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子归城
箱子里一个散乱着头发的人头,皮色已经泛青,面上的血污掩住了大半个面孔。
“启禀殿下,按照殿下的安排,暗中偷袭,东奴单于长子契客丹已被属下们深入敌腹擒拿下来,头颅在此。”领头男子道。
陆晓被这画面刺激到,扶住一棵树干吐了起来。
湮墨泽看了一眼陆晓,他回头向领头男子道:“去找一套男装来。”
陆晓换上了东奴男人的衣服,衣襟太大,她扎紧了腰带,这群乔装打扮埋伏在东奴的中原军士,应该都是湮墨泽在攀军中的心腹。
东奴与大南国世代战火纷纭,东奴人觊觎大南国的物饶丰沛,不时在东境作乱,杀烧抢掠,无恶不作,扰得大南国民不聊生,南帝头痛不已。
东奴人虽然民族人丁单薄,但其民风彪悍骁勇,以一敌十,一直以来,只有无坚不摧攻无不克的攀军能与之一战,而攀军军心固若金汤,一心效忠阮氏一族。
湮墨泽外祖父阮攀去世之后,兵符一直在湮墨泽手中,所以一旦东境不太平,湮墨泽是南帝平息东境祸乱的唯一人选。
而让陆晓没想到的是,湮墨泽居然敢只率领一行心腹,只身深入狼穴,还要了东奴单于之子的命。
在漠北草原上清俊不羁的策马少年,同时也是在尔虞我诈杀戮中沉浮多年的阴险皇子。
陆晓看了看那装人头的箱子的方向,干脆在地上抓了两把土,把光洁细腻的脸蛋抹黑了些。
一路上,因为要避开东奴单于的爪牙,陆晓还要跟着这行人穿过一段罕有人出没的沼泽区,沼地泥泞无比,又有无数不见底的泥坑埋伏着,所有人下马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陆晓手扶着一根木棍为杖,整个人在泥地里已经翻滚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还换什么男装,如今这副模样我早已不辨男女了。”陆晓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气哼哼地道。
东奴人奸诈凶残,落到他们手里,比起落到沈寄云手里好不到哪里去。
埋怨两句,陆晓又加快步子跟上。
湮墨泽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他的视线停在远处的一个山头,放慢步子。
“今夜扎营,明日寅时进城。”
陆晓一听这话,如释重负般双腿一软,险些没握住手中的木棍。
——湮墨泽也不是完全不会怜香惜玉的嘛!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了淡青色,沼泽地蒸腾起来的雾气沉沉。
一行人在夜幕的遮掩下,来到东境城墙下。
陆晓抬眼望去,只见一道蜿蜒数百里的褐色城墙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墙高十余丈,墙体乌褐色如铁,反射着渐渐明晰的晨光,光滑如削。
城墙上的瞭望台显然察觉到这一行人的踪迹,上面的官兵并没有开城门,而是谨慎地打出旗语。
湮墨泽的领头部下黄玉将军立即从怀中掏出金黄色蟒纹旗,朝着瞭望台的方向挥舞。
——皇子归城,速开城门。
三皇子湮堇年的亲信田总兵确认了身份后,立即下令城门后的兵士将厚重的二十八道门栓打开。
湮墨泽骑上高头大马,朝着城墙的方向奔袭而去,他已经换回了汉人的装扮,朝曦洒在他束发的玉冠上,贵气逼人,陆晓坐在一头枣红矮脚马上,由着湮墨泽的部下牵着缰绳,跟着他身后往城内而去。
进入城内,开城门的守城官兵跪在两侧,肃然行礼,湮墨泽目不斜视,径直往攀军的营帐放下策马而去,马蹄声阵阵,溅起泥浆数米。
陆晓远远跟在后面,只看见大军营帐前,一个身影在晨雾中显现,那人一身蟒纹深衣,周身打扮气度不俗。
等走到跟前,陆晓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跟湮墨泽有三分相似,只不过他身上气度要儒雅些,眉目间漾出一丝淡然。
看这身份地位,陆晓猜出了他应该就是湮墨泽的三皇兄——短命的湮堇年。
“五弟主动请缨深入虎穴,盘桓失踪数日,本王刚想要禀明父皇,派一队精锐部队前来营救,不想五弟如此神勇有为,不光全身而退,还拿下了契客丹的人头,难得,难得啊。”湮堇年看似喜不自禁,口中全是恭维之语。
湮墨泽神色淡淡的,自顾自下了马,北辰迎了过来,他把缰绳交到北辰手中,停下步子,一扬眉道:“皇兄若有心,请替臣弟向父皇表功。”
湮堇年神色一滞,不过瞬即立马应声道:“那是自然的,五弟立下如此汗马功劳,皇兄定当向父皇一一禀明。”
陆晓看出这其中暗流涌动,她默不作声跟着湮墨泽离开。
——湮墨泽冒着十万风险借机离开东境,不光是为了救自己,原来也是为了抢功劳?
——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
可是这舍身忘我地为南帝卖命,南帝却心狠手辣地只一心要夺他手里的攀军。
陆晓望着湮墨泽的背影,他脊背笔直,身上的银色披风被东境冷冽的寒风吹得鼓起,大概是风太凌厉,陆晓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湮堇年果然没有食言,不过三日,为了庆贺攀军首战初捷,杀了契客丹,大大地煞了老单于的威风,南帝的赏赐被后勤军一车一车从盛京搬运了过来。
这些日子湮墨泽的心腹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殿下身边的女子很好奇,但湮墨泽积威已久,去过东境的黄玉将军和麾下的那几个人个个守口如瓶,并不敢对扮成男装单独住一个营帐的陆晓妄加议论。
在送赏赐的时候,大概是依了湮墨泽的例,把一笼鲜果和月饼、还有数种束脩送进陆晓单独住的营帐中。
陆晓看着眼前的牛、鹿、獐、麋肉干,还来不及道谢,黄将军门下的小兵十郎便缩头退了回去。
今日中秋,一个人也无趣,陆晓看着眼前的月饼,心里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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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营帐中,烛火通明,今年的中秋天公不作美,天上的月色朦胧,不时乌云蔽天,给皎洁的圆月罩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东奴单于长子毙命,老单于必定疯狂反扑。
墨泽坐在高高低低的烛火之中,一张英挺如雕刻般的脸在闪烁的烛光中明明暗暗,手中捧着军文,眉心不觉蹙起。
帐外响起了几声人声,湮墨泽的营帐,非等闲之辈,决不能近身。
湮墨泽眼中的阴翳浓重了些,他扬起下巴,帐帘被掀开,一个娇小的人影映入眼帘,探头进来一个娇俏狡黠的笑脸,湮墨泽眉心几不可查地舒展了一些。
守卫的将士早就认出了陆晓,他未多做阻拦,陆晓不请自进。
“何事?”湮墨泽压低了声音,不觉又是那副冰山面孔。
陆晓的视线在他的桌案上停留了一瞬,那上面只有笔墨纸砚和摞了好高一层的军文,湮墨泽坐在桌案后,面前只有一杯清茶。
“殿下,今日是中秋,你忘了吗?”陆晓一闪身,从身后拿出一屉月饼来。
湮墨泽似乎情绪不高,他面色沉沉,只是淡淡地放下手中的军文。
“本王不过中秋节很多年了。”
陆晓:……
湮墨泽生母阮妃早逝多年,他感情深厚的长兄却不幸暴毙,似乎中秋节对他来说,只能徒增伤感。
陆晓从笼屉中往外拿月饼的手动作顿了顿,她想了想,干脆把屉底下的一壶酒拿了出来。
“军营禁酒,但殿下的营帐不在此范围内吧?这桂花酿实在难得,盛京里买不来的。”陆晓道,她托了十郎去军营外面买来的烧酒。
湮墨泽不置可否,他看着陆晓在他面前倒出琥珀色的琼浆,“汩汩”的声音中,他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陆晓脸上。
“听闻林出野回了盛京,第一件事便是去刑部打探你的下落。”
陆晓心中正盘算着如何跟湮墨泽把话题绕到鹿羚关上面去,虽然自己看到他登基的未来,但登基之前,必是千险万难,东奴人虎视眈眈,南帝的猜忌又如同芒刺在背,鹿羚关一劫,如能避开还是避开得好,因为陆晓明白,天选之子和反派往往能够劫后余生,自己这种炮灰角色又不一定了。
湮墨泽此话一出,陆晓愣了一下。
林出野得到那本盖了官印的诗词本子,定是疯了一般要来找自己对质,毕竟,原书中的林出野就是以诗才来定情的,沈寄云偷梁换柱一事被拆穿,林出野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跟他一起回来的,可有他那未婚妻?”陆晓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湮墨泽眸色晦暗,他纤长的手指扶住玉杯。
“你如此关心他?沈寄云做她的未婚妻,你是否心有不甘?”
陆晓喝了一口桂花酿,这酒花香四溢却不辣口,她忍不住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虽然原主的确对林出野一往情深,但林出野这种是非不辨的直男,实在让自己倒胃口。
所以听到湮墨泽如此问她,陆晓忍不住一笑:“我巴不得他们早日成婚才好。”
—若是成婚之后再把诗词本子给林出野送去,那才叫刺激,一对怨偶,作天作地,相爱相杀,岂不快意!
只可惜沈寄云除掉陆晓的心太着急了,所以没给陆晓机会等待,要不然,沈寄云说不定还真能坐上这个世子妃的位置。
陆晓不想再提这对壁人,她随口道:“还是跟着殿下有肉吃,我方才经过十郎他们的营帐,将士们吃的玉米饽饽难以下咽,殿下不考虑给将士们提高待遇吗?”
湮墨泽眉心一跳,他握住玉杯的手指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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