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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016

        午宴结束后莫维叶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跟谢笠洲回到房间后只觉浑身疲惫,坐到沙发上一语不发。

        白螺没注意到莫维叶周身的低气压,见到她回来就兴奋地去和她报告:“我把那个女服务员抓回来了!我这次扮成了个男服务员,装在一个蛇皮袋里扛过来的。”

        “是吗?”莫维叶的神情总算有些动容,“在哪里?”

        “藏在盥洗室了。”白螺跑过去开了盥洗室的门,“除了她之外,你让我去办的另一件事我也办成了,你放心,我没被人看见。”

        “好。”莫维叶走进盥洗室,“这事要是成了,我们今晚的事就算成了一半。”

        白螺松了口气:午饭前她在盥洗室里听到了那个姓林的男人对莫维叶的盘问,她还以为自己放倒那个服务员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结果莫维叶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而且说话的时候语气还这么笃定,一定是很有把握。

        那个女服务员被白螺用一根白绳绑得严严实实,嘴上也被胶带缠了一圈,原本盘好压在发网里的头发此时散了满肩,包住了她那张木讷的圆脸。

        莫维叶看了她一会,忽然走到外面拿了个化妆包进来,撕掉了女服务员嘴上的胶带,从包里拿出口红在她唇上细细涂了一圈,画到最后一笔的时候,忽然手指一偏,口红在女服务员的嘴角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宝石红。

        就在谢笠洲满心疑惑不知道莫维叶在干些什么、正准备问问白螺的时候他听到莫维叶幽幽地开口了:“我记得你,殷老爷子快断气的时候所有仆人都围在他身边,你也在的。殷奇卉被害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旁边?”

        殷奇卉?

        谢笠洲心中一动:是卉卉吗?

        白螺和谢笠洲都以为女服务员一定不会回答,结果她竟然真的说话了:“是的,莫小姐。”

        就这一句,没下文了。

        莫维叶的胸口再次漫上熟悉的钝痛感:“她是被……殷老爷子叫过去的吗?”

        “是的,莫小姐。”

        “是被……殷老爷子害死的吗?”

        “不是的,莫小姐。”

        莫维叶难以置信地反问:“不是?怎么可能?”

        女服务员的目光凝在莫维叶脸上,眼底却空洞无物。她直直地盯着莫维叶,甚至不曾眨过眼:“确实不是,莫小姐。”

        莫维叶气血上涌,站起来后退一步扶住了洗手台,偏头朝里面吐了口血沫子,缓了没一会,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连着咳了好几次血,吓得谢笠洲赶紧上前扶住她:“莫小姐,你怎么了?”

        莫维叶低声喃喃了一句:“我不行了……不能再问了……”说完又是一口血。

        谢笠洲揽住她的肩膀:“我扶你去躺会儿?”

        话音刚落,他的手心忽然触到了她肩头传来的高热。

        他忽然记起,昨晚她和白螺交涉的时候似乎也吐过一口血——那时他以为那是她中了尸毒的缘故,但随后她就发起了高热,连白螺都束手无策。谢笠洲以为她被卉卉的梦魇住了,于是把和卉卉年纪相仿的欢欢塞到她怀里,她几乎立刻就安定了下来。

        现在想想,禁言令引发的高热会不会与病理性高热不同?病理性高热需要赶紧送医院,抱个冰块在怀里只会病得更重;但莫维叶昨晚的那场高热就像是体内困住了一团火,是一种警告,但由于她及时停止(昏过去了)所以不至于把人烧死,也就是说当时她碰到欢欢就把欢欢抱紧了并不是因为把这孩子错认成了卉卉,只是周身冰凉的欢欢加剧了她的散热?

        这莫非是……莫维叶说过的禁言令?

        她问了不该问的事,所以症状比昨晚还要严重?

        他把莫维叶抱起来放到床上:“白螺,她发热了,能不能把欢欢叫过来?”

        “她又发热了?”白螺看了那女服务员一眼,离开前带上了盥洗室的门,“怎么回事儿啊?又咳血又发热,来之前没听说她得了肺痨之类的病啊?”她挥手把欢欢叫过来,指了指莫维叶的方向让欢欢过去,指完忽然一愣,“诶?她昨晚是不是也……”

        “这应该就是她说过的禁言令了,她这两天说的话要仔细盘一盘。”谢笠洲给莫维叶和欢欢盖上了被子,“她一定是说了什么关键线索,才会被禁言令折磨成这样。”

        欢欢躺下前委屈地看了白螺一眼,似乎是不理解白螺为什么总让她干这种缩手缩脚还全程不能动的累活,但她干这活已经干出了经验,见莫维叶伸手来搂自己就主动钻进了她怀里。

        “她昨晚说了些啥来着。”白螺仔细回忆,“讲了个她哥的故事,讲了禁言令,讲了要带我们去她哥的房间……”

        “她哥哥是因为查到了东西被灭口的。”谢笠洲看了莫维叶一眼,“而且是被烧死的……”

        会不会是禁言令的那把“火”从体内烧到体外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有点荒诞,就没有说出口:“她重点说了她哥的经历、她哥的房间。她是不是想和我们说,我们不仅要找她哥的那个房间,还得去查一下她哥的亲生父母?”

        白螺想了想,深觉有理:“那我这就给老家发消息。”说完掏出手机来打了半天字,“她哥哥是被灭口的,那他那个房间……总不可能还维持着他生前的原样吧?万一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岂不是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啊?”

        “和她有接触的、被烧死的哥哥总不多吧。”谢笠洲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行,就从莫维叶这几年的行动轨迹查起,查一查比她大的异性当中有没有被烧死的呗。”

        白螺一边给老家发消息一边叹气:“那得多久啊……”

        “莫小姐都为这事吐两回血了,我们累点也没什么。”谢笠洲转头一看,莫维叶已经搂着欢欢睡着了,“还不行的话那就……再多花点钱吧,让老家给我们多找点人去查。”

        “嘶。”白螺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谢笠洲,你不对劲啊,你不会是看上莫小姐了吧?”

        “没有!”谢笠洲立刻否定,“我只是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

        “嗤。”白螺显然没把他的回答当真,“说起来她这回吐血可严重多了,是因为她问了那个……殷奇卉?后面俩字是什么字啊……”

        “卉应该是花卉的卉。”谢笠洲回忆道,“这是我收了那个叫卉卉的童鬼之后莫小姐说起过的……中间那个字你随便找个字顶吧,反正过后还得查。”

        “好。”白螺把两人的想法汇总成文字一股脑发了过去,“莫小姐问那个卉卉是不是殷老爷子害死的,那女服务员说不是,她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莫小姐原先以为卉卉是殷老爷子杀的吧?但殷老爷子……她指的应该是前代家主吧,前代家主为什么要杀殷家的小女孩啊?”

        说完不等谢笠洲回答她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对了,这问题莫小姐问不了我能问啊,我身上又没那个破禁言令。我去问!”

        说完她跑到盥洗室拉开门,气势汹汹地蹲到那个女服务员跟前,“我问你,那个殷奇卉是怎么被害的?你说她不是殷老爷子害死的是吧?那她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女服务员不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白螺疑惑了,心说她好像没比莫小姐少哪个流程吧?想了想又补了句:“是莫……哦不,是殷宁语小姐让问的。”

        殷宁语就是和莫维叶一起住的那个殷家除妖师,这点白螺来之前已经查好了。

        女服务员还是沉默,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她可能不会回答外人的问题。”谢笠洲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莫小姐说过,这里的服务员不会‘多说话’,或许他们也不会和‘无关人员’说话。”

        说完谢笠洲也蹲到她跟前,试探着问了一句:“殷老爷子对外的说法是病逝,但我知道不是。你能告诉我他真正的死因吗?”

        女服务员果然没有反应,只呆呆地看着地面,似乎看不到他俩似的。

        “算了。”谢笠洲头疼地站起来,“先把她关这儿吧……说起来,莫小姐到底让你干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嘻。”白螺乐了,“莫小姐没告诉你啊?那我也不告诉你。你不是不喜欢莫小姐吗?那我跟莫小姐多个秘密也没什么呀。”

        说完她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盥洗室。

        “……不就是把女服务员抓过来这点事儿吗?”谢笠洲很是看不惯她这个态度,“美得你。这事真要说起来还是怪你,要不是你行事鲁莽非要给莫小姐下什么毒,我和她早都谈好了……”

        “谈好个屁。”白螺回头呛他,“莫小姐那是和我谈好的!我虽然……”说到这儿她有点心虚,“给她下毒了,那我也把欢欢借她了呀,我家欢欢可不是谁都能抱的……哎你出来把浴室门带上啊!”

        两人到了厅里又吵了好一会,吵完之后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大约是晚宴开始前二十分钟,莫维叶自己醒了。

        她醒来后看着客厅里差点睡着的两人,语气很是奇怪:“这一下午,宁语没来找过我?”

        “没有啊。”谢笠洲有些茫然,“没有人来过。”

        “……哦。”莫维叶应了一声,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欢欢的脸,“计划有变,今晚我们得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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