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际
结界完全碎裂,相柳之魂势不可挡,直逼李无忧,但下一刻,李无忧背上金光大胜,伴随着无穷吸力,将相柳之魂纳入金光中。净空抱着孩子,缓缓闭上双目,“阿弥陀佛……”
相柳被禹斩杀,人皇血脉对其能起强有力的镇压之效;而南疆的怨气也是针对大唐皇室,他们憎恶太祖征战杀伐,无数南疆儿女死在太祖的霸业征途下……相柳之魂和怨气不断向李无忧体内涌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痛昏了过去。
卢江月早已力竭,却还是挣扎着往李无忧身旁冲去,她看着女儿幼小的身躯,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握住女儿幼嫩的小手,开始念引怨诀。净空大惊,“卢施主!”但卢江月冲他摇摇头,缓缓接过了孩子,搂在怀中。怨气因为引怨诀的缘故,纷纷向卢江月涌去,黑气附着在卢江月身上,化作黑线布满了卢江月白皙的皮肤,如墨撒白宣,蜿蜒而出。
“净空大师,南疆怨气深重,我强引怨气入体,必死无疑,只望大师照顾好我女儿,此恩江月来世再报!”“孩子,母亲对不起你,把你带来战场,又让你受此劫难,但你身为大唐血脉,理应以身报国,虽然对你这样的稚儿过于残酷……”“母亲往后不能陪你了,还想着以后教你琴棋书画、奇门医毒,你父王定会教你骑射礼义、行兵布阵,可惜没法见着你长大成人了……琴剑酒棋龙鹤虎,逍遥落托永无忧,你便叫李无忧,可好?”李无忧没法回答她,她只感觉无边的黑暗中,相柳的身形逐渐隐去,身体好像被温暖的春风包裹着,带她远离了刺骨的寒凉……
卢江月再也支撑不住,黑线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心脏,她喷出一口鲜血,缓缓闭上了双眼,“郎君,来世再会……”血雾早已消散,大批援军向西直驱,净空抱起孩子,同众僧一起念起大光明咒,超度亡灵……
安纳川和李云龙早已浑身鲜血,李云龙手中的封疆剑被打落在一边,背上插满箭矢,而安纳川的腹部、肩膀也被几根断戟贯穿。
安纳川呐喊着把长刀刺入李云龙的腹中,“看来,还是我赢了啊……”“是吗?”只见李云龙往前一冲,左手牢牢握住安纳川执刀的手,同时,李云龙右手后背,用力拔出一根箭矢,狠狠地插入了安纳川的脖颈,两人身下的鲜血积成了一片血潭。
远处援军的马蹄声传来,李云龙眼中一片喜色,他颤抖着冲安纳川说到:“大、唐帝国,千秋…万世——”在安纳川不甘的眼神中,李云龙笑了,眼前浮现出少年提着长剑,迎面撞上一袭青衣的少女,背后是落霞满天……他回首伫立,望着援军的方向,静止在了天地之间……
萧岐哄了郑氏安寝,不顾外面的满天风雨,策马直入皇宫。“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萧岐被拦在紫宸殿外,跪着向里面大吼。李云极放下笔,示意侍臣传唤萧岐进殿,萧岐进殿便跪下,把所有的事情一一招了。
李云极知道臣子做的那些肮脏事,但听萧岐自己招供细节还是怒不可揭,更何况自己的亲弟弟还在邺城血战,生死未卜!他抓起桌上的一方端砚,甩到了萧岐头上,鲜血瞬间糊住了萧岐的半边脸,“臣罪该万死!望陛下允许臣将功补过,臣愿归还所纳之财、捐粮饷并协助彻查贪污案。陛下刚刚继承大统,异族不断来犯,大唐内忧外患,正值用人之际。只求陛下放过微臣家人,臣必将尽心为陛下效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云极背过身去,萧岐望着地上明黄的衣角,思绪回到自己刚入翰林时,他那时也是这样跪在先帝的面前,许下自己要为大唐繁荣奉献终身的诺言……李云极很想把萧岐满门抄斩,但萧家终归是世家大族,哪怕证据确凿,连根拔起也必然重创大唐筋骨,不如借此笼络萧郑两族,铲除异己。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新帝经历了前朝太多的腥风血雨,他静立良久,就在萧岐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李云极沉声道:“叫崔硕一同彻查此事!”
“谢陛下!”萧岐不顾额头上的伤,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退出紫宸殿,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未如此渴望呼吸空气。他急急奔向了大理寺,额上鲜血渗入了官服,干涸在独科花上,显得暗淡无光,衣袖翻飞,不知宫中又掀起几番风雨……
五更天,皇后卢江宁正在伺候皇帝准备上朝,她是卢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卢江月的亲姊,小妹怀有身孕,在邺城随军征战,几天没有消息,也不知是否安好,皇帝整日忙于政事,她亦终日担忧,已经几晚没有合眼了。李云极握住卢江宁的手,帝后二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报!报!”马蹄阵阵,直冲紫宸殿。“定是邺城的消息!”殿中众人急急涌出,小太监赶忙上前扶住从马上跌下的士兵。“叛贼安纳川已死,叛军尽数被俘!”李云极等人的笑意还没勾起,下一秒,就接受了晴天霹雳——“晋王、晋王妃皆殉国,我军伤亡惨重……”
皇后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了,她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也被泪水模糊,她感觉喘不过气。她在后宫为后,手上自然没有少沾鲜血,死亡与她也是经常打照面的,只是离开的人是她的嫡亲小妹,是那个会捉弄她、会保护她、会轻轻拉她衣角,甜甜地叫一声“阿姊”的小妹……
李云极扶住卢江宁,他眼中也已经血红一片,但帝王无泪,他还要若无其事理朝政、阅奏折,他紧紧搂住卢江宁,望向远方。“老衲参见陛下”,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没有人注意到士兵身后抱着孩子的净空。
“大师是?”“老衲是报恩寺的住持,净空,赶赴皇宫是为了借龙脉镇压小郡主体内的凶煞怨气。”“小郡主?”众人一愣,“正是,晋王妃昨夜诞下郡主,名唤无忧。”帝后疾步向前,净空将李无忧递到卢江月怀中,靠近皇帝这真龙天子,李无忧身上残留的煞气和相柳反扑之势荡然无存。卢江月笑了,纤纤柔荑抚过孩子的眉眼,“真像阿月啊……”“也像三弟……”净空也上前将情况简短说了一遍,不过暂时没有道出相柳封印一事,皇后及身后的一干仆从听罢皆掩面而泣。
“无忧,无忧,好名字啊。”李云极望向东方,天际紫气蔓延,红日缓缓而出,金光洒满了宫墙的琉璃瓦,晨钟阵阵,一片祥和之气。“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李云极轻叹一声,“太阳出来了……你育于我大唐危难之际,生于连天战乱,归于王朝新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愿你给大唐带来希望,祝我大唐王朝,千秋万世、光辉永驻!”
“传令下去,晋王晋王妃以身报国,功德无量,念遗孤无人照抚,交由皇后养育。郡主李无忧,助大唐气运,赐封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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