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及笄宴
熙宁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公主,皇后早些时候便差人送来好些礼物呢。您这会儿要看看吗?”
因着昨夜的梦,熙宁没睡好,这会儿困得睁不开眼,倦怠得嗯了声。
见公主兴致乏乏,春又继续道:“皇后说一会儿就来看您,嬷嬷先替您梳妆。”
熙宁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任由春嬷嬷为她换上厚重繁琐的礼服,牵引着坐到雕花梳妆桌前。
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打量过侍女们手中的托盘。
托盘里放着的是新赏赐下来的几套发簪,从金到玉,不一而足。还有些新进的胭脂水粉,模样精致、颜色好看。
熙宁饶有兴趣的取过一盘桃红色的胭脂,轻嗅了嗅,又在手上沾了些许,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昨夜恼人的噩梦恰如一道短暂的插曲,为她抛诸脑后。
“母后送的东西,我都喜欢的紧。”
熙宁唇角扬起愉悦的笑,转头问道:“母后可说,何时来?”
“皇后娘娘驾到。”
通传的话刚落下,一身华服的曹林芝便已经徐徐跨过门槛从外走进来。
熙宁眼睛噔时亮起来,欢欣鼓舞的站起身,提起裙摆小跑着投入曹林芝的怀里,窝在她怀里撒娇。
“母亲,您许久不来看我,我都想您了。”
曹林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轻拍着怀里的小女儿:“怎得许久不见,不是昨日才一道进过晚膳吗?”
熙宁见被母后说穿,又撒娇的往她怀里钻了钻哼道:“那也已经过去一夜了嘛!母亲不想我吗?”
“想,自然是想的。”曹林芝拿这个女儿实在是没办法,只笑着把人拉开,上下打量着。
今日的熙宁穿着一身牡丹云肩通袖织金纱圆领袍搭配着四季花卉纱的马面裙,许是刚醒还未来得及梳起发髻,青丝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花容月貌。
“这身衣服极其衬你。”曹林芝满意的点点头,话里不无感慨,“从前襁褓里的小婴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
眼中盈着泪,又转头吩咐道:“春,去把早上送来的那套芙蓉玉的发簪取来,那套最衬我的女儿。”
“是,皇后。”
“本宫今日要亲自给公主梳妆打扮。”
熙宁乖巧的被曹林芝牵着重新又坐回雕花梳妆台前。
“阿姝今日真好看。”曹林芝毫不吝惜的赞美着女儿,取过台面上的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手上如云的秀发。
“再过几年,我的阿姝也要嫁人了。”
熙宁楞了下,咀嚼着梨花酥的嘴巴也跟着停住,那噩梦一下子又涌出头来。
她的夫君会反!几乎是下意识的,熙宁反驳道:“我不想嫁人。”
似觉得自己的言语过于唐突,又忙转身环抱着曹林芝的腰肢,撒娇道:“母亲,我刚及笄,还不想嫁人,我还想在您和父皇身边多待几年呢!”
“傻孩子,我也舍不得你。”曹林芝的手抚过女儿芙蓉玉般细腻、光洁的脸颊,“我的小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日后可不能再这般撒娇。”
熙宁撅起嘴,不满道:“那我永远也不要长大。”
说着重新又埋入母亲怀里,轻嗅着母亲周身散发着的牡丹熏香。
她生于昌乐元年二月十五的花朝节,所以便有人传,说她当是花神转世,是要赐予大齐永世的安稳与祥和。
那时,大齐方兴未艾、飘摇不定,熙宁的降生为刚登基的昌乐帝、也为这个国家带来生的希望。
自那之后,曹林芝便尤其钟爱培育花草,似是把对她的无尽爱意也转嫁到了那些花花草草身上。
“你这小嘴哟。”曹林芝嗔笑着点了点女儿饱满光洁的额头,“听春说,昨夜做噩梦了?睡得可是不安稳?”
“嗯,做了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熙宁心有余悸,夸张的顺了顺胸脯,“不过春嬷嬷说,梦当不得真,所以我就不信。”
“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及笄那年,心里亦是惶惶不安,前日也是做了一宿的噩梦,生怕错过及笄宴呢。”
曹林芝唇角勾起,似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也是及笄那日,你皇爷爷把我许配给了你的父皇。”
曹林芝边说,边取过一只粉红雕花簪,在梳好的垂髫发髻上比划着。
“那父皇和母后,也是青梅竹马吗?”熙宁支着下巴,好奇的追问道。
“嗯。”曹林芝轻扶着她的肩,目光透过铜镜望向她,又说了句,“同你和柏舟一样。”
昨日夜里的假想又冒出头来,她的驸马如果是武柏舟,那到时反的,一定就是他。
这糟糕的念头刚冒头,熙宁又摇摇头把这荒唐的念头赶走,怎么可能?她才不信呢!
如果梦真能当真,那东市的神棍们就都得给她让道呢。
她就靠着睡觉做梦给人看事便能扬名天下,还做什么大齐的熙宁公主呢?
熙宁咯咯笑出声来,也为自己荒诞不羁的念头逗笑。
“何事这么好笑?”
曹林芝以为女儿是想起和武柏舟在一处的开心事,便笑着又接道:“母后知你喜欢柏舟,总爱缠着他,不过他身为男儿,自当要去建功立业,不能时常伴着你玩闹。”
熙宁回过神,立时收住笑,讪讪道:“母后,我不喜欢缠着武哥哥。”
“是是是,不喜欢。”曹林芝笑着应道,不再点破女儿的那些少女懵懂的情丝,笑着替她簪上最后一只珠花。
“不过我倒有一事和你说。”
“何事呀?母亲这般严肃。”熙宁疑惑的微微侧头。
“你素日里不是总爱出宫玩吗?皇上为你挑了个侍卫,日后应是由他看护你。”
熙宁愣了下,心里冒出不安来,犹豫道:“侍卫?”
“我也觉得你父皇荒唐,怎么能给未出阁的女子选这么个侍卫呢。”曹林芝边说边招呼人过来替女儿整理衣裙。
“不过,咱们大齐向来没有那许多繁文缛节,自也是无妨的。何况你也知道你父皇,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主意。”
熙宁垂首出着神,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那个左眼下带着颗泪痣的男子。
“阿姝?”
熙宁唉了声,方才回了神,笑道:“母亲说什么?”
“我说,你父皇要赏赐你一个侍卫,作为你生辰的礼物,你可切莫拂他的心意。”
熙宁自动略去许多话,追问道:“母亲,可知道那人姓名?”
“那是你父皇为你准备的秘密礼物,连我都瞒着呢。”
曹林芝想了想,又笑着接道:“我也不过是从你父皇近侍冯保处偶然听闻,自是不知道姓名。不过母亲远远见过一面,是个周正的好儿郎。”
“那他”
后半句哑在喉头,实在是荒谬,未曾见过,怎能一下子就精准的问出眼下是否有泪痣呢?
熙宁沮丧的垂下头来,眼神变得茫然。
曹林芝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阿姝,可是没睡够,怎得一直出神?”
“嗯?”
怕被母亲看出心事,熙宁忙开口掩饰道:“没事,有个护卫自然是极好的。”
如今想东想西也是无用,倒不如按下心神等晚间再一探究竟,有了这个念头,熙宁兀自放下心来。
见女儿总归还是允了,曹林芝也是松了口气。也不知这究竟算是哪门子事,可是既然昌乐帝都已经决意如此,她身为皇后,又是熙宁的母亲,便也只能如此宽慰些女儿了。
……
熙宁打小就乖巧可爱惹人喜欢,母妃是昌乐帝青梅竹马的曹皇后,嫡长兄姜含章又贵为皇太子,在大齐皇室,可谓是荣宠至极。
昌乐帝后为了彰显对这个小女儿的宠爱,是以昌乐十五年的这场及笄宴甚是奢华。
宫灯渐次燃起,照亮幽暗无边的天际,鼓乐喧天,觥筹交错,极尽大齐皇室之奢靡。
酒过三巡,似是有所感应般,熙宁突然转头看向昌乐帝的方向,只见他笑眯眯的招呼近侍冯保到跟前,似是小声吩咐着什么。
随即冯保就从侧门小步着出去,没多久就带进来一个人。
熙宁的视线本就紧紧随着冯保,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人,一颗心提着砰砰作响,剧烈又张狂,似是要跃出喉头。
距离有些远,其实看不太清楚,熙宁倾身向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楚那男人的长相。
“阿姝,你怎的了?”
“嗯?”
熙宁循声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李曼,忙收住心慌,讪讪道:“没、没事。”
“你这一晚都魂不守舍的。”李曼捂嘴嗤嗤笑着揶揄,“可是在盼着武哥哥。”
“曼姐姐,别胡说。”熙宁不自在的避开眼,回她。
“是是是。”李曼推过去一盏青梅酒,轻笑的又回了句,“那可是在看哪家俊杰?”
“曼姐姐,你瞎说什么呢。”熙宁讪讪的取过青梅酒一饮而尽,试图遮掩掉现下的慌乱与不自然。
“熙宁,到朕身边来。”
昌乐帝洪亮且浑厚的声音从龙椅处传来,奏乐、举杯的声音霎时停了下来。
熙宁的目光望向昌乐帝,又看向他身旁站着的那个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阿姝,快去呀。”李曼轻推她一把,低声提醒。
思绪跟着从那恍惚中抽离,清亮的嗓音便响起来。
“父皇,儿臣在。”
熙宁起身越过众人好奇的目光朝着昌乐帝的方向走去。
那男子的背影在眼前越来越近,背影笔直挺拔,宽肩蜂腰长腿,穿着一身飞鱼服,腰间挎着把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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