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弄巧成拙
当然,钟瑖在朱琳面前,是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说:“还有呢?”
“还有今天,田经理来找你,你不在,又来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在那里,当然,我猜到钟总应该是自己有事出去了。也很妥帖的应付了过去。可要是让不相关的人知道,钟总请别人吃饭,没带上自己的助理,反而叫上了前助理,和其他下属。别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钟总您已经不相信我了,我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钟瑖又耸耸肩,他本来不想解释,因为,他想叫谁应酬,不想叫谁,是他自己的权力。作为一个助理,既然知道,自己的权力的基础来自总经理的信任,那就应该用行动争取信任,而不是要求。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钟瑖觉得也没有必要仗着掖着,他也很坦诚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我那个同事出差过来,临时打电话要一起吃饭,当时你正在市场部布置工作。我要是打你电话,你安排好了,我再通知我朋友。太耽误事。其次,我那朋友做技术的,跟他一起来的也都是做技术的,叫上吴经理和钱芃他们,大家有共同语言。还有。”钟瑖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昨天你莫名其妙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事后却不给我任何解释,现在却跑来质问我不信任你?我凭什么信任一个情绪不稳定,对着我阴阳怪气的人,当初你在邓总手下,也敢这么做?”
虽然在北方读书工作十来年,钟瑖骨子里还是南方人,内敛、斯文,喜欢喜怒不形于色,并不太喜欢把事情说的过于直白,不留一点余地。
只是这几天他实在过得有些憋屈,被邓总莫名其妙叫到北京做了一回孝子贤孙,又被韩董,姜总要求,陪同他们拜访了自己的老朋友王飞,却不和自己说明,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竟然被一个助理,指责自己应酬的时候不带着她,是对她的不信任。
谁都要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付出,上司也就罢了,自己的助理也这样, 简直是咄咄怪事。
想到这里,钟瑖心里越发恼火,他把手里的咖啡杯往桌上一顿,道:“我知道,以你朱琳的资历和能力,做我的助理,是有点屈才了,你应该是邓总的助理才对。可我并没有求你来当我的助理,你当不成邓总的助理,也不是我的错。你要是觉得在我这里工作不开心,那我和邓总说一声,让他把你调回去。”
说着,他拿起手机,翻起电话本来。朱琳没想到,平日看着未语先笑,从不与人交恶的钟瑖,竟然也有这么霸道的时候。她以退为进,让钟瑖以后乖乖听话的想法,竟然完全错了。
钟瑖要是想上面投诉,她竟敢阴阳自己的上司,无论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她当初想法多么好,她朱琳在xj公司的职业生涯,是到头了。因为顶撞上司,是职场第一大忌讳,特别她这种做助理的,本来服从就是职业第一要务。
朱琳忙上前,想拉住钟瑖,手忙脚乱之下,碰到了桌上的咖啡杯,咖啡流了一桌。她又赶紧找纸巾擦拭桌子,抢救文件,一通忙乱,才把桌面整理好。
才隔岸看北边大水,转眼间烟花就到了我们这。也不知道谁给台风起了这么个旖旎的名字。台风来之前,这里人都调侃道:“这台风注定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因为我们禁放烟花。”
可台风真来了,哪怕准备再充分,还是一地鸡毛,我家的防盗窗就被风刮落了,还好没伤到人,不然我现在应该在拘 留 所。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简单对比了下两地台风后的表现。发现北方那边组织管理稍显粗糙,但百姓人情味十足,有油腻中年跳入激流勇救落水者的,有稚龄少年大雨中给众人指路的。我们这,管理细致,一板一眼,可似乎没什么人情味,好像习惯了照章办事,各人各扫门前雪。
有的时候,规矩多了,人情就少了;条例多了,激情就少了,个人感觉,各有利弊。没有没规矩不成方圆,可如果没有人情润滑,社会难免冰冷僵硬。
而且,很多时候,我们设定规矩,也遵守规矩,可到后来,往往忘记了规矩到底要保护什么,要遵从什么。我们成了“规矩”人,可原本的人味越来越少。
之所以发此感慨,是因为最近目睹了两桩婚姻。一个全无规矩可言,连基本的结婚证也没有,可过得有滋有味。一个看似规规矩矩,完全合情合法,最后夫妻却劳燕双飞。
朋友手下有个河南的包工头,二十出头,人很机灵,机灵到甚至有些油滑。朋友喜欢小家伙懂事,有事没事就带着他。前几年那个男孩突然要结婚了,他那时还没到结婚年纪,朋友八卦,一问,原来男孩的女朋友有了。再细问,女方比男的大四五岁,是网上认识的,刚开始不过是心照不宣的P友来着,可日久生情,也就成了男女朋友,女的之前已经为男孩打过一次胎,这次又怀了,于是发了最后通牒,要么结婚,要么分手。男孩有点舍不得分手,于是和家里商量。他父母听说儿子女朋友怀上了,虽然并不喜欢那女孩,可还是勉为其难把女孩娶进了门。
按河南规矩,男女结婚不领结婚证,要等到生了男孩才领。女方是单亲家庭出身,父母又都再婚生子。自外出打工后,她就和家里很少联系。女孩父母对女儿的婚姻也漠不关心,既不肯出钱,也不愿出力。女方家这样,男方自然有样学样,能省则省,婚宴没办,礼金也没给,就几个人吃了一顿饭,又租了个房子,就过起了小日子。
过了几个月,女孩子突然流产了。我那朋友说,这下男孩非甩了这个女的不可,两方本来是P友,各方面条件都不搭,不过是奉子成婚。他们没领证,又没有财产牵扯,女方家里也没有给她撑腰的人。现在孩子没了,即使分手,女的也没办法,最多拿点青春补偿费。
没想到,男孩非但没甩了女的,还把她接到自己父母家,小心伺候。又过了半年,女的又怀上了,她身体不好,怀孕过程各种艰险,都是男孩父母帮忙照顾。历经万难,最后生了个女儿,男孩父母虽然不开心,可也没甩脸子,只和男的嘀咕了几次,要他给媳妇养好身体,过几年再生一胎。
小孩没上户口,说是等生了男孩,一起上。女的好像在我们这也没户口和社保,就这么黑着过生活。虽然黑着,据朋友说,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去年新冠,男孩接不到工程,就从网上定了些假名牌,放在汽车后备箱,晚上开到工厂区门口卖,好给女儿挣奶粉钱。
我那朋友聊天时说过:“这小子看着不靠谱,结个婚,连证都不领,婚宴也不摆,本想着他要白嫖,没想到竟然玩真的,对这个女的真不离不弃,现在还肯拉下小老板的脸,去摆摊养活妻小。”
河南小包工头结婚的同时,我一同学的表妹也结婚了。与包工头结婚全程违规相比,同学表妹的婚姻既合法,又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领证、婚纱、婚宴、蜜月旅行,一条龙,无一或缺。男的也是个从世俗来讲,规矩到无可挑剔的人,相貌好,学历好,家世好,工作好。双方家长也都照规矩置办了房、车。唯一有点出格的是,女的也是带球结的婚,可如今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算不得不规矩。
本以为,小两口可以和和美美过日子。没想到,同学表妹的孩子生下来,还没办百日宴,竟然有个女的抱着孩子上了门,说这是和表妹老公的爱情结晶,要她退位让贤。双方一番撕扯后发现,竟然说不清谁才是小三。
原来男方和两个女的的恋情,几乎同时开始,只是同学表妹发现怀孕早,占了先机,先结了婚。等到另外一个女的发现自己也有了,已经晚了,莫名成了小三,她不肯放弃,一直纠缠,男的既不敢和家里人坦白,又没法说服小三打胎,于是作了鸵鸟,一直拖着,战战兢兢享着齐人之福。终于拖成了二女抱娃争夫的闹剧。
同学表妹当然不肯受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然后就起诉离婚。离婚的过程冗长而狗血,差点上了电视。我那同学说起来,都觉得可惜,好好一对新人,郎才女貌,恋爱领证结婚,一切都照足了规矩来,最后怎么会闹成这样?
一方全无规矩,过程乱七八糟,只是男孩凭着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朴素想法,和女孩平平淡淡过着日子。一方全程守法,连离婚都是依法办事,没一点逾约,却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我在想,照章办事、合法合规是不是真能让人幸福?法律法规能保护利益,保护不了感情,可以强迫一个人尽义务,却按捺不住他骚动的心。法律是个框架,限制并保护人,可这个框架下面要是没有人情和善良做基础,最多是沙地盖屋,外面稍有风雨,就容易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认识几个“成功”律师,尊重他们的专业,但绝不会和他们做朋友,一个知法懂法,会钻法律空子的精英混蛋,比一个啥都不懂,可心存善意的人可怕多了。守法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合法的事,未必是好事。
可是我们目前状况,这么多人口,这么大领土,能把框架竖起来,已经不容易了,道德层面,实在没办法硬性要求,只能自律。
都说仓禀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可看看大洋对岸的漂亮国,还有我们那几个一线城市,人们都守规矩了,都懂得自我保护了,可人情越来越淡薄,人心也越来越散。礼节荣辱都是面子货,逢年过节拿出来戴戴,谁也不把它当回事。反而是一些小地方,人们还愿意遵守一些老礼,保留着一点人情味。
不过,这些还能保留多久呢?或许再过十来年,中州河南,这个以诗书继世,忠厚传家的地方,也会和我们一样,规矩十足,人味淡薄。
网上看到一位初一女孩写给父母的遗书。又是一例自尊、敏感的孩子和“自己不愿意飞,生个蛋,逼她飞的笨鸟父母”之间的矛盾导致的惨剧。
出走半生,归来依然是少年,注定只是少年的渴望。多数成年人,非但丢失了少年人的稚拙、纯真,甚至连与少年共情的能力都没有了。
当然,成年人接触到的世界的确与少年不同,社会的现实和残酷,容不得他们有更多的天真幻想。单说学习这一块,本市2017年中考学生七万出头,三年后,参加高考者,不过三万左右,也就是说,能上高中者,还不到一半。
内卷如斯,也难怪不少父母紧张到神经,把孩子像陀螺般,按在地上,疯狂地抽。鸡娃很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如果父母没有共情能力,又缺乏沟通技巧,一味威逼,孩子出问题的几率就很大。
我留意到,女孩虽然已经决定放弃生命,可还没有放弃和她父母沟通,这封遗书更像一个死谏,企图以死争取一个平等的地位,与父母对话。我不知道父母看过那封遗书后的表现,个人感觉,她父母理解她苦心的概率不大。
当然,因为缺乏尊重理解和有效沟通,走上绝路的孩子只是极少数。但这并不说明尊重和沟通对孩子不重要。也不是说孩子无惊无险长大了,那份缺失就会随着长大而得到弥补。
当初看《三体》,对大刘的黑暗森林法则有些不以为然,黑暗森林法则的大意是文明藏身广漠宇宙,就像无数猎人躲藏在黑暗森林里,谁先暴露,谁就会被其他文明攻击。
问题是当初美洲人并没有在欧洲人面前暴露,他们躲藏在美洲大陆千万年,还是被欧洲人发现,并几乎灭了全族。好奇心是一切文明的驱动力,暴力也是维护本文明的基本手段。文明到了一定阶段,向外扩张是必然选择,冲突也是文明发展的必经之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企图躲避其他文明的探寻并避免打击,如同鸵鸟埋首黄沙,意义不大。
睿智如大刘,为什么会有这个经不起推敲的猜想。个人猜想,可能是与大刘幼时经历有关。大刘自小应该是个喜欢奇思妙想的人,各种好玩的事在脑子里打架,他试图发声,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大概率别人,甚至他的父母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奇怪想法,不仅不支持,反而大加嘲讽。被打击多了,于是暴露想法即被攻击的观念进入了大刘的潜意识,并在小说中写了出来。
然后大刘小说里的女人,多数理性、少欲、拒绝沟通、独断专行,典型五六十年代铁娘子形象。一个和女人接触不多的理工男,对女人产生如此印象,大概率是源自他霸道强硬的老娘。
大刘八十年代大学生,却甘于雌伏十八线小城,不求闻达,埋首于自己的爱好,尽量避免与外界交流,估计也是少时缺少沟通和尊重的后遗症。
自幼缺乏尊重和激励的人,长大后自然会下意识降低对未来的期待,以避免打击。久而久之,就丧失了向上的动力和可能。大刘才华出众,运气也好,不然可能一辈子在那个电厂摸鱼。
还有钱钟书。杨绛曾提及,钱中书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是石屋里的和尚,即一个人躲在蚊帐里,裹着被单打坐,胡思乱想。杨绛不理解那有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因为我小时候也这么玩过----说白了,没人能沟通,只好躲进小屋成一统,再构思个场景,自己和自己玩。
杨绛还说过,钱钟书过继给伯父,伯父对他极好,基本上对他听之任之,任其自然生长。可他亲生父亲怕他不成才,常趁伯父不在,把小钱钟书捉回去辅导。小孩贪玩,不喜欢学习,他父亲就怒而罚之,怕打出痕迹被钱的伯父发现不高兴,就上手拧。
估计就是拧得多了,拧出了钱钟书孤高戏谑的性子,《围城》里的男女,性格弱点纤毫毕露,男人倒还罢了,再差也有三分可取之处,女性角色却不堪的多,要么虚荣世故,要么浪荡浅薄,即使是方鸿渐的女神唐晓芙,也是个图有个好皮囊,脑子不大灵光的主。
刻画逼真,却略显尖刻,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名仕派头。可从另一个角度,也可能是一个被父母高压搞得有些社恐的人,面对花花世界而不得其门而入,风花雪月,自己只能冷眼旁观,从而心生怨怼。于是大笔一挥,索性洪洞县里没好人----我不能加入,就把你们都写成坏人。
即使写《围城》时,钱钟书已经有娇妻幼女,可妻、女的陪伴,也没法完全抚平少时的缺失,于是一股脑在小说中发泄出来。
刘慈欣和钱钟书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成人后也都成绩斐然,即便如此,儿时受到的不公,也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留下痕迹,并在作品中表现出来。
大人物都摆脱不了儿时记忆,普通人就更难了。聪明人可以慢慢化解,借助外力把自己从儿时的压抑中解放出来,不那么聪明,又缺乏外界支持的人,可能一辈子在童年的不幸中沉沦。
一个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的人,自然没有多少心力去关注身边的人和事,如此恶性循环,人生缺失就越来越多。
所以,趁孩子还小,赶紧放下父母的架子,俯下身子,多沟通,多给孩子一些尊重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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