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011
谢笠洲努力把殷氏兄妹的调侃忘到脑后，跟着莫维叶上了车。
殷家的本宅在郢城郊区的一片林子里，殷宁越避开高峰路段绕了段远路，终于在十二点整把车开进了殷家宅子外的停车场。
谢笠洲此前没怎么穿过西装，拉着衣襟有些别扭地跟着莫维叶下了车。
“叶子，那我先进去了。”下车后殷宁语朝莫维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头走进了宅子的侧门。
侧门？谢笠洲暗地里留心着这个细节：宁语进了侧门，殷宁越和莫维叶却没跟上去，这个侧门是通往哪里的？
表面上他还是老实巴交地站在莫维叶身后，双眸低垂看着鹅卵石铺就的地面。
莫维叶和殷宁越是从大门进的，谢笠洲晓得自己表面身份不光彩，跟在他们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连呼吸都摒住。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另外一些宾客带来的保镖确实会被拦在门外，甚至连武器都会被没收，又觉得自己这个不光彩的身份确实还挺方便的，似乎只能暂时咽下这委屈了。
“叶子！”忽然一道热情的女声从门内传来，打断了谢笠洲的思绪，在他们跨进大门之前截住了莫维叶，“怎么才来呀……哦，这就是你新找来的那个漂亮宠物啊？”
声音的主人——一个高挑漂亮、穿着金色礼服踩着同色高跟鞋的女人咋咋呼呼地站到谢笠洲身前围着他绕了一圈，尖细的高跟鞋把地面踩得咚咚响，“确实不错诶，脸长得俊腿也怪长的，叶子，你这眼光还行啊。”
谢笠洲平生第一次被夸得浑身尴尬、冷汗直流，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接着这位高挑的金裙女郎又说了句惊世骇俗震碎谢笠洲三观的话：“叶子，你把他借我玩两天呗？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小弟弟，白净挂的，我把他借你，我俩换换？”
谢笠洲转头愤怒地瞪视这位女郎十几秒，忽觉这位长相明艳、卷发披肩的女郎似乎有点眼熟。
咦？这好像是最近很红的那个流量小花？叫陆什么来着？平时随便点进个什么app都能看见，广告跟病毒似的铺天盖地，名字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谢笠洲有些感慨：以往听说殷家养子女里还有娱乐圈明星时只感觉很不真实，但亲眼所见和传闻的重量毕竟不同，这位流量小花竟然也是殷家的养子女，殷家就不怕她的名气招来什么问题被人察觉到殷家的“与众不同”吗？
莫维叶对这位流量小花陆星雅略无奈地笑了笑：“恐怕不行。这个人我也刚入手没几天，还热乎着呢。让我玩够了再说呗……再说了。”莫维叶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谢笠洲一眼，“他性子太软了，又爱哭，我怕到了你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反而惹你不喜。”
虽说这话是为了给谢笠洲解围，但谢笠洲还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是啊，我只喜欢莫小姐，非、她、不、可。】
最后四个字中间特意打足了顿号，字里行间都含着绵绵无绝期的恨。
陆星雅直接忽略了他眼底的怒气：“嚯！叶子，他好向着你呀！不过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个哑巴？可惜了，长这么俊……”
“不是，昨晚嗓子喊哑了而已。”莫维叶笑着解释道。
“那你们玩儿得还挺刺激……”
“……咳，我看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一旁被忽视许久的殷宁越轻咳一声，“总堵在门口都拦着人家进门了。”
一行四人于是走进了大厅。
餐厅很大，里头摆了好几张能容下十几人的圆桌。谢笠洲之前还以为会是西式自助餐形式，因此进门后看到这些符合中式习惯的餐桌还觉得挺亲切的。
没多久这点可怜的亲切感就消失了。
他们四人被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下，落座前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男的个个西装革履女的个个举止高雅。莫维叶带着谢笠洲过来的时候，这些衣冠楚楚的男女几乎同时抬起头，用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盯住了莫维叶和谢笠洲——这眼神刺得谢笠洲浑身不适，但他又不好发作，只得低着头坐在了莫维叶的身侧。
很快一位身材臃肿的年轻男士便开始对莫维叶发难。只见他先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谢笠洲一遭，接着将那轻慢的目光移到莫维叶脸上：“没想到莫小姐这么会玩啊，你看这么严肃的场合，别人带家眷，莫小姐带宠物，这……”
“这真是奇了。”莫维叶没有看他，反而对他身边的女伴笑了笑，“我带的怎么说也是个外形不出错的漂亮宠物，小姐，您带的这个……看身材都快超脱人类范畴了，平时照顾起来挺辛苦吧？早晨晚上拎上街遛的时候走得动道吗？”
——这桌人都知道这位男士带来的女伴并不是他的太太，因此莫维叶不觉得同时讽刺他们俩能有什么负罪感。
此言一出，这位男士和他女伴脸色同时一黑。
殷宁越知道她又开始了，干脆默默喝水不说话。
“其实。”此时一位女士又开口了，“我原来还以为莫小姐会和宁语的哥哥宁越在一起呢，这没想到半年不见就换人了。”
忽然被cue的殷宁越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险些咳嗽出声。
莫维叶知道这种情况直接否认也没什么用，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换人也没碍着谁呀？总比您丈夫那样左拥右抱的强吧。反倒是您一直不换人我确实挺不理解的。”
那女士登时怒了：“你、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是污蔑！”
“我可不是污蔑，其实您丈夫在附近某些警察常去的街道挺有名的，听说出手非常阔绰。”莫维叶笑得很有些无赖，“我手上还有些照片，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截图出来影印数份，在座各位一人一份。”
那位女士瞪大了眼睛：“什、什么照片？”
此时谢笠洲另一边的男士打断了她们的争执：“好了莫小姐，少说几句吧。大家半年才见一次，别闹得这么不愉快。”
莫维叶奇道：“刚才他们为难我的时候您不出来主持公道，现在您出来了，我们可真是太需要您这样的理中客了。说实话，我原先见您这张嘴长相奇特，还以为它和您底下那张嘴长反了。原来它之所以奇特，是因为它内里喷出来的不是粪，是人间真理啊。”
那人被她气得浑身一激灵，立时就想跳起来甩她一嘴巴——顾忌她身边坐了个人高马大的谢笠洲，硬是按住了内心的怒火。
“嗤。”饭桌上，陆星雅响亮地笑了一声。
她的笑音刚落，那位丈夫出轨却不肯换人的女士就拿起手机匆匆地走了出去，似乎是出去打电话了。
谢笠洲也拿出手机来打了一行字，然后拿给莫维叶看：【她是不知道她丈夫出轨吗？】
莫维叶心说谢笠洲这人竟然也挺八卦的，笑了笑便拿过他的手机回复：【不是，她只是一直觉得她丈夫只是被外面的女人勾引了，所以一直致力于打小三和她妄想中的小三。比如半年前她总觉得我要勾引她那个长相酷似河童的老公，于是我就记了这夫妻俩半年。】
——噢，那怪不得莫小姐要生气。
满足了八卦之心的谢笠洲无意间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一个餐厅里那么多张桌子坐了那么多人，竟然几乎都是前期男女，这么粗粗一看，左边角落里那位看起来最年长的目测也超不过三十岁。
都是年轻人啊。
谢笠洲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都说妖鬼爱吃正值盛年、身体各项机能都处于最盛期的人类，这个时候这个餐厅要是被什么等级高的妖鬼发现了，那就是个香喷喷的大食堂啊。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殷家怎么说也是个盛名在外的除妖大户，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殷家？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便打字去问莫维叶：【这里都是殷家的养子女吧？为什么养子女在一处，亲生子女在另一处？】
莫维叶看完，眼底迅速蒙上了一层冰霜。她抿了抿唇，略思考了一下才回复：【殷家的亲生子女都是除妖师，养子女都不是，殷家也是论亲疏远近看能力高下的。我们这类人没资格进他们亲生子女能进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谢笠洲见莫维叶面色不虞，怕惹她真正动怒不敢再深问下去。但心里却更奇怪了：莫维叶竟然不是除妖师？那她的那些能力是哪儿来的？
想了想，捡了另一些重要的问题的来问：【那我晚上还是跟着你睡吧？我们晚上有没有机会查一下这宅子？你也知道我蒙受那么多不白之冤并不只是为了来这吃顿饭的。】
莫维叶又乐了：装m又不会掉块肉，被他说得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不白之冤”呢。她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回复道：【你不跟着我睡想跟着陆星雅睡？】
谢笠洲：……这第一句就是为了缓和气氛随便问问的，能不能别那么较真！
接下来的问题没有那么好回答，莫维叶想了几秒才回复：【今晚不行，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吧。但有些地方是禁地，不能去。所以你要想活命的话，行动的时候最好带着我。】
谢笠洲觉得她说得有理，回了句“好”，想了想又回了句“谢谢”。
莫维叶也思考了几秒，拿过他的手机打了行字：【我当着别人的面会喊你笠洲，根据需要你也喊我叶子就行，总喊莫小姐我怕别人起疑。另外这房子隔音不好，你睡前正好卖力多叫几声，最好大点声吵到别人，这样我俩关系就坐实了，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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