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疯了
他果然是真的疯,熙宁刚显出一丝清明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个念头在来回飘荡着。
熙宁哑了半晌,这才磕磕绊绊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林侍卫,任重道远。”
这是方才攒转反侧半晌后想出来的答案,既没有回应他的一腔衷情,也没有拒绝他的缱绻深情。
她觉得这是此刻能想到的最佳答案。
父皇那处,她暂且想不明白是为何中意林孤,可母后那处,她却是清楚。
母后一早便看出他心思不纯,这才处处为难他呢!
所以说,林侍卫若想再进一步,当然是任重道远。
熙宁把算盘打到了母后处,本存着林孤这下可以收敛些的心思。
却没想到,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嗯,娘娘那处却有些棘手,不过阿姝大可不必操心。我既然认定你,自然会把一切都扫平了再娶你过门,定然不会辱没公主的体面。”
娶我?熙宁面红耳赤的睁大双目,一双手指着他,最后气鼓鼓的甩了下去。
满脑子盘算着:他究竟有什么好倚仗的呢?父皇吗?父皇在母后处也是做低伏小的那一个呀。
旋即心里那一丁点因着自己先前无意的几句话令他受罚而平添的愧疚,都跑了个精光。
熙宁忽然对这人更平添几分好奇,目光愕然的盯着他,懵懵懂懂。
见他还有话想说,熙宁飞快的支吾道:“你不要逼我,我还小,什么也不懂。”
望向他的目光变得又柔又怯,像是受了他极大的委屈。
熙宁装的真,又刻意眨了眨眼睛,竟然真的让她挤出几滴眼泪来。
眼泪好似串成珠子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止不住了似的,是当真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林孤一下子慌了,意识到自己今日确实是有些过分。
慌张的抬手想去接她的泪珠,又无措的伸着指腹去擦她眼下的泪。
他的指腹有长期习武落下的老茧,刮蹭着她柔软的皮肤。
熙宁心口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匆匆偏过头躲开他还要继续的手。
林孤的手便那样不尴不尬的僵在半空中,他犹疑但问的笃定:“我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
熙宁脸红心跳,抽噎着怯生生的点头。
林孤想了下,又强调了一遍:“你别怕我。”
熙宁嗯了声,又楚楚可怜的抽噎几下,娇怯的抬眼瞥他,又慌的低头,咬着唇呜咽了一句:“我当然不怕你,林孤。”
她的声音低柔轻缓,林孤因着这个许诺松了口气,正色道:“属下日后不会再如今日般莽撞吓到您了。”
“嗯。”
熙宁觉得这弱示的差不多了,便转身背对着他,去揉蔷薇的鬃毛,把话题引到别处。
“这马为何叫蔷薇?”
“你那日簪了朵蔷薇,这小马就叫蔷薇了。”
熙宁斜了他一眼:“那你可真的是省事呢!”
“公主若不喜欢,就给它改个名儿?”
“就叫蔷薇吧,很好,我很喜欢。”
熙宁又顺了顺鬃毛,想着今夜出来的目的,便委婉道:“四月十五那日,你伴着我再去放一次花灯,好不好?”
林孤沉吟片刻接道:“嗯,山脚村子旁倒是有一条河,素日里也有人放花灯。”
熙宁目光一转,又露出些许少女雀跃的神态,“那实在是好呢,那你便带我去吧。”
“公主这次可是想求什么?”
“求什么也不告诉你。”熙宁探手继续摸着蔷薇的额头。
那事有些玄乎,她还不确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确实不想和他说。
见他还想问,熙宁立马端起公主的架子,嗔怪他:“你不许问了!本公主自然有本公主的计较,你不许多问。”
“好,那不问了。”林孤轻笑一声,声线带着宠溺。
走到她身旁,也跟着揉了揉蔷薇的鬃毛,“喜欢什么样的花灯,我去山下给你买?”
“就普通的莲花样子便好。”
“好。”
余光掠过他放在自己手侧的一双手,克制的维系着中间的一点距离。
她信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既是答应她,就不会再逾矩了。
呼出一口气,装作一副今夜良宵,意犹未尽的姿态对他说:“林侍卫,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我困了,想回去了。”
“好”
……
既是偷偷溜出来的,回去时便也没走正门。
这一路上,除却必要的话,林孤再没多说一句逾矩的话。
“你快些走吧,我实在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熙宁道了别,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转身提起裙摆沿着台阶往屋中回。
不知是这一路颠的腿软,还是真的困的腿软,一个踉跄,人已经半跪着要跌落到地上。
熙宁吓的紧闭双目,怕惊动厢房里睡下的两人,尖叫被她硬生生吞咽在喉头。
这变故把人都要吓傻了,她双目紧闭着等着膝盖上即将传来的疼痛。
预想之中的疼并没有到来,她柔软的腰肢已经落入林孤的臂弯内。
“公主小心,夜里地滑。”
他的声音暗哑的吹拂到熙宁耳畔,睡意被赶的无影无踪。
何止是没了睡意,连带着眼睛都不敢睁开,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想要咬舌头的念头愈发强烈。
熙宁窘迫的挪开手,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想开口道谢却见他面色沉寂,神情小心地扶着她的手臂,把她引到屋内。
两人一内一外,大眼瞪小眼的站了好一会儿。
那阵子窘迫过去后,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方才手下的触感,滚烫又硬实。
实在是羞耻,熙宁为难的盯着脚上的绣鞋,只觉得他怎么还不走呢?难道要站到天明吗?
“林侍卫,你还不走吗?”熙宁蹙了眉头小声嘟囔道。
“公主,属下还有一句话想同你说。”林孤目色微沉,
熙宁余光瞥见他目色微沉,带着宠溺的笑意。
她怎么会觉得这人傻呢?还觉得他呆呢!这明明是最精明的一个。
心里暗自叫苦,只怕他又要诉衷情,面颊转眼间又涨红了。
“你、你还有什么要的说呀?”
“这一夜是我最快乐的一日。”
“哦。”
“回去吧。”
熙宁嗯了声,也不再看他,抬手合上了门。
他的身影被格挡在门外,熙宁才觉得紧张、无措一夜,不能自持的心跳,方才松懈下去。
这一夜实在是有点作茧自缚。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着时也不知过了几更天。
早起坐在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那一小片乌青,实在衬得她没精打采极了。
心里止不住的念叨着:原来林孤也是害人不浅的家伙。
勉强打起精神,扑了好几层的粉才差不多遮盖住眼下的乌青。
“公主,您再打上这胭脂,便看不出来没睡好了。”
熙宁心里一凌,小心抬了抬眼皮,却见春神色如常,规规矩矩的在替自己梳着头发。
从她有记忆起,春便一直伴在她身旁。
她若有事,或许能瞒的过母后,可是春,那是一点也瞒不过的。
熙宁心里有点乱,瞧她的眼神也有些不自在,生怕春已经发现什么异样。
不安心的接过胭脂,往腮边薄薄打了一层,又沾了些在唇上。
熙宁越过铜镜见自己眉目如黛,面颊点点红晕,唇红齿白很是漂亮。
她忽然有些怀疑林孤是见色起意,不安好心。
“公主,廊下的点心还放吗?”
熙宁回了神,瞥了眼吉祥手里的花,忽然有些沮丧,没什么精神的拨弄这手心里的胭脂盒。
“今日起就不必再放了,我怕放久了,这野猫就惦记上啦,时时来此哼唧呢。”
“公主说的是,公主心善,既已经送了些时日便罢了。”春若无其事的取了个白珍珠镶嵌成的花钿别在她的发髻上,“这春日里呀,还是不敢再乱喂了,小心闹猫,到时候可有的烦咯。”
“是呢,公主。奴婢没进宫前,见过闹猫,可是吓人呢。”吉祥在一旁接了句,“公主,今日的早膳是您喜欢的八宝粥呢。”
闹猫?他那副样子也的确是有几分闹腾,熙宁想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公主,怎么了?”
熙宁慌忙摆手说了句“无事”,这才绕开了两人好奇的目光。
……
循规蹈矩的礼过佛,伴着母后进过午膳,熙宁便赶去欧阳长林处。
他住在前院东厢房,读书的屋子便在东厢房隔壁。
熙宁刚迈入屋子便看见欧阳长林躺在摇椅上,神色悠闲的翻看着一本传记。
“太傅这一日日果然是悠闲自在的很呢!”
欧阳长林放下书来,笑着站起来迎上去,“公主今日来的倒是早,可是有什么心事要和臣说?”
熙宁诧异的看向他,又是纳闷又是好奇,“太傅何时会占卜看事的?怎的就知道我有心事呢?”
“占卜看事倒是不敢说。”欧阳长林谦虚的笑了笑,“昨夜无眠,闲来无聊就观了眼星象,看着似是红鸾星动。”
一句话连个主语都没,可熙宁却是听的心惊。
她可是昨夜的当事人,发生了什么,她最清楚。
现下听他好似无心的闲聊话,也不知道他看出多少,又或者看见多少。
熙宁心里发虚,是以不敢去接他的话头。
径自走到座位上坐下,若有所思的翻着今日要读的传记。
却听欧阳长林不疾不徐的开口道:“芸芸众生,情爱者姿态皆不相同。”
熙宁无心的翻着书页,许久才问道:“那都有什么样的呢?”
“细水长流、一见钟情,亦或者天崩地裂。”
熙宁愣神的听着,目光猝然和他的碰撞到一处。欧阳长林的目光狡黠深邃,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太傅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身为太傅,除却引导你向学,也得教你些旁的东西。世间万物,男女情爱,悦目娱心。”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大胆,熙宁是真的没想到人前不食烟火的欧阳太傅,在她面前竟然这般大胆接地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愕然的看向欧阳长林,半晌才讷讷道:“太傅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却又听他笑吟吟的继续道:“臣身为公主的太傅,自当有责任和你诉说一二,也好过被哪个登徒子占了上风。”
实在是巧了,昨夜林孤还和她说欧阳长林和武柏舟都不可信,今日便有人来拆他的台了。
熙宁咯咯笑出声,旋即很严肃的点点头,“太傅说的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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