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苦肉计
从同期口中了解的夏石江和，是聪颖敏锐而又执着的。进入警校的人，祖宗三代都会被翻找出来考察。也就是说，夏石江和极有可能是为了复仇而选择加入黑色组织。但是，zero传来的消息是，组织并没有这个人。
两个可能，一是他只为白兰地办事；二是身份深不可测。很显然，第二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基本上能够判断夏石江和此人的立场不是黑方的，毕竟他们的身份从未被暴露。
当然，这是建立在他对夏石江和的信任之上的，他相信这样一个在火场里下意识转头回去救人的人，其价值观不至扭曲到哪去。
总而言之，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会选择放他离开。上面早已做好了准备，一走立即追踪逮捕。
诸伏景光的眼眸带着希冀和谨慎，似乎夏石的眼睛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存在，绝不会错过他的一丝一毫的变化和波动。
夏石江和输在了她对于这个身份的了解太少，以至现在陷入了被动之中。她确实可以假意顺从，但这带来的风险太大了。
她不知道自己编撰的哪一条会猜错露馅，被察觉到不是真正的夏石江和。
“我相信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夏石。”
“立场一致可并不意味着要合作。”夏石江和挑了挑眉，稍稍漏了点口风，随意而又带着谨慎小心。
“你不信任我们？”诸伏景光抓住了话中的点，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直直地戳到夏石的未尽之语。
“你们能有什么让我信任的？就凭当年那件事？”夏石江和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了解公安的作风，神神秘秘的，对黑色组织格外忌惮。生怕公开会引起恐慌，最重要的是，黑色组织研究的东西，会让那些财阀和上层人士动心。因此，当年那件事没有结果，她也是以此事作为借口顺理成章加入与组织的斗争中。
她仔细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情绪，又假装十分地不在意。好让表演看起来真切一些。
果不其然，诸伏景光的气息温和了下来，这种仇恨他同样深有体会。
“你为什么要帮她？”
“她帮了我。”夏石眯起了眼睛。却有些不安，她不清楚石川秋炽到底隐瞒了什么，在琴酒给她的资料里只有说夏石江和的父母的死亡被做成了黑色组织下的手，方便她接触公安。
但诸伏景光刚才说的“杀人罪”，难道说确有其事，是石川秋炽下的手帮助夏石复仇，并把夏石江和发展成下线，以帮助她收集信息？
那为什么又要任由她解决并替代成为夏石江和？
眼前的事情如同层层迷雾，就算是尽力睁开眼睛也无法看清，琢磨不透，生命就没有了落脚处。至于直播间的系统，自从她把数值提到了最高，就没兴趣去应付了。
“那你都做了什么？”诸伏景光说道。
夏石掂量了一下，“苦肉计。”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松田，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是应hiro的要求而来的，而夏石很多的疑点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这件事比起其他两人要关注得多。
“进来。”诸伏景光顿了顿，朗声说道。这件事他早该想清楚了。班长本身就很关注这个孤僻的同期，又明白了他是因zero受伤，自然是更上心了。
但涉及到利用感情，特别是亲近的同期，心里一股怒气就抑制不住了。仿佛所有的怜惜愧疚敬佩都喂了狗，白白糟蹋还被迎头痛击。
松田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周身的低气压恍若是从杀人现场里浴血而出。眼眸透过墨镜，显得瘆人。
人这种生物惯会欺骗自己，在察觉到了疑点后，却无甚证据证明，感情总会有偏向。而这样的演技不仅仅是欺骗了自己，也蒙过了清水久的感知。
她只在日常相处中察觉到几丝不对劲，以至落得如此境地。
“松……”夏石江和呐呐道，撇开两位卧底的同期不说，对其他三位同为警察的同期，他受了他们太多的照顾，可他做的基本上欺骗感情的事情，装良善，装柔弱，装宽和。
灰色的眼眸瞬间消沉了下去，垂下眼皮，逃避着来人质问的眼睛。
松田咬着牙，到底没把床上的人拖下来，真想攥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几年来经历黑色组织不少事情，他的性子也慢慢地沉静了下去。
不是什么都有答案的。仇恨、苦难、原罪……这世间，只要人存在着，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必定是有人负重前行，有人生来无知，有人踩着别人的血肉。
他颓然后退了一步，坐了下去。墨镜下，带着血丝的眼睛也慢慢地消退了几分恐怖。
“hiro吃下的药是不是你喂的！”
眼前的问题比较重要，松田泄气地用手撑着额头，听zero说hiro身上根本找不出什么药物成分。一个大人莫名其妙变成了小孩，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
夏石诚实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动手的。依我猜测，必定是组织已经对他有所怀疑，白兰地的身上带着录像设备，不得不以喂药的方式。”
“那你了解这种药吗？”
夏石再次摇了摇头，口风终于松了。“我其实不算是黑色组织的人。”
诸伏景光猛地抬起头来，身上的气味微微带着些喜悦的跳动。“那你还知道哪些成员？”
“没有。应该说，只要安室一个人。若不是当时在沙滩上我认出了他，才知道。后来白兰地也问过了这件事情。”
“你出卖了他？”松田厉声问道。
“不是。”夏石转过头，轻声呢喃道，“我怎么可能会出卖自己的同期呢？”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呢，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严重，天平慢慢地倾向了她这边。或许，应该说这一场死亡的策划不是为了逼问他真相，而是想让她加入公安。
成为抓捕组织成员的突破口。
只不过是，他们做戏确认她的信念是否坚定，是否和他们所查到的事实一样，以及掺杂着他们对于她被欺骗的愤怒。看来，夏石江和曾经的行事有利于公安对付组织，或者说白兰地几次三番放水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公安需要她们。她险些就被蒙蔽过去了。在组织待太久，对正常的人性判断出现了偏颇。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诸伏景光问道。
“我也不清楚。”
诸伏景光和松田对视一眼，夏石在逃避这个问题，追问道：“白兰地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不知道。”夏石加重了语气。
“你！”
“夏石！”松田绕了一圈，对上了夏石的眼睛。他绝不会让警徽上的樱花染上任何污点，生命高于一切，公众的利益高于一切。任何人都不应该去蔑视和侵犯。
“你看着我，你真的忘记了我们在进入警校之前立下的誓言？”
这场审问，因为松田的加入，而掺杂了感情。或者说，原本一开始就不是正经的问讯，夏石江和的种种行为都在表明他是个正义感极强的警察。
“我没有忘。”夏石闭上了眼睛，对上同期的眼睛会让他感到心虚和愧疚，脑海不断回荡着当初的誓言，以及毕业典礼上，入职仪式时自己的坚定。
她在心里试图构建夏石江和这个人，给白兰地和夏石江和以及石川秋炽，做一套全新的剧本。
她回忆了一下和石川秋炽在一块的那段时光，带入被背叛的愤怒，以及换个立场下的无奈和决绝。
她最擅长的不过如此。她的人生可以有很多个剧本，只要能让她紧张的兴奋的，都是可以的。当然，她会投入真心，但此真心非彼真心。
要让别人相信，首先骗过自己。心里渐渐生出了一股不得已而为之的愤怒和被误解的难过，他没有忘，只是这一切都没办法说出来。
他不想被公安所限制，他也不相信公安能够做什么。还不如让他自己去查来得好，用他的生命为其他人铺平一道路。
诸伏景光在一旁看着两个针锋相对的同期，或许这一招对夏石江和有用。眼见着，夏石江和的内心感受越来越外化成神态表情，这有助于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不是他们的同期，夏石江和和白兰地是同一个人。毕竟易容可以改变，但身体没办法。这也注定了他们无法勘破这个局面。
一声比一声激动，想不到堂堂两个成年稳重的警官也会在病房上演一场吵架的戏码。
夏石江和红着眼，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清晰。“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说着，一阵酸涩之感延绵至鼻子口腔，不随他意地阻塞了他有理有据的话语，本该是理直气壮的，却变成了带着些示弱的意味。
“你不信任我们，我们凭什么……”
说到一半，松田突然停住了嘴，情绪一上头，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表达。但话说出口了就不由得自己不认，伤害了就不会复原。
他想起了他的曾经，小学被叫做“杀人犯儿子”的自己，只能以暴制暴，用拳头让其他人闭嘴。长大后又带着想要揍警视总监的想法进入了警校。
当时还因为这件事和降谷打了一架。
眼前的情景格外地熟悉。松田默默地撇过了脑袋，免得因为夏石的犟嘴而又大吵一架。
夏石不信任公安，就像他当初不信任警察。一样是受到了伤害却得不到公正，瞧着造成自己苦难的人依旧意气风发，其中滋味谁能体会。
他尚有幼驯染相伴，但夏石却没有，一个人独自忍受着仇恨和愤怒的煎熬，却从未忘记自己的信念，去做一个维护公共利益的警察，去避免其他人受到自己曾经受到的一切。
“所以，你就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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