回丹陵,在城外制造了一系列抢掠屠杀之事。

        闻风而来的薛夫人集结城中众人守卫丹陵,却被他设计将人掳去了北庭。

        孟阅拖着数万人的队伍,冒着大雪翻越虎都山,誓要从赫连光手中夺回薛夫人。

        永北军本与赫连光布置下的北庭军恶战数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在恶劣寒冷天气下翻越高山、行军百里。不光将士多劳顿疲弱,便是连马匹坐骑也萎靡疲惫,加之来自永北的后续补给不能及时跟上,整个军中半饥不饱,士气低迷。

        北庭地带多旷野荒原,又有延绵数里的冰川泥沼,永北军既要忍耐比永北更恶劣的极寒天气,又要适应陌生地形,还要面对本就对北庭地形了如指掌的赫连光的正面进攻与伏击,可谓是既惨烈又狼狈。

        在与北庭军艰苦搏杀永北军死伤无数的四个月后,孟阅终于带回了薛夫人。

        她是当时被赫连光掳走的数名南宁人中唯一活着回到永北的人。

        曾经见过薛夫人的人中,几乎没有一个敢相信自己此刻的眼睛。

        没有人能将曾经与孟阅并肩骑于马上,征战于风雨里,如同传奇一般的女子,与眼前这个瘦到脱形眼神茫然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她曾经独有的,那些意气风发的纵马瞬间,那些挥斥方遒的热血豪情,那些睥睨傲物的倔强眼神,被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和在北庭发生的,孟阅讳莫如深的残酷现实撕裂得粉碎。

        她不再是风华绝代拥有温柔笑容的妻子,不再是轻声细语浑身散发馨香的母亲,她干枯而虚弱,苍白而空洞,不对世间一切产生一丁点兴趣,不对周遭所为作出一点反应,甚至对自己至亲之人的哭求没有一丝回应。

        虽然孟阅下了死令要求府中不许有人传出关于薛夫人的一丝谣言,但关于她的遭遇与经历,关于她的落魄与失常,还是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丹陵。

        孟阅为此不惜下令发卖和杖责了孟府中好大一批仆从,又将薛夫人置于府内最深处最隐蔽的院子中,关于她捕风捉影的传闻才渐渐得以平息。

        孟绩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

        在他前六年的人生中,先是父母疲于应付外敌,艰难维系孟家与永北的关系,无暇与他建立起亲密关系。又有母亲几乎一夜间失了心智,父亲在照顾母亲和与匈奴周旋中被占据了全部时间,原本就缺位的亲情能够分给他的就更是稀薄,更别说会有人在意和倾听他的感受。

        在薛夫人被深藏了一年之后的某天夜里,她被人发现悬于自己的卧房房梁上。

        在她的葬礼上,孟绩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竟朝着孟阅大吼大叫起来。

        薛夫人回来后,孟阅不是没有想过好好待她好好救她。他尝试过放下手中的全部事情来陪她,找遍世间良医来来医治她,却架不住手下诸将一次又一次的哀求,架不住中都方向一封又一封诏令,架不住赫连光一场又一场袭击,也不能无视永北一双又双泣血的眼睛。

        他把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抛给了自己的母亲,于永北于中都于整个南宁面前,他的身份只能是将军是臣子是守护者。

        对于孟绩的哀嚎撕打,孟阅出乎意料地默默忍受了,但也是在那一天,他清楚地告诉孟绩,孟家男儿不能被私情蒙住双眼,亦不能为任何一种情谊左右心智。出生在孟家,便意味着此生都是南宁君王局中一子,世世代代,除了听任落棋的吩咐之外,其余一切都不再是自己能做主。这既是孟家男儿的使命亦是孟家男儿宿命。

        薛夫人下葬的第二天,孟阅不顾自己母亲的苦苦哀求,还是带着刚满七岁的孟绩上了战场。

        这也是孟绩如今已有十多年的戎马生涯的开端。

        七年前,永北遭遇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雪。

        及至第二年四月,整个永北大地都还被冰雪笼罩成一片。

        冻土之上哪有什么粮食可收,整个永北饿死者不计其数,流民更是发疯般朝南方涌去。

        永北尚且情况如此,北庭就更是惨烈。

        本就没有什么余粮的几个部族,加之牛羊又被大量冻死,再无心对永北开展,开始重蹈覆辙互相为抢夺物资自相残杀起来。

        此时正值北庭与永北胶着不下的关键时刻,几个部族轮流撂担子的行为让赫连光深恨其短视,却又不得不面对因天灾导致的民心渐失这一事实。

        早在孟阅深入北庭与之作战时,永北军便在北庭折损了不少兵力,战斗力大不如从前。加之远在中都的景宗身体日益空乏,已从宫中两次传出其病重的风声,朝中人心惶惶,各种势力蠢蠢欲动,无人关心边境战事。

        赫连光看在眼里,认为他毕生所等待的这样一个能让北庭绝地翻身的绝妙时机终于出现,不顾左右反复规劝执意做出了要同永北你死我活的决定。

        在他的巧舌如簧之下,北庭八部顿时对其他部族所剩牛羊马匹等物失去了兴趣,而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千里之外的南宁国都。

        欲望让人出现破绽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原始冲动,使得北庭上下迅速凝结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如嗅到血腥的饿狼一般凶恶地踏进了南宁的土地。

        北庭的决绝姿态无疑给了永北当头一棒。

        困扰永北的灾荒和动乱尚未平息,朝廷的救济迟迟未到,军中仅存的物资早已捉襟见肘,再遇上北庭不要命般的猛烈进攻,让经历过大大小小战争的孟阅头一次产生了绝望的心情。

        永北被北庭围追堵截般追着打,只得不断朝南退后。

        景宗此时已在病榻上听政数日,他原本还寄希望于孟阅能够如往常般牵制住赫连光,使战火不要烧到中都一带。但眼见孟阅离中原地区越来越近,前线急报如纸片般落到自己的案牍上,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便立即找来左右近臣商议破解之法。

        彼时豫王已逝,其子李守光承爵,借着其父与景宗的情谊他很快成为了景宗身边最信重之人。

        因景宗身体孱弱,每到季节更替之时便常犯旧疾,卧床养病时间甚多。每逢病时,他便召李守光入宫帮他诵读奏折代行批阅。李守光处事谨慎,凡臣子奏折事无巨细皆一一禀明景宗,景宗暗中命人观察了他好些时日,发现他竟无滥用职权等徇私之举。渐渐地,景宗对其放下了戒心,甚至将朝中一些小事直接交由他去处理。

        李守光虽为王侯,却非是绣花枕头一类人。他不仅颇有将才,更曾帮景宗镇压平息过几次诸侯割据和暴民起义。

        此次他听完景宗心中之忧虑,便毛遂自荐要亲自领兵北上增援孟阅,还另外征得榆州援兵两万以扩充南宁军的队伍。

        景宗闻得此言不由涕泪纵横,除封其为中军主帅外又赐其重赏,甚至拖着病体亲送其出宁德门。

        初到永北,兵强马壮的南宁军便配合永北军狠狠打了一个翻身仗。

        又借着人多和后续补给充足的优势一连收回了被北庭占据了好几座城池。

        一时间永北士气高涨,李守光一跃孟阅之上,成为了整个永北乃至整个南宁的大英雄。

        这样的战无不胜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永北与北庭战于笠阳城。

        李守光因为连日奔波,又在战场上负伤,很快便病得不能下床。跟着他从中原跋涉而来的江州士兵多因无法适应严寒天气,水土不服而陆续病倒,整个南宁军的实力因此被大大削弱。

        然而北庭之战迫在眉睫,不得已之下,李守光便命其麾下另外一名大将肖晨代行其职。

        肖晨原本是榆州太守之子,虽先前有些单独领兵的经验,但到底年纪尚轻,听闻李守光安排心中便有些发憷。但一想到自己手中握有榆州精兵不下两万,粮草马匹充足,比之已被南宁打怕一无所有的匈奴不知强了多少倍,不觉心中又增添了不少底气,心中盘算着大败匈奴后,不仅永北孟家算不得什么,自己说不定会比肩甚至超过李守光成为世人皆赞的旷世英雄,便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

        因他不懂得北庭的打法与作战门路,孟阅便以永北军为先锋,安排他配合在永北军身后做增援。

        大军行至离笠阳城不远的一处密林,忽听天空传来隼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北庭埋伏在林中的军队已经一拥而上将大军撕裂成了两段。

        这是肖晨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北庭作战。

        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时候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并没有那么明显。

        他已经记不得这场战役打了多久,记不得当时是怎样混乱的场景,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中逃脱的。他只记得自己在这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闭眼就能看见匈奴杀红了的双眼和他们脸上带血的狞笑,甚至是那泥泞污浊的手上南宁将士的残肢。

        在丢掉笠阳城后,肖晨很快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还没等人将他转移到丹陵城中疗伤,他便一命呜呼了。

        赫连光在连日的战场受挫之后,终于赢来了第一个逆转。

        他见北庭军心终于稳定,南宁的李守光又暂时无法领兵,在百般盘算之下,决定要背水一战。

        因此他立刻下令要夺取永北的望乡台。

        望乡台是离永北中心丹陵城最近的一个要塞,可以说承载了保护丹陵城的全部重任。

        丹陵是孟家好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北方第一重镇,永北有近一半人口都居住在此。若是不能守住望乡台,这便意味着丹陵便会成为北庭恣意掠夺践踏的土地,永北诸民将饱受匈奴欺凌奴役,最最重要的是,南宁最北端的国土将沦为北庭的附属,中原地带于北庭最后一块屏障将不复存在,只要赫连光想,北庭的铁蹄随时都可以直奔中都而去。

        景宗的诏令雪花般朝孟阅飞来,如同永北经久未停歇的大雪一样,轻飘飘又沉甸甸落在每个人心上。

        就在这时,刚满十八岁的孟绩向孟阅提出一计。

        孟绩认为,北庭此刻看似如猛兽,实则是强弩之末,内里早就虚空不说,各部族之间更是暗流涌动。若非此刻靠着赫连光在努力强撑,又利用各部族的贪欲使得其暂时听令于自己,整个北庭早就从内部土崩瓦解。因此,若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北庭击垮,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办法击杀赫连光

        孟阅久经沙场,如何不知孟绩分析是对的。然而他与赫连光缠斗数年,深知其本性狡诈多变,能在战时找到突破北庭重重保护近得其身的机会着实不易,更别说他还颇擅武艺,能够真正置他于死地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就在他无法决断之时,孟绩提出,愿以身为饵,诱其深入望乡台。

        孟阅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绩所提的诱敌入城,本是战场上的常见谋略,无非是俗称的“关门打狗”。然而赫连光剽勇强势,身边亲随也是北庭数一数二的悍将,即便是将他围困于望乡台城中,青涩的孟绩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除非,孟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以命换命。

        众将呆若木鸡,半晌才明白孟绩的意图,又见孟阅脸色铁青,赶紧上前劝说。

        孟绩坦然问众人如今可还有别的可行之法。

        见众人默然,孟绩道,匹夫孤勇,就算笑谈惟愿一试。

        这时有人清醒过来,连忙分析道,北庭毕竟有兵马数万,便是孟绩能不惜一切代价诱得赫连光入城,其留在城外的部队若猛烈进攻,便可救出赫连光,此计破绽太大,于永北得不偿失。

        孟绩便看向孟阅。

        众人不解,孟阅却眼前一亮,明白他这是要让自己去找李守光。

        为防赫连光偷袭丹陵,孟阅将永北军中一部分精兵派回了丹陵城外的大营,又分几路兵将驻守永北仅剩的一座粮仓,身边所剩便只有缁军。

        李守光虽带伤,却未危及性命,且麾下到底还有数万南宁军。若是能借这部分南宁军分散城外的北庭军注意,拖延其攻城的时间,孟绩或真能拿下赫连光。

        孟阅决定即刻去丹陵找李守光,但同时,他态度强硬地告诉孟绩,自己将与之一同进入望乡台城中对付赫连光。

        李守光听闻孟阅来意,当下便痛快答应,双方相约以赤羽箭为信,合力挫败赫连光与北庭军。

        到了决战日,赫连光毫无意外地追着孟阅的身影冲进了望乡台城中。

        待他反应过来时,城门已经紧紧放了下来,早早埋伏在城中的缁军分几路杀出,将他与其麾下众人团团围住。

        赫连光心知中计,虽心中懊悔,却只得一面与部下且战且退,一面肆机寻找缁军破绽想要逃脱出去。

        因知李守光将会牵制住城外的北庭军,孟阅等人便毫无顾忌对赫连光开展围追堵截,力求将他尽快诛杀于此地。

        眼见身边的亲兵被缁军截杀得越来越少,赫连光肩背多处负伤,不得不忍痛藏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闻讯而来的孟阅很快带人将他围了起来。

        就在永北觉得胜利在望,赫连光开始感叹英雄末路,心中遗憾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之时。

        望乡台的一处城门突然被北庭军从外撞破。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伴随着北庭军的突然涌入,令孟阅等人大惊失色。

        等永北众人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早已陷入与北庭恶战不说,赫连光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混乱之时,孟绩带着两队缁军艰难地将城门从里封了起来,又命弓箭手爬上高出射杀闯入的匈奴。其余人等合力,将城中所剩北庭军或杀或俘,好不容易清理了个干净。

        等到众人终于能够喘口气时,孟阅才意识到赫连光已趁乱逃脱出去,而李守光根本未如约而至。

        唯一的希望骤然破灭,孟阅心中的不安在逐渐加剧,但他只能认为李守光定是被什么绊住了无法前来,但终究是会来救城中的众人。

        原本踌躇满志的永北军士气一泄如注,愁容惨淡的将士们不得不得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北庭军极有可能的突袭行动。

        然而一连几日,城外连一丝风吹草动也无。

        原来赫连光在望乡台中受惊过度,加之身上负伤,一回北庭营中便病倒了。

        后被医者唤醒后,因心中深恨孟阅,便下令要北庭各军死死围住望乡台,不留给永北军一丝逃脱的可能,意图将孟阅生生饿死其中。

        孟阅这边不可能坐以待毙,除了陆续放出赤羽箭及飞书传信去丹陵求救之外,还悄悄派出好几队暗探出城打听。

        可无论是箭是信还是人,最终都有去无回。

        又隔了一日,却有一人拖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复命,说城外通向南北的道路全被北庭堵死,方圆十里,并无半分南宁军存在或者曾经存在的痕迹。

        及至此时孟阅才不得不接受,李守光从一开头,便没有想过要救永北这个事实。

        彼时困扰永北数月的大雪已停,久违的暖意越过春天终于姗姗来迟。北庭军熬过了严冬的摧残,又将劲敌困在咫尺之间,认为天神终于感动于他们的勇猛为其赐下一场最美妙的祝福。

        与赫连光的得意相比,被困在城中的缁军却经历了如地狱般的近一个月。

        因要轻装简行更快抵达望乡台附近,孟阅一行只携带了不足三天的口粮。

        赫连光也猜到这一点,所以想利用此将其赶尽杀绝。

        孟阅不想如他所愿,起初还硬撑着,在没有任何补给和支援的情况下领着缁军一边喝水充饥一边尽可能从城中搜罗可吃之物。

        撑到到最后,眼见一众部下连草皮恨不得吞下去,孟阅道,迎头或有生机,闭门只能自己将自己困死。

        于是他当众宰杀掉城中仅剩的唯一一匹,也是跟了自己近十年的坐骑,与众人分食后,决定打开城门带领大家冒死突围。

        白琼花说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夜晚,月亮是她从未见过的血红色。

        这场战争杀到最后,自己都疑惑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这世界本就只有一个腥红色。

        但她终于体会到北庭军那种如猛兽般的狠劲源自何处。她说是那种想要活着的欲望和念头操纵支配了一切,也成就了他们在战场上的疯狂。

        号称草原上的狼群,被众神庇护,在战场上飞扬跋扈的北庭,一夜之间沦为败军散将。

        当缁军从悄悄从城门一角鱼贯溜出,朝北庭的帐中扑去时,北庭军中大部分人还在酣睡,便是赫连光被呐喊声吵醒后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北庭军衣冠不整惊慌失措地冲出营帐,反被另伏于帐外的缁军杀了个干净。

        赫连光的两个儿子在此战中也未能幸免,成为了孟绩刀下亡魂。

        赫连光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后,便与近卫匆匆抢出帐中。

        就在他站在帐门张望时,恰好看见孟绩的长刀砍向他最爱的次子的脖子。

        压抑于喉间的嘶吼声还未来得及脱口,便见次子犹带狰狞表情的头颅已落在了自己脚边。

        他茫然地望着这头颅,又望望不远处的孟绩,却见他面无表情地将又一物掷到了他面前。

        长子已发青的僵硬面孔令赫连光心中一阵剧痛,犹不瞑目的双眼让他忽而朝下俯身,竟生生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身边近臣赶紧上前查看,却被他一拳推开,转眼便见他发疯般冲向了孟绩。

        就在他的重锤看似就要贴上孟绩的耳朵,孟阅突然从不知哪里杀了过来,隔开了他与孟绩的距离。

        在挥退和呵斥下想要靠近的众人后,两位数十年来叱咤北方的劲敌、仇人的公认的强者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短兵相接。

        亲眼目睹过此情此景的白琼花说,用世间任何语言形容这场战争都是对这两人的侮辱。

        众人除了眼睁睁看着两人每一次兵戈相撞、每一次挥刀划过长空之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去做。

        这场漫长又恍如一瞬的生死交锋,最终以赫连光为孟阅刀下之魂而划上据点。

        北庭上的狼王轰然倒下,群龙无首的匈奴终如散沙般逃回了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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