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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做局


到停车库被裴复生拦住,“加回来。”

        她在车里挣扎了一会儿,摁太阳穴,骂:“畜生。”

        裴复生把她手机拿过来,按几个密码都不对,人脸识别她也没开通,指纹挨个试了,没用。把手机扔回去,发动车子,到路面的时候正好遇见祝长夏在打车,高轶其真想跟她换个位置,她宁愿下去吹冷风。

        然而车子从祝长夏面前过,祝长夏显然认出了车主是谁,后视镜里显着她那张孤苦伶仃的脸。

        高轶其想到不论工作还是做人都得手把手地教,就心烦:“畜生。”

        挨了两句骂,还解不开锁,显然也烦了,问她:“想不想车震?”

        这爷显然是觉得“性骚扰”的罪名太轻了。

        没应声。

        是没敢应,怕一开口会刺激到他,毕竟没有性生活的人脑回路不太正常。

        安静了一会儿,发现路线不对,“去哪儿?”

        “舟嘤海。”

        “干嘛?”

        “带你玩。”

        十一点的海冷意四窜,高轶其心想这帮男人果真有病,约了一片儿女孩儿过来,弄了篝火、烤架,还有一溜的酒。有些姑娘为了好看,把外套脱了,高轶其拉紧身上的大衣,“神经。”

        把人姑娘这么招来,不感冒就怪了。

        “场子不是我定的。”

        瞄了一圈,一个不认识,但裴复生是他们中的熟人,副驾下来一个不是纪珞的姑娘,怎么都会给人留话柄。

        走了两步不想去了,“纯玩儿?”

        “怎么算不纯?”

        她心想:有你在就不太可能纯。

        但没说出来,回程还得在车上呢。

        到沙滩上,裴复生跟组局的那个人打了招呼,俩都是“酒肉派”的,不知道暗地里的场子玩得多开,这明摆着没有遮挡的地方,就有人不断凑过来。

        有男,也有女。

        裴复生没在那人面前逗留,转而跟篝火旁的男人聊了起来。

        高轶其看着一姑娘走过去,把手伸进裴复生胳膊肘,用指头点点他,俏皮、灵性。

        挺会。

        裴复生没挣开,她都怀疑带她来的目的是不是要让她见证一下开拓后宫的基本流程。

        但他没无聊到那个程度,转身,好似才发现胳膊上挂着一只手,抽开,冲高轶其招了招手。

        高轶其不情不愿地过去。

        裴复生看了眼她的距离,“杵那当财神呢?”

        高轶其白眼,心说真够难伺候的。

        又近两步,大爷不满意,直接把她拉过去,绕开了搭他胳膊肘的那姑娘,把她往前推。

        她回头,无声询问。

        裴复生绕过她,直接跟对方说:“跟她谈。”

        对方噼里啪啦一大通,高轶其才听出什么意思。mosun的业务随着母公司的影响力,一起铺遍各国,但国外有很多百年常驻的内衣品牌,且发展线路很纯粹,早就在上流社会立足了。

        即使er本身就有号召力,mosun的饼也不能硬抢,就需要更多的线下推单。不是盲目地推,对年收入有要求,少于某个档,连口都不会开。

        此时站在她对面的叫jack,是一名地道的abc,中文不是很好,但叫她名字叫得很准。

        高轶其看了眼业务单,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要是谈好了白进一笔钱到裴复生口袋,要是谈不好白砸自己的招牌。

        这下好了,她来这不是纯玩儿,他是。

        狗。

        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这单拿下,jack指了指不远处的人,中英结合,表示这些都是送给那人的,尺寸不用现量,他知道。

        记下尺寸后,高轶其回头看了眼,一个小男孩儿,十八九岁。

        很高,但单薄,头发略长,在人场闹腾的气氛里,很安静。

        签完单,高轶其走到裴复生身旁,“谈这单生意不是最终目的吧?”

        裴复生把那单子拿过来,看着顾客那栏信息里填写的“燕时”俩字,无声地笑。

        “高高,刺不刺激。”

        确实刺激。

        er某高层之一就姓燕,听说他私生活极其混乱,女人这块不上限,但人口这栏绝对憋得住,孩子就只有那一个,他早就在外面放话,孩子太多没有用,有个带把的能传宗接代就行。

        高轶其看着那个男孩儿,他身上有一股疏离感,只在jack面前露笑脸。

        “别扯我。”

        裴复生看向燕时,手里摩挲着那张单子,“燕家绝后你真的不想看看?”

        其实他在er的日子绝对没有在上影过得爽,他的股份并不多,发言权也不大,纵使公关能力不错,也得在酒局上赔笑脸。他从小被人捧惯了,公子哥儿的心性改不过来,但身上又有一根反骨,越是不让他得到的,他越是得加把劲弄来。

        可以弄来扔掉,可以弄来送人,但“弄来”这个过程必须得有,他还特享受精神上微弱虐感的那股拧劲儿,劲儿里藏着他的不服与报复。

        所以每次er的应酬结束后,他都会自己跑去打球,拿着篮球朝框里蹭蹭地砸,在酒局上藏了多少假笑,球里就埋着他多少反抗。

        某一次打球,他遇见了燕时。

        燕时身上有伤,躲在篮球场最角落,裴复生一开始没看见他,是某一球砸向他那儿,他才发现那里有个人。

        走过去拿球,发现那人像着魔似的,看也不看他,只听着视频里传来无尽的谩骂。

        对面备注是“燕梁”。

        直呼他爸的名讳。

        那会儿就隐约听到了点风声,但他不爱做踩人上位的事儿,这消息他知道快一个月了,守得很牢,是燕梁自己不守信用。

        高轶其问他哪不守信用了。

        裴复生没说。

        可不论他们两家有什么矛盾,高家不该掺和进来,水深,泥脏,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也发现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裴复生明明可以自己走燕时这条线的,把订单以及jack的名字往上一撂,燕梁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签了这单相当于把自己跟他捆在同一立场了,伸手去夺,“你的家事别拉我掺和。”

        裴复生把单子往一旁挪,“你迟早也是我家的。”

        夺不到。

        她的名字就明晃晃地摆在那儿。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是怎么把她拉下去的,至于还能不能再上来,得看裴复生舍不舍得在这上面花精力。

        挠他。

        挠出了几个血口子。

        不解气。

        被裴复生带到人面场上,组局的那个问又换人了,他也没回,剩几双眼睛在高轶其身上乱瞟。瞟得特别有内容性,把她扎堆化了。

        坐在一旁闷不做声,一心口的气,好想抒发一下。但挠也挠了,血也出了,不能再进一步了,进一步就合他的意了。

        听他聊,好像今晚的局并不止这一层面。

        才发现没叫尹见春。

        两人长这么大,跟穿同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似的,就连裴复生跟她地下情的内幕也是他先知道。

        但兄弟归兄弟,账还是要明算的。

        早年,两人刚接家里生意的时候,干过一架。

        那会儿是竞争某红毯的c位,主办方没弄清爽,搞出个大乱斗。影视界和模特界,甚至主持界的人都请了,都有各界的大腕儿,都想站c。

        别人怎么争跟他俩无关,他俩有各自想争的人,就以赛车解决,谁赢谁说得算。

        那一场尹见春赢了,但尹见春说得不算,因为比他家牛的模特大有人在,他是吃了那回的苦,越发低调起来了。

        可裴复生没低调,他玩了几次到别人碗里抢肉吃的游戏,看着别人眼巴巴地馋,也不放食。

        有人开他俩的玩笑,说现在抢生意,以后抢女人。

        尹见春没说话。

        裴复生也没说。

        是等他跟高轶其在一起了,才表明:“抢什么都行,除了高。”

        高轶其不知道自己被他护食护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不符合他的调性,只看出来他这把想玩得很大,因为他的调性就是这样的。

        又听。

        知道组局的那人叫官哲,家里生意主要在国外,但不是正经生意,沾了点黑,还沾了点白,黑的那面裴复生没打听,白的那些他也没心思玩,这次碰面主要是得知了他家的用户,在er高层活跃。

        “那些玩意儿在国外是合法的。”官哲说,“但你们那公司人也不老实,外面爽爽还不够,带到境内来了。”

        高轶其听明白了,这网撒得密,能捞着不少人。

        后来,她终于探到燕梁哪里不守信用了。

        燕梁早期跟薛陈蔚做过生意,女人在商场上混很艰难,逢局就得小心,可还是被人阴过。

        那天被灌了酒,没出具体的事儿,但被人拍了几张说不清道不明的照片,薛陈蔚也不是胆小的,当即要报案,那几个人反而怕扯大了,拎一个替罪羊出来道了歉,又把照片销毁。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裴复生还没出生,嫁到裴家后,薛陈蔚就少了露面的次数,但前段时间燕梁突然把薛陈蔚约了出去,略微叙旧,把一手的照片放出来。

        顺带转给裴复生一份。

        目的很明显,他手里占着上影一份小股,但觉得这么玩下去吃不饱肚子,问她能不能开开胃。

        说着把照片往薛陈蔚面前推,嘴上说着“大人的事儿不波及到孩子”,但实际上就是想逼裴复生把上影的股权分释掉。

        这事儿在裴家内部没激起什么反应,甚至连针对此事讨论一下的步骤都没有,裴复生全权领去了。

        他的意思就是硬碰硬。

        当然,这话没直接跟燕梁说,他心里有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陈年旧图,他手里是实打实的上流黑洞。

        拿到了手,没急着谈判,把网先铺开,这一票要捞就捞得爽。

        几个做事不干净的高层,高家、宋家、官家,还有他自己,把局的场面撑大了,这一仗不是鱼死网破,而是撕碎了豫京的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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