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坦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双双终于从词中醒来。今日的一曲一词，让这位文艺女青年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北魏的奸细，也忘了张剑手中的秘方。要是每日都能和张郎吟诗作词、抚琴唱曲该有多好！她脸上表情开始变得复杂，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终于，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开口道:“多谢公子赠曲赠词，只是双双突感不适，恕我无法再接待公子，公子请回吧。”

        “刚才还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样子，怎么一下就要赶我走？”张剑眼看就要撑到晚上了，自然不想就这样前功尽弃。“双双姑娘，我……”他话未说完，柳双双立即出言打断道：“怜儿，送客！”

        这下真的是节奏全无了。张剑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走人。转身之际，进化者的敏锐听觉让他听到身后的女子竟然在低声抽泣。等等！张剑忽然停住脚步，又一个转身躲开拦住他的怜儿，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柳双双眼前。柳双双被他吓了一跳，就想转过身去，却被张剑一下搂入了怀中。

        “双双……”一向伶牙俐齿的张剑却在这时语塞了。柳双双被他抱住并没有反抗，而是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张剑再也按捺不住，低下头吻住了柳双双的小嘴。良久，两人缓缓分开。张剑刚要说话，却听屋外有人喊道:“双双姑娘在哪，我要见双双姑娘！”

        又听得老鸨陪笑道：“双双今日真的不方便。”

        那人喝道：“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双双姑娘陪我。”说罢，就听得门外有人在用力敲门。

        张剑暗自庆幸今日来的早，下午竟然就有人来找柳双双了。只听柳双双对外面敲门的人沉声道：“我今日的确身体不适，客人还是改日再来吧。若是再要撞门，以后就休想见到我了。”

        撞门那人听到是柳双双的声音，立马就不撞了，忙在外面赔笑道：“好的，双双姑娘，那我改日再来。”门外很快安静下来，柳双双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又缓缓将头依偎在了张剑怀中。

        张剑假装生气，伸手在柳双双翘臀上轻轻拍了一下。柳双双被他挑逗，轻轻“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立即变得羞红。“张郎，现在还是白天，你就这样无礼，我不理你了。”说罢，柳双双一把推开张剑，逃进了卧室。

        “张郎？这称呼怎么怪怪的。”张剑摇了摇头，这柳双双为何还是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难道这也是她驾驭客人的手段？张剑跟着进了卧室，看到柳双双坐在床上，两条腿像划水一样荡来荡去。她见到张剑跟进来了，脸上又露出羞涩的表情，连忙低下了头去。

        这柳双双的行为举止，真的不像是妓院的头牌啊！张剑活了三十几年，这些怎么会都不懂呢？他心下起疑，不敢靠柳双双太近，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她。自己真不该去拍那一巴掌，现在柳双双进了卧室，冯、马二人还不能靠近，自己如何应付？

        果然，柳双双忽然开口道：“张郎，以后你能时常来看看我吗？”等了片刻，不见张剑回答，柳双双又说：“我我不收你钱。”

        她说这话的语气满是委屈，张剑的心都融化了，他点头道：“我会来的，就怕你没空。”

        柳双双又是一笑，这笑颜中除了高兴，更多的是心酸和无奈。她说：“你若想来，让人提前过来知会我一声，我会想办法的。”

        这话包含着柳双双的真切之情，张剑又怎会看不出来呢？难道柳双双不想要秘方了吗？“双双，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柳双双十分讶异，问道：“公子是想帮我赎身吗？这教坊司可不比寻常妓院，不是有钱就能做得到的。”她明知张剑做不到，但他能这样说，柳双双心里已经比吃了蜜还甜。

        张剑迟疑了片刻，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戴罪立功？”

        柳双双脸色立即就变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张剑。很快，她惨然一笑，低头自言自语道：“我竟以为你是真心疼爱我，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张剑连忙解释道：“我对你是发自真心地，双双，你相信我好吗？”

        柳双双一脸冷漠道：“真心？想将我抓去领功才是吧？你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剑还想要说，却不想柳双双忽然就从床下掏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粉嫩的玉颈前：“你若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柳双双眼神中尽是失望和决绝之色，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张剑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片手帕道：“我若想抓你早就抓了。我真的是想来救你，你先把匕首放下，听我几句再做决定好吗？”

        “当”的一声，匕首应声掉在地上。柳双双此刻什么都懂了，她脸色煞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害怕。张剑想过去抱住她，却被柳双双出言阻止：“你别过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剑叹了口气，柔声道：“朱老二死之前都已经把你的事交代了。我来之前，确实是想抓你的。但和你相处半日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你。因此我打算改变计划，我要救你出去。”

        柳双双脸色稍缓，却不说话，仍然睁着一双杏眼看着张剑。张剑又说：“若是有半句假话，我张剑不得好死。”

        柳双双似乎是信了，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救我？”

        张剑喜道：“之前我和刑部设伏了一个北魏的奸细，但却被他跑了。因为那天是在晚上，他又身穿黑衣，我们认他不出。不知道你认得吗？”

        柳双双道：“你是想我帮出手帮你抓他，戴罪立功对吗？”

        张剑点点点头。柳双双却说：“你想的太简单了。先不说那人你抓不抓得到，就算抓到了，你也救不到我。而我还会因为出卖了他，下半生再也不得安宁。”

        张剑急道：“为何救你不到，我去求雷大人都不行吗？”

        柳双双又是惨然一笑：“我爹是被西京府狗官谢麟陷害死的，这狗官背后还有太后撑腰，你觉得你斗得过他吗？”

        又是谢麟这条老狗！那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忽然，张剑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爹是被谢麟陷害死的？”

        “千真万确。”

        张剑又问：“你可有证据？”

        柳双双却不答话。她之所以能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谢麟觉得她没有威胁，因此只将她发配到教坊司入了贱籍。张剑见她不答，心里已是了然，便道：“所以你才苟且偷生，是为了有朝一日替父报仇？”

        柳双双仍是默不作声，张剑急道：“那你更加不该去做北魏的奸细！”

        “不做能怎么办？”柳双双又是惨然一笑。“这南楚有人能帮我吗？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事成之后就会救我去北魏。他日北魏大军兵临城下，谢麟这个狗官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糊涂！”张剑厉声喝道。“虽然我不知内情，但这狗官既然会害你爹，想必你爹是个好官，是个清官。你这样做岂不是陷他于不义？自己的女儿为了替自己洗刷冤屈就出卖国家，你爹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张剑所言如寒冬烈日，瞬间就将围拢在柳双双心上的寒冰融化了。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柳双双如梦初醒，立即幡然悔悟道：“张郎！你说的不错，是我糊涂了。爹爹平生最是忠君爱国，若是知道我做了这事，一定恨死我了！”

        张剑走过去一把抱住满脸泪水的柳双双，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也被谢麟害过，差一点就死了。”

        张剑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柳双双听，他说：“我也恨不得杀了这条老狗。若是还在去年，你的确没有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新帝已经登基。他手下有丞相，有刑部尚书，有兵部侍郎，有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人支持他！皇上早已对太后有所顾忌，除掉他们是迟早的事。你把证据交给我，我让雷大人呈交给皇上，皇上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双双，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爹爹沉冤昭雪，让你不再受如此折磨。到时候天光月朗，你跟着我可好？”

        柳双双终于彻底被说动了。她抹去泪水，含情脉脉地看着张剑，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踮起了脚尖，吻向了张剑。软香在怀，张剑巴不得这一刻长一点就好。可是现在事关紧要，他害怕事迟生变，应付了几下就将柳双双轻轻推开，说道：“以后有的是日子。双双宝贝，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抓住那个黑衣人。”

        柳双双听到他叫“宝贝”，差点就站不稳了。张剑将她一把扶住，又道：“你有没有办法引黑衣人出来，若是能抓到他，你就是大功一件。加上你爹爹是冤枉的，我让雷大人求求情，皇上如此圣明，一定会饶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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