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处理
这边株洲城连下了三日雨，难得今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早日光便便透过缝隙射进屋子。
被子里暖暖的，卫绾绾翻了个身，她一手攀着被褥，一手下意识地在身旁摸索。摸到的却是一片空枕，蓦地清醒过来，才惊觉沈寒州不在。
一旁的枕头上依稀还保留着属于他的味道，她没来由地心中有些空落落。
算算日子行了快十日了，也不知道到了那个地界。他走时故意没有叫醒她，她也就没能嘱咐他在路上的时候捎口信回来。
不由自主就想起那个白日里清肃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卫绾绾带着几分气恼的捶他一枕，过会儿又忍不住把身子蜷过去，倚着他枕面摩挲。
屋里除了她再无旁人，她喃喃自语：“只是因为受了小妹的嘱托，所以还是会牵挂他。”
这一切就像是一种冥冥中注定牵扯的事，分明很多东西是你不想要，却又碰上了，却诸多因素让你不得撒手而去。
沈寒州于她便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
但反正这不是爱！卫绾绾一个翻身下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做生意才是要紧事。
正好利用这些时日，自己多去米铺走动，在爹爹面前展露一下，让爹爹改观。
谁说女子就不能做生意，不能撑家业？！这一世她偏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大家好生瞧瞧。
想到这里，卫绾绾搓了搓激动的小手。唤雁儿进来一番洗漱，用了早膳。两人就出了府，轻车熟路直奔米铺。
伙计上回见过，一眼就瞧见了她们。
“小姐，您来了。老爷在二楼看账呢！”
“不必传话，我自己上楼。”
“好的小姐，你慢些。”
卫绾绾领着雁儿转身上了二楼，撩开隔间的帘子。
卫秦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账本，余光瞥见了远处的一抹衣角，没有作声，不动声色地继续翻了一页。
“爹爹看得好认真！不如歇会儿，尝尝绾绾做的莲子羹。”
她接过雁儿从食盒里拿出的莲子羹，色泽晶莹剔透，上面点缀着些许坚果。
“莲子羹可要趁热吃，温度一过，就没滋味了。”
卫绾绾从他眼前拿过账本，放在一旁。又说道，“我替爹爹看账本，爹爹慢慢用！”
卫秦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莲子羹，“平日里你最不喜算数，今日怎么愿意看这密密麻麻的账本”
“这不是为爹爹分忧吗？再说了爹爹能看得懂算的清，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卫绾绾得意的朝雁儿挑挑眉梢，雁儿使劲地点点头。
几句话哄的卫秦喜笑颜开，桌上的莲子羹入口清甜、滋润，正好解了一抹暑热。
卫绾绾接过账本，一本正经地看起来。这么短的时间，看账本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态度一定要拿出来。
卫绾绾仔细看着账本，浑然忘记了时间。
“小姐，小姐……”雁儿在一旁轻声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见爹爹碗里的莲子羹已经见底。
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卫秦正要起身，卫绾绾开口，“爹爹，你歇着让我下去瞧瞧。”
卫秦点点头准了她。卫绾绾和雁儿刚下楼，就看着两个伙计推着一个老汉往外赶。老汉嘴里念念有词，“店大欺客！店大欺客！枉卫家米铺声名远扬，竟会干如此下三滥的事！”
“停下！”卫绾绾吩咐，伙计也不敢继续将人往门外推。
见伙计不再阻拦，老汉赶紧上前扑。
雁儿上前护住，“有话好好说，别冲撞了我家小姐！”
“老人家，到底是何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绾绾问道。
“前些日子，我在你家米铺买了一袋米。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就变了样子。你们看我年纪大了眼花瞧不出来就拿陈米以次充好。可怜我家老婆子，吃了米腹痛难忍，上吐下泻，现在还躺在床上。”说着，挽起袖子泣不成声。
“老头，你别胡说，你就是想来讹钱！”
“天地良心啊！”
“闭嘴！”卫绾绾示意伙计不许出声，“老人家，你说你是在我家买的？可有证据。”
老汉将剩余的米连同袋子丢到地上，“这就是证据！”
卫绾绾捡起袋子，用手抓了些瞧，此米手感粗糙，如同沙砾。颜色发暗，闻上去没有一点米香味。陈米生霉，所以吃了才会闹肚子。
可是奇怪？店里虽然也会出售廉价的陈米给普通老百姓。但陈米只要存放得当未变质，清洗后食用不会对人有害。况且店里的伙计都是有经验的熟手，不会连认米这种基本活都做不好。
“老人家，你还记得具体是那一日来这里买米？”
老汉动了动手指，我想了想，“应该是秋分那日，对就是秋分那日！”
卫绾绾超一旁的伙计吩咐道，“查查当天的购买记录和当天上工的人？”
“回小姐，没有符合的购买记录，当天上工的有伙计有七人。
没有购买记录？如果是讹钱的人，可能会胡诌或者提前想好一个日期。打量些眼前的老汉，她一番思索后断定他不是讹钱之人。老汉能记得那日是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秋分，说明当日的事他确实有来买过米，并非信口雌黄。
那就问题应该出在米铺内部，卫绾绾发话，“把当日上工的伙计全部叫来！”
库房里有四人，还有三人今日在家休息也被叫到铺子里来。人全部到齐了。
卫秦在楼上也一直关注着此事，徐徐踱步从楼上下来，然后示意她继续处理。
卫绾绾让一旁的雁儿给老汉倒了一碗茶水。问道，“你可记得买米给你那人的声音？我让他们出声，你仔细辨辩。”
第一个伙计，老汉摇摇头。
第二个，不是。
第三个，不是。
第四个，不是。
………
第七个，他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旁边的人解释道他最近染了风寒，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刚刚老汉，给我说他记起那人身高约莫七尺，身形瘦弱，扫把眉，小眼…”这些话都是卫绾绾现场照着他的样子说的，为了就是试一试他的真伪。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队伍里最后的那个人。
越来越多的目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是…不是我！”声音洪亮，没有一点生病的痕迹。
众人恍然大悟。见事情不妙，他立刻跪地求饶，将所有事情一一道出。原来，为了挣钱，他心生歹计。没有按吩咐将变质的陈米处理掉，并且还偷藏起来，专门在出售时调包将坏米给顾客。这样不仅得了钱，而且在账目上显不出来，瞒天过海。
“老爷，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连声哀求。
“米铺不要手脚不干净的伙计。念你初犯，便不送你去官府，但卫家米铺是容不下你了。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如果有谁胆敢如此，今后决不姑息！”
“是，小姐！”众人回答。
终于真相大白，卫绾绾转身看向老汉，他苍老的脸上出现泪痕，“还好你信我！还好你信我！我不图钱，就是要个公道！”
她点点头，“我明白老人家，这次是真是对不住你。店里对伙计看管不力，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你放心药费我们出了，除此以外还送你一百斗好米以示歉意，希望你能接受。”
“谢谢！谢谢！”老汉很是感激。
送走了老汉，铺子里又恢复了正常的经营。
“此事办的如何？爹爹。”
卫秦满意地点点头，夸了她几句。
卫绾绾赶紧接过话，“都是跟着爹爹耳濡目染！以后还请爹爹多多教导女儿生意上的事情！”
醉翁之意不在酒。卫秦当下明了，这哪里是什么特意送莲子羹？绾绾想要经商的心意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这事放在从前他肯定是不允的，可今日的一番作为，看得出她当真是有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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