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吾剑昆吾

城里的夜色总归和山上是不一样的，山里看星星，仿若触手可得，而城里的夜空，带着一种朦胧感，一望无垠的夜空，苍穹浩瀚莫测，月下幽静雅致的庭院中，星星点点的萤虫四下飞舞。

        瑶矶和楚漓又一次来到了映月阁门前，不同于白日里的喧嚣嘈杂，此时，丫鬟们都已经被屏退，整个阁院如同死寂一般，连一只虫鸣都没有。

        楚漓不甚在意的直接推开门，长驱直入院内，夸张巨大的双翅被屋内照明用的烛火投映在窗子上，影影错错。

        待两人刚行至房门前，门忽然无风自动，“唰”的一下朝里打开了，仿佛无声的邀请他们进去。

        瑶矶冷冷一笑：“弄虚做鬼！”

        “柔南”背对着门口，一头柔顺的乌发尽数披散，一双黑色的羽翼狰狞的收叠在一起，羽尖几欲触地。她正对镜描眉，跳跃的烛火不时发出“啪”的燃爆声。

        瑶矶一脸兴味的盯着她，绛红色的口脂轻抿在饱满的唇上，“瑶姑娘，你说我美不美？”柔南似总算上完了妆，媚眼如丝的朝瑶矶望来，目光顾盼生辉，像透着无尽的欲说还休之语。

        楚漓不耐看除了瑶矶以外的女子上妆，尤其还是一个妖女。他满脸嫌恶的将头扭向一边。

        “柔南”痴痴一笑：“瑶姑娘，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瑶矶老老实实的摇了瑶头：“你如果说的他是苏淮安的话，那他的确不记得了。”谁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投胎成人呢？

        “柔南”凄然一笑，白日里苏淮安送她的簪子被她慎重的拿起重新插回发间。

        巨大的黑色双翼“唰”的打开，紧张的氛围充满了蓄势待发：“瑶姑娘，我不愿与你为敌，还请你勿要横加干预，多管闲事！”“柔南”目光冷厉，决然道。

        楚漓一个箭步挡在了瑶矶前面，右手间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横空显现，凌冽的杀气袭来，将“柔南”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刺的生疼。

        “柔南”目露怯意，突然目光一缩，眼神死死胶在楚漓的剑上：“昆吾剑？！”她骇异的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有帝君的昆吾剑！”

        还不待她话说完，楚漓便已迫不及待将灵力输入剑中，昆吾剑寒光大盛！翻飞的袖袍中，一个剑花挽起，千万道银光在虚空中直逼“柔南”面门。

        在“柔南”认出昆吾剑后便已心生退意，双翅飞快的格挡在面前，凌厉的剑气将翅膀上上的黑色羽毛尽数斩落。失去依托的纤羽凌乱的飘散在空中，还未触地就已然化为黑烟飘渺而去。

        见楚漓二话不说一个纵跃准备扑身而来，“柔南”虚晃一招，“轰”的一声撞破窗户向夜空深处中踉跄飞去。

        “穷寇莫追！”瑶矶出声止住了楚漓的步伐。昆吾剑星光点点的消散在他的手中，见瑶矶饶有深意的盯着自己的右手，他不由尴尬的握拳放唇上掩饰性的咳嗽一声。

        “原来，这把剑叫昆吾剑。”瑶矶面露深意，“犹记得，当初你第一次战斗时，我便问你这是把什么剑？你说这是你行走江湖中在街边小贩的手中花了五两银子随意买下的。”

        “咳咳……想是我记岔了，这是我当初偶然间救助一重伤的过路剑客，是他所赠予我的，原来它叫昆吾剑啊！”楚漓心虚的陪笑道。

        “那刚罗刹所说的帝君是怎么回事？”瑶矶质问道。

        “可能那名剑客名帝君。”楚漓快速接道。

        瑶矶被他的胡言乱语彻底气到了，一甩袖袍扭头便出了门。

        楚漓手足无措连忙跟上，一把拉住了瑶矶的胳膊：“瑶儿，你听我解释……”

        瑶矶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双眼：“好啊，你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别人能认识我的未婚夫是谁？我却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漓无奈且彷徨，难道要告诉瑶儿，他原是天界紫薇大帝，是她爹爹的至交好友，按辈分，她该唤他句：“叔叔”。

        彼时，蓬莱喜得小公主大宴天下，本无心参加满月宴的他心血来潮随意携了一颗大如南瓜的明珠而至，一眼就瞅见了襁褓里的雪团子，他当时越看越觉得，凡间的那道糯米团子点心大至就是如此了。

        至此在那个糯米团子的成长中他也留了心，千百年来的点点滴滴，足以将她放至心头，本想就这么下去了，却看她满心欢喜的一头扎进景延那个糊涂蛋的身上后，他黯然神伤，大醉一场，待那百年醉余劲过后，却得知心心念念的糯米团子最后落了个七情六欲皆失，至亲皆亡的下场。

        不！他好不容易痴找了她六百年，决计不可能再让她与他渐行渐远！原是天帝老儿的糊涂蛋儿子不珍惜，使得他有了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瑶儿，是我的不是，这剑确是我的本命神器，名唤昆吾，关于我的过往，我只知我的过往因为没有你的参与，终日浑浑噩噩；至你爹爹将你托付给我后，我便知，尔后，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唯你一人足矣。”楚漓真挚的眼里隐约可见脆弱与哀求。

        瑶矶胸腔蓦然一疼，跳动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一般，呼吸都透着艰难。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在听到楚漓的话后便突然陌生起来。

        为了缓解尴尬，瑶矶状若无事的揭开话题。“虽不明白为何罗刹久留此地不走，既然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那她必定再会回到此处。夜深露重，我们先回去歇息吧。”说完便急步逃开。

        楚漓难得见到失去七情六欲的瑶矶露出如此神色，如有猛兽在后追赶她似的，不由哑然失笑。

        似乎过了许久，一阵大风忽至，将在夜色中的奇珍异花悉数席卷至空中，薄凉如雪的月色下，一双紧缩的残破羽翼裹着一个女身跌落在庭院中。

        “柔南”满身狼狈的趴伏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喷礴而出，漆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地上，沾染一地灰尘。腹部的抽痛让她额头冷汗涔涔，她慢慢将伤痕累累的身子支撑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屋内摇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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