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勾搭
下棋可以。
但既然随意摆弄棋子，就要有能够应付好后续事端的把握。
银发的女子安静地站在一地落樱之上。触目的殷红倒映在那片灼金之中，让人分不清流动的究竟是哪片色彩。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单纯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发生，纷扬的花絮浮起又落幕。先前在她身上感受到过的情绪都宛如自作多情的错觉，只有这个时候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一如夏油杰初次单方面见到对方时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偶尔会在街边看到的斗虫。
主管的庄家在注视着其间的虫豸相争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比起下注者要来得更加冷淡，任何一方在某一局的输赢对主家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虫豸的衰弱、伤残朝暮不休，都是短暂得不需要被放在心上的事情。
夏油杰原本是为了制止对方才站出来的，但现在被制住的人却成了他自己。从局势瞬息改变的那一刻起，对方用一句话简短地说明了一切。
她说。
“那是他们自己寻求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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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直到柒夜莉丝叙述完事件的经过，夏油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你是说——”
红发的女子堪堪解决完了最后一人，目光分寸不离柒夜莉丝，竟显出几分与她张扬火热的外表格格不入的乖顺。垂在身侧的指尖晕染开的不知道是丹蔻，还是罪恶者的鲜血。
或许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或者只是过于复杂的情形超出了那些人的理解范围，短短数息内尚能清醒的存在寥寥。
然而场面并不激烈。
红发女子只是朝她的目标们柔柔一笑，后者便全然呆滞，予取予求。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可能在夏油杰反应过来之前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当然，哪怕是反应过来之后，他也没有在柒夜莉丝的话音落尽后有所行动。
禅院家的确培养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怪物。
他连现在都没有看出对方所用的术式，然而毫无异议的是能够这样轻描淡写地做到这一点的对象实力远超寻常特级。
但是它是咒灵，并且是当着他的面残害了咒术师的咒灵。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你知道她是怎么诞生的吗？”
银发的女子偏过头，语气中似乎产生了几分不解。
夏油杰没有回答。
他看不清柒夜莉丝的立场，正如在在叙述完事件的经过后，她始终没有说明她的身份，又是为什么会作为“夜姬”在禅院家的地盘上出现。
何况诅咒的来源这种已经发生过的事件，对于尚未发生的事件来说显得无足轻重。
柒夜莉丝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对她来说，面前的人很容易看透。
虽然记不清晰，但她的确是见过无数类型不同的人事物的。
她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
但另一方面，柒夜莉丝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懂。
不过在这件事上，她不需要再做什么。
因为事实会比言语更加精确。
红发女子当然感知得到夏油杰周身的咒力隐隐泛起的涟漪。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将要做的事情。
夏油杰在她朝这边来的时候瞬间瞳孔微缩，但他很快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对方的身形在步履间逐渐变得虚幻，血色的花瓣从她的身体中碎落，同早先坠地的殷红一起消弭。仅仅数米的距离，夏油杰就能透过她看见她身后廊间的装潢——
即便如此，她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礼数。
那是世家后院里长久被礼教束缚的妇人惯常的仪态。
步履轻盈，身姿端正，甚至比常人更加优雅。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柒夜莉丝的身前，在彻底破碎消失的前一秒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地拭去了柒夜莉丝眼角下的那一点墨色。
而后，连带着咒力也分毫不落地彻底消散在了人世间。
一如那树红樱如存在的不合理般消失在了夏夜里。
只有银发的女子指尖还残存着半片殷红，然而在她松开手之后，那一点鲜艳也彻底从她身上剥离开来，消失不见。
柒夜莉丝垂眸看向指尖。
对方在彻底消失之前传达给她的心意，她接收到了。
“谢谢您”，以及“对不起”。
柒夜莉丝并不轻易动用自己的能力。但是每当能够动用的时候，她就不会在其他事情上纠结。
纷扬坠地的红樱确有美感，然而个中的滋味，原本就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来自灵魂的碎裂，并不是什么值得追羡的事物。
与之同步的碎裂感自柒夜莉丝的指尖贯穿至全身，但她动也不动，眉眼间没有丝毫不适。
早就知晓，早已习惯。
即便是下棋，弈者的取胜尚且需要脑力。作出选择，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夏油杰怔在原地，然而柒夜莉丝却不再解释了。既然是他不在意的事物，那么她也没必要多做赘述。
柒夜莉丝看看面前的一众尸体，从中找到了还有出气的村川千里。
红发女子并没有杀死他。
虽然村川千里的确只是个普通人，营业能力算得上出色的普通人——但他也是禅院家的工具。
如无意外，他将照料的“夜姬”本该是“樱姬”。哪怕对其中的阴谋不甚清楚，但他会成为齿轮中的一片是毫无置疑的。
……大概是因为村川千里对“夜姬”的照顾之精密周全，远胜禅院家下派的指令。
“你能处理好这些吧？”
手里一沉——夏油杰看着被递过来的村川千里，写满了问号的眼睛里更加不解。然而柒夜莉丝从不在作好打算的事情上更改。
“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
“……总之就是发生了很多人类无法理解的事情。”黑发dk疲惫地双手捂脸，“我觉得我大受震撼。”
“wow，虽然听不懂，但是我也大受震撼。”走在他旁边的家入硝子拍了拍手，“你可以猜一下跟五条悟这么说他会不会信。”
会信就有鬼了。
五条悟抱着点心回去吃到半夜，誓要在全部清空后拍个照给夏油杰以示证明，结果才打开手机就看见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消息。
再怎么样，禅院家也无法对同为御三家的存在完全掩埋所有的情况。但这件事情也没办法拿到明面上摊开说……所以最后流传出的信息，只有一点牵扯到其间的人的身份。
毕竟夏油杰在门口是和禅院家的咒术师一起进去的。
“他可是一大早就到了。”
连夜蛾正道再怎么耳提面命地强调上课都没来得这么准时过。
谁让精力过剩dk的本质，只有甜点、八卦……对于身为自己好友的人不同寻常的行为的探究。
一宿没睡的夏油杰闻言头更痛了。
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他停下了脚步：“硝子，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完的事情，麻烦你帮我……”
向夜蛾老师请个假。
话还没说完，某只手从他身后搭了上来。
“杰~你要去哪里呀？”
一整个箍住目标，笑容灿烂的五条猫猫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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