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92）

戏说中书街（92）

        九十二、团练宾兴馆

        顾嘉蘅此番前来的用意，康百万当然心里明白，一定是为了团练之事。

        团练就是我国现代的民兵制度，或者是民国时期的自卫队。在大清王朝把在乡间的民兵称乡兵。来源于周朝时的保甲制，使民众“相保相受”、“相及相共”；发起于明嘉庆时期，合州知州龚景瀚上《坚壁清野并招抚议》一奏，建议设置团练乡勇，令地方绅士训练乡勇，清查保甲，坚壁清野，地方自保。办团经费均来自民间，由地方官府掌握。团练制度由此兴盛。

        清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曾经威风八面、在京城建立大顺国的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就是逃亡途中，在湖北通山死于地主团练之手，原来号称百万大军的李闯王被擒时，当时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义子张鼐和二十余名士卒，自然寡不敌众；鸦片战争时，林则徐在广东三江组织乡勇及民团抵抗英国海军；到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曾国藩更是以团练为基础，加上兵勇、夫役工匠等编成陆军十三营六千五百人、水师十营五千人，共一万七千人，人称湘勇或湘军，兵随将转，兵为将有，全军只服从曾国藩一人，这就是团练的威力。

        康家庄园历经数百年改建扩建，到顾嘉蘅在康百万的陪同下走进大门时，庄园也已经从最初的山腰建至山顶，是一处十分典型的十七到十八世纪封建堡垒式建筑。那个时候的康百万当然想不到其后代会一败涂地，康家也一蹶不起；更没有想到，到了二十一世纪，这座庄园会与山西晋中乔家大院、河南安阳马氏庄园并称中原三大官宅，也没有想到会和刘文彩庄园、牟二黑庄园一起被评为全国三大庄园。

        康家自有康家的待客之道，康百万会恭恭敬敬的把知府大人请进那座展示康家品位与修养、展示家族在处理农、商、官公共关系中所处的独特地位和处事风格的南大院，这里不仅是康家接待达官贵人的场所，也是康家发展鼎盛时期的象征；喝上几口茶，寒暄几句，顾嘉蘅自然有自己的公干，他会在康百万和众多官员、士绅的陪同下拾级而上，一直走到最高处的观景台。站在台上远眺，绵延的邙山一览无余，远处洛水的潺潺水流声也似乎可以入耳。

        “好地方！”顾嘉蘅由衷的赞赏着：“庄园背依邙山，面临洛水，无怪有‘金龟探水’的美称呢！不过，正处兵荒马乱、众匪群起之时，也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是。”

        “大人说的极是。”康百万也颇有同感：“如果是几十百把个小蟊贼，吐口唾沫就淹死了；可现在太平军人多势众，好汉也敌不过人多，所以按照大人指令，在下以重金招聘了一批看家护院的枪兵，还有两百多人的团练……”

        “枪兵有奶便是娘，根本靠不住！”顾嘉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两百人之团练太少，河北一座县城数千兵勇，不过坚持了三天就被长毛攻破，你这里至少需要上千团练！”

        康百万有些大吃一惊：“这么多？吃穿住行倒可以勉强，就是乡民散漫惯了，无人约束，加上也没有武师教官……”

        “本官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顾嘉蘅胸有成竹的回答着：“上千人住在这里空闲起来也是扰民，不如索性让那些乡兵集中到南阳城中去，一来有个管束，二来还可以找总兵大人派些武师教官教教他们，以后再逢匪乱，就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手忙脚乱。”

        “大人所思极好。”康百万沉思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如果长毛打过来，那些团练又在南阳，会不会鞭长莫及？”

        “哪里的话！”知府大人一笑：“其一，发匪远在河北，即便是调动，也不会几日之内就飞到巩县，本官自会率兵星夜驰援；再说，平日区区几个歹徒，康家的枪兵也不会是光知道吃干饭的吧？只是本官有言在先，团练的费用还得仰仗康家调度才好。”

        “那是当然！”康百万拍着胸脯说，又有些好奇的问道：“刚刚知府大人所说的‘打秋风’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不愧康百万之称呼，一猜一个准！”顾嘉蘅就把自己想在府衙的后面建一座团练宾兴馆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来如果遇到如今这样特殊时期，可作为筹办团练、指挥运作之用；平日里也可以资助本府家贫之生员参加科举考试。而对于打秋风之报酬，本官羞于出口，恐怕只能在给皇上的奏折中提及康家之壮举，本府给康家立一块功德碑以示表彰而已。”

        “大人不愧才思敏捷，所向周到，康某佩服之至，此等好事，康家岂有不鼎力相助之事？”康百万放低了一下声音：“不知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秋风要打？”

        顾嘉蘅笑而不言。他当然不会告诉康百万，那上千的团练到南阳集中可是准备要参加南阳保卫战，而不是为康家保家护院的；他当然也不会告诉康百万，他这一次可是要狮子大张口，要从这个土地主身上咬掉一块肥肉。不过，他的信条从来都是奉行公事公办，私事私办，他当然会给康百万树碑立传，也会收获厚厚一叠银票，这都是事出有因。

        后来，康百万赞助、顾嘉蘅负责的那所典型的清式四合院建筑就在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建成了，而那所建在南阳府衙后面的团练宾兴馆慢慢就成了南阳生员在科考前接受先生辅导之地，有些类似于现在的强化班；民国初期为南阳府议事会所，而到了共和国成立以后，则变成了政府有关部门的办公地。如今，那块南阳知府顾嘉衡歌颂康百万组织团练对抗捻军的“功垂桑梓”碑依然还耸立在康家庄园，只是世事人非，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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