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Ⅷ）
浣花看着自己的影子和柚白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月亮单薄的颜色把两个孩子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幼弱。
“我还没有吃晚饭……”柚白捏着布偶兔子的耳朵，和她走在关门打烊的街道上。
“听说有精灵出没的地方就会有巨人，巨人每一个满月的晚上都要吃掉十三个小孩子。”浣花开始讲鬼故事，才刚刚开始，自己就把自己给吓坏了。
“为什么有精灵又会有巨人？”
“你不知道嘛，精灵来自于巨人的尸体……”
“别说了，怪吓人的。”小柚白抱紧了自己的兔子，“精灵那么可爱，被你这么一说，都变成妖怪了。”
浣花烦躁地挠了挠头：“我还没说完，你总是爱打断我。”
“你快点说。”
“明天就是满月了。”她伸手往上，指了指天空。
“这些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柚白安慰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之前我们还看见过魔法精灵呢。”浣花很认真，“这里已经不是北爱尔兰，也不是挪威了。”
“那这里是哪里？”柚白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吓得一哆嗦，“巨人要来了！”
不是巨人，只是一个点灯人而已。
他拿着长长的竿子，一点点熄灭路灯。
等等，点灯人？什么点灯人？
柚白有些慌乱：“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乘坐飞机，还坐过电动拖车，为什么来到橡子苗圃镇，居民还在用煤油灯和壁炉？为什么还有点灯人？”
“为什么不能有点灯人？”浣花疑惑。
“就……”
点灯人不是北欧中世纪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吗？
大山里信号不好，延时严重呗。
“或许我们穿越了！”浣花激动起来。
“什么时候穿越的？”
她看着点灯人一点点把路灯熄灭，远方的太阳一点点亮起来，彼岸又是一片光明。
“蒸汽火车！”柚白忽然记起什么，“我们坐过红红老式蒸汽火车！”
“对对对，就是你把我拐卖的那一次！”浣花也想起来了。
只是兴奋不过多久，又重归于一片寂静。
路灯的光亮像是战栗的嘴唇，在点灯人的竿子下熄灭，就像遗留给这个不知名的世界的最后一声叹息。
“我们要去哪里？”
是啊，要去哪里呢？
天亮了。
她们已经走到了橡子苗圃镇的边界。分明是春夏交替之时，本来应该是木槿花和茉莉潋滟成精的季节，却是出乎意料地冷。
柚白身上只有一件打着补丁的衣服，连斗篷都没有，头发被北风吹得乱飞：“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回去会被居民们打死的，还有塔莉亚太太和夫人，都不会欢迎我们的。”
她沉默良久，忽然看见准备收工回家的点灯人，赶紧走上前去：“老伯伯，问一下，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小屋子一类可以住人的地方呢？”
“你回到镇子上去，不就好了吗？”
“除了橡子苗圃镇的话。”
“这个啊……”点灯人收起竿子，抹了抹脸上飘飞的雪花沫，“走出橡子苗圃镇，就是冬日森林了。听说冬日精灵常年寄居在这里，森林深处还有一座小房子，也不知道是为谁盖的，反正没人居住就是了。你们要是想去那里的话，最好就沿着这条路笔直往上走，往冬日森林里面走，应该就会找到了。”
“谢谢老伯伯。”柚白道完谢就要走。
“等一下，还有一点你们要注意。”点灯人把她们叫回来，“第一点，一定要笔直往里面走，无论遇到雪松还是灌木，都不要绕道，直接跳过去，因为绕道走会让你们显得不像森林的原住民，而冬日精灵总是喜欢挑衅外来客；第二，一定小心冬日精灵的恶作剧。”
“冬日精灵和九月精灵一样是魔法精灵嘛？”
“九月精灵是魔法精灵，冬日精灵是神话精灵，不一样的。”
“哦。”浣花吐了吐舌头，表示没听懂。
“总之要小心就对了，你们快走吧，我要回去了。”
“谢谢老伯伯。”
“不谢。”他说完就提起竿子走远了，身影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要被夏天的风暴扑灭。
生长在冬日森林里的浆果裹着雪花，北风轻灵地摆尾，跳跃在灌输从中，划出一道道纷飞的银色弧线。抖一抖，那些浆果抖落下阵阵雪，透出璀璨的殷红。
万物的心脏安静地跳动着，满天的雪花都是安息的灵魂。
“你说点灯人老伯伯会不会是在说谎骗小孩子啊？”浣花担心地和柚白紧紧凑在一起。
“不会的。”柚白坚定地摇摇头。
两个孩子的短靴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柚白衣着单薄，走了很长的路，已经有点发烧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比较好。”浣花改变了主意，“其实橡子苗圃镇的居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我求求他们，你就可以有地方安心睡觉了。”
“我不要。”她还是摇着头，一直摇着头，直到看见三棵雪松下的小木屋。
木屋被厚厚的雪覆盖着，几乎看不出原材料。
柚白惊喜地跑过去，刚要推门，一阵风吹落了门上的雪。
门上贴着一张布告，布告的大部分都是留白，只有用很奇怪的秘色写着一句话，四个字，重复了三遍：
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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