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李嬷嬷急得一头的大汗。
五小姐消失无踪，大小姐尚在蹲守，她问了茶楼小二，小二明说，这二楼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这整层楼都被大小姐翻了一圈了，五小姐跑哪儿去了？
若是五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跟秦姨娘交代，即便知晓五小姐聪慧敏锐，机灵多变，不会有那走丢的情况，可李嬷嬷还是担心，那到底是个五岁的娃儿，再有主见，也终是个孩子！
衣裙的下摆被人拽了拽，李嬷嬷回头一看，瞬间惊住了。
五小姐竟然穿着一套男装，梳着男子的发髻，仿佛谁家的书童似的，冲她咧着嘴的笑。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李嬷嬷忙蹲下来，来来回回的检查纪溪，确定她没有哪里受伤后，才问：“小姐方才去哪儿了？”
纪溪往后头一指，李嬷嬷这才看清，自后面包厢出来的茶客，竟就是他们方才在医馆见过的那位少年郎！
少年气度不凡，一看便知金樽玉贵，身价不菲，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嬷嬷很不愿五小姐与这人有所来往。
他们这小小一个安州府，地处偏远，民风简朴，哪里会引来什么外地的大人物，便是来了，也多是与本地知府有交情的，五小姐正是知府家的姑娘，若是叫老爷知晓小姐偷跑出府，怕是又得借题发挥，降幽冷苑的罪了！
纪溪看李嬷嬷对吴明哥哥神色警惕，便比划几下，同她解释。
李嬷嬷看懂后，霎时惊愕，忙对少年躬身：“原来方才是公子救了我家小姐，多谢公子搭救，老奴感激不尽！”
霍枭眸色倨傲，凉凉的看着纪溪：“能走了？”
纪溪忙点头，而后同李嬷嬷比划，大意是叫李嬷嬷先走，她们回头在东南门见，她得做戏做全套，跟霍枭一道走。
李嬷嬷只得应承下来，先避着人，下了楼。
纪溪这时小步子的走到少年身后，学着书香的样子，抬头挺胸，叫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的，不像个小姑娘。
霍枭看她那摸样，摇了摇头，抬步下了楼梯。
纪妤在下头已经等了一刻钟了，就坐在茶楼一楼的厅坐上。
见那俊美出尘的少年下来，她立刻拉了拉裙角，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露出自己标致的侧颜。
可少年下了楼便出大门，从头到尾，连看都没往她这儿看过一眼。
纪妤刁蛮任性惯了，在这不大的安州府，素来是受人瞩目。
她心气不顺，猛地就喝：“站住！”
纪溪做贼心虚，吓得一僵，书香忙推着她的背，让她继续走，千万别停。
“我叫你站住！”纪妤见那少年根本不停，不依不饶，提裙过去，挡住他的去路。
霍枭前路被阻，清冷的眸子往下一扫，瞥着眼前之人。
纪妤拦路的时候胆子大，被少年这刀一般的黑眸盯着，又有些气短。
她支吾两声，理直气壮的问：“我方才叫你，你为何不应！”
霍枭耐着性子：“有事？”
纪妤眼珠乱转：“我想问你，方才在二楼，当真未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是个丫头，穿着黛色的粗布衣裳，梳着双丫髻。”
霍枭朝后问道：“书香，可见过这样的丫头？”
书香连忙摇头：“少爷，没见着。”
霍枭又问：“之墨，你呢？”
纪溪知道那是说的自己，忙也摇头。
霍枭挑眉扫着纪妤：“还有事？”
纪妤不悦，但自己确实没有理由阻拦对方，只得不情不愿的揪着衣角，让开路。
霍枭上了门外的马车，书香将纪溪一抱，也塞了进去，然后他自个儿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喊了声“驾”，马儿老实的往前走着。
待到马车行了一段，纪溪才敢悄悄撩帘，想回头瞧一眼。
哪知一探头，却见纪妤竟还站在茶楼门口，正往他们这儿看。
忙缩回头，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霍枭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兵书，闲散的道：“你还知道怕？”
纪溪一愣，鼓了鼓腮帮子，脸颊微红。
霍枭瞥着她：“泼茶的时候，就不怕？”
纪溪抬手比划起来。
谁让大小姐那般凶的！
大小姐衣裙上，那被蹭脏的地方，纪溪看到了，真的就只是沾了一指宽的煤灰而已。
且不说用湿帕子，擦擦便能干净，就算要赔，浆洗钱十文，总够了吧。
怎可能要人家三十两！
不给还送去官府？
三十两，那可是整整三十两，够普通人家，粗茶淡饭过个三年五载有余了，就为了那一擦就没的黑灰，真的至于吗？
霍枭看着小孩愤愤不平的摸样，叹了口气：“那又与你何干？”
纪溪一愣，抬眸瞅着他。
霍枭放下书卷，认真的注视她：“你可知，你只是个孩子，不会说话，冤枉都不会喊，若是没有我，那刁蛮千金将你抓走，打你一顿，你又该如何？”
纪溪咬了咬嘴唇。
霍枭沉声：“好心是对，但须量力而行，可知？”
纪溪怔了一下，乖乖的点头。
其实她有想过后果，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她被大小姐抓起来。
但李嬷嬷还在那儿，纪溪自然会向李嬷嬷求救，让李嬷嬷同大小姐说出她的身份。
她是纪府的五小姐，私逃出府也罢，忤逆长姐也罢，天大的错，也该回府由夫人、老夫人做主，长姐没有权利对她滥用私刑。
而只要回了府，纪溪自会让李嬷嬷去通知香云来救，香云受了她的恩，心满意足的入了府，惟怕将来还有求她的地方，自是不会得罪她，愿意为她求情。
只要香云开了口，即便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老夫人也总会网开一面。
纪溪并非全无计划，但是，看着少年冷蹙着眉，教她为人之道，她却没有反驳，只乖乖的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记着。
纪溪喜欢有人教她，前世她呆呆笨笨的，除了婆婆，没人会教她东西。
今世她虽已到了开蒙的年纪，但父亲未发话，她仍是没有书念，所以有人愿意教她，她就会很开心，总归先听着，听不懂也先记着，回去多想想，总能想明白的！
她现在可聪明了！很多事，都是靠自个儿想明白的！
霍枭见她倒是乖觉，终是没有过多苛责，从车内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丢到小孩怀里。
纪溪两手捧住，不解的张大眼睛。
“甜果。”霍枭散漫的道：“西域贡品，黑色的甜果，拿去吃吧。”
纪溪打开瓶口，便闻到，里头一股馨香之气。
是黑果豆。
她吃过！前世是婆婆给她吃的！可金贵了！
纪溪忙将瓶子递回去，不能要。
少年沉下脸：“叫你拿着就拿着！”
纪溪摆手，连连比划，不行，真的太贵了，五十两银子一小瓶，一小瓶里就十颗！
霍枭薄唇微抿，倏地对外面冷声，像是不悦：“书香，停车。”
书香拉了马车的缰绳，回头撩开帘子：“少爷，怎的了？”
霍枭淡声：“送纪姑娘下车。”
书香一愣，心想，不是还未到纪姑娘说的巷子吗？
他正要开口，便见坐得规规矩矩的小女孩，连忙站起来，乖乖的钻下车，站在车外，又对少年鞠了一躬。
霍枭眸子转开，没有理她。
纪溪鼓了鼓腮帮子，也不敢说话，又对书香鞠了一躬。
书香忙摆手，看看纪姑娘，又看看少爷，不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怎么了。
马车从纪溪的跟前驶走，在即将远离时，车窗帘子突然掀开，里头，一个瓷瓶被丢了出来。
纪溪吓了一跳，慌忙一接。
瓷瓶正好落进她的怀里，她低头一看，正是那个装黑果豆的瓶子。
纪溪再次抬头，便见马车已经走远，溅起一地泥水。
看看瓶子，又看看马车，纪溪终是无奈，转身，朝着纪府方向走去。
离开不远的马车里，霍枭再次出声：“书香。”
书香忙问：“是，少爷，可是要将纪姑娘再接上来？”
霍枭扫他一眼：“将车停在路边，你去跟着纪姑娘，送她回府。”
书香一愣：“那将她接上来岂非更好……”
霍枭冷声：“让你去就去，哪儿来的废话！”
书香不敢反驳，只得将车停在了不挡事的地方，跳下马车，快步返回去追纪溪。
一刻钟后，书香眼看着纪溪在某个路口，与李嬷嬷汇合了，这才又跑了回来。
“少爷，已送到了，纪姑娘不知小的在外头跟着，一路笑眯眯的，像是没生咱们的气！”
霍枭没说什么，吩咐：“走吧。”
书香架起马车，想了想，又道：“不过少爷，小的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咱们忘了似的？”
霍枭还在想书香说的，那小孩并未生气的事，抿唇嘟哝一句：“小笨蛋……”
“少爷，您说什么？”书香没听清，问道。
霍枭蹙眉：“没什么，驾你的车。”
书香挠挠头，一边驾车，一边再次嘟哝：“到底忘了什么？这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
马车在街道上穿行。
同一时间。
之前发生纠纷的茶楼二楼。
采购完离城赶路所需的干粮，提着大包小包吃食回来的冯天野，一推开包厢的门，便懵住了。
咦，侄子呢？
探头出窗户，往楼下再一看。
咦，马车呢？
冯天野莫名其妙，东张西望。
不是说在茶楼等他吗？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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