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TheTestament遗愿
他们从没想到“重生到异世界”这个网文小说写烂了的梗终有一天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躺在两张紧挨着的婴儿床上面面相觑。窗外射入室内的温暖阳光、房内人们轻微的走动声、瓶瓶罐罐清脆的叮当声和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薰衣草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样一个事实——
他们转世重生了。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毕竟他们现在除了睡觉什么也做不了),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失重感如潮涌一般包围住了她,耳边呼呼的风声如同死神挥舞镰刀,越来越快的下坠速度让她睁不开眼,但她的大脑还能凭着感觉精准控制着她的眼皮在坠地瞬间打开以目睹自己凄惨的死状,她最后的意识还能清晰地将脑浆迸裂与手脚折断的哀乐传递至神经末梢……
叮铃铃。
她仰头看向天花板。玻璃和骨瓷材质的玩具风铃低低摇曳着。
叮铃铃。
好极了,没错,就像这个声音——她的肋骨刺破胸腔,鲜红的血洒向天空,又落到她——和她双胞胎哥哥——支离破碎的尸体上。她的手还能再抽搐几秒钟,腕上由红色丝线串挂起来的小铃铛麻木地颤动着,机械的丁玲声充盈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念想。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风铃无休止地摇晃。
见鬼,她烦躁地想,就没什么法子能让这该死的、幼稚的、吵闹的破风铃消停一会儿吗?
她习惯性地回头去求助于哥哥,可是她无不沮丧地发现这具婴孩的身体连一个字正腔圆的“啊”都吐不出来的时候,于是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哥哥,也是意欲说话似的张开嘴,然后又怏怏地闭上了。
两人重新在摇篮里你看我我看你,恰如那个愚蠢的开头一样。
“咔哒。”
窗忽的关上了。
门也吱儿吱儿□□着阖上。他们心满意足地对视彼此,因为风铃在这封闭的房间内终于停止了它那孤芳自赏的舞蹈。
房间内响起两个人的声音。
“itiswiththegreatestpleasurethatihaven’tseenyourushingtosuicideforthedeathoflilyevans,mydearseverus?”(我很高兴看见你没有立刻为了莉莉·伊万斯的死而去殉情,我亲爱的西弗勒斯?)
“isupposeididn’t,mrlynn”(如你所见,林恩先生。)
“well,pleaseforgivemymistake——lilypotter,notevans?”(抱歉,请原谅我的口误——莉莉·波特,而不是伊万斯?)
接下来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而他们自从第一个人开始说话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家伙!这年头连穿越重生都还带跨国的吗?而当他们凭借着高中三年数以千计的高考模拟听力训练听清并弄明白了对话的内容时,一种恍然大悟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感谢梅林!这不是无缘无故的跨国,而是穿进了哈利波特魔法世界里。
此时属于20岁的severus·snape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我想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和你回忆校园生活的,rachel”
“噢,当然,当然,”rachel·lynn(拉赫尔·林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皮笑肉不笑,“过来,西弗勒斯。”
双胞胎兄妹迷惑地听见两个男人正在朝自己走来。脚步声停下,头顶上首先出现了拉赫尔·林恩的脸:黑发,蓝眼,深邃的五官——典型的欧美白人种面貌。接下来他们看见了斯内普——高挺的鹰钩鼻,披散的黑发,还有一双堪称冷漠但浸淫着忧郁的眼,与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斯内普教授不同,那张脸更光洁——很明显时间还没有在这个青年的脸上刻下褶皱的印记。
“恭喜,”斯内普平静地说,“所以呢?”
拉赫尔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一对龙凤胎,哥哥叫derek,derek·lynn(戴里克·林恩);妹妹叫stella,stella·lynn(斯黛拉·林恩)。”他顿住了,然后几乎是以颤抖着的声息喃喃道:“我多么希望他们能长得像hilda(希尔达)。”
“你妻子的牺牲责任并不在我——我想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牺牲?你说‘牺牲’?”
拉赫尔猛地回头,神情讥讽无比:
“牺牲!原来邓布利多获得你的效忠只需要死一个女人——”
“拉赫尔·林恩!”斯内普暴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伤疤被一次又一次血淋淋地揭开的痛楚使他近乎嘶吼地吐出下面的话,“你那该死的、装满令人作呕的粉红色爱情的脑子里应该清楚我显然没有调动任何一名同时受命于凤凰社和魔法部的傲罗的权限,而且在那事发生之前我一直黑魔王和邓布利多之间来回辗转。波特家的住址只有他们和邓布利多和彼得知道,所以你妻子那晚的莫名其妙的赴死行为在我看来——”他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似乎稍微冷静了些:
“——要么归咎于魔法部或邓布利多命令她追踪波特家附近所有食死徒的踪迹,要么归咎于她自己选择执行这项愚蠢的指令。”
拉赫尔双眼猩红地看着他。“莫名其妙?”他喑哑地说,“你觉得她是莫名其妙?”
“或者英勇无比——如果你希望我这么说?”
“那我问你,西弗勒斯,你是否真的认为希尔达是受了指令才去保护波特夫妇?”
“我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保护!”拉赫尔在房间里大步踱来踱去,撕裂的嗓音含着剧烈的悲痛与怨愤,“保护!真是英明的魔法部!英明的邓布利多!”他蓦然停住脚步,双眼直直地盯着斯内普,“所以魔法部或邓布利多是如此器重我妻子的能力,以至于他们毫不犹豫地认为一个普通傲罗对阵上黑魔王的时候能占上风——西弗勒斯,你现在还这样就觉得吗?”
“……也许只是派她带去警告而不是——”
斯内普忽然语塞。希尔达·林恩,一个傲罗,同时也是凤凰社成员,无论是跟詹姆·波特还是莉莉·波特几乎都没有任何交情——邓布利多怎么会把波特家的住址,这绝密中的绝密告诉这样一个不相关人员?
一个朦胧的、不切实际的猜测挣扎着在他脑海中成形。
拉赫尔低低地看着地板,干涩的声音和他之前的咆哮判若两人:“黑魔王,不久前才向我要了一处戈德里克山谷附近的宅邸。”
斯内普安静地听着。
拉赫尔气若游丝地断断续续述说:“我当时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重要的事,黑魔王总是把他的食死徒召集地换来换去,我当时只是以为他腻了马尔福庄园。
“邓布利多向魔法部征要了几十名傲罗,用于和凤凰社的人一起,在全国各地留意食死徒的踪迹。
“他认为食死徒的踪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应黑魔王的动向。”林恩家家主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他将数十名他最为信任的人安排在了戈德里克山谷——这其中就有希尔达。不过他当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波特家的地址。
“希尔达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一栋属于我们的宅子里的黑魔法痕迹,”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林恩先生双目空洞地直视前方,“她隐藏在那里,通过还逗留在宅子里的食死徒之口得知有人告密,黑魔王要去除掉预言之子。
“她立刻去通知波特夫妇进行转移。她本来有足够的时间。但是波特并不是很能相信她——直到黑魔王登门——”
故事讲完了。拉赫尔将他的脸深深埋进掌心。
房间里一时又陷入压抑的寂静。
直觉告诉斯内普,这个故事不是完整的,它还差点什么来使它的逻辑足够合理。脑海中那团翻滚的猜测疑云越裹越大、越滚越清晰,他似乎可以从中窥探出些什么——但他拒绝那么做,与此同时,有关希尔达·林恩的一切记忆如浓雾一般将他携裹进去,他尽力想要抽身出来,但他惊恐地发现他办不到:她比他小一级,拉文克劳学院,是个成绩很好的姑娘,她……
“如果不是她爱你。”拉赫尔的喃喃声听起来像是在呓语。
斯内普惊觉此刻的自己仿佛十一岁的小男生一样容易受惊:“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爱你。”拉赫尔重复。
“她……她……”斯内普发现他很难说出那个词,尤其当那个词的主语和宾语都不是莉莉的时候。
“别跟我装,西弗勒斯,”拉赫尔的话锋利得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你当然知道她爱你,而你只是不关心,你只关心你爱的伊万斯。”
这可太荒谬了。
尽管斯内普深知拉赫尔说的就是事实。
他尽力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板且客观——就好像他并没有受到拉赫尔一语道破真相的影响一样:“我假设真实情况确乎如此,那么我想林恩先生也应该知道——我并没有苦苦央求着林恩夫人来让她……对我产生不适当的感情,所以——”
林恩家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无需为此担负任何责任,就像你说的,这跟你没任何关系,我今天邀请你的用意也不是为了听你那啰嗦的解释(斯教:就好像我乐意解释似的),而是——”他递给斯内普一页折叠的羊皮纸。
“——为了希尔达的遗愿。”
他打开羊皮纸。
“我,希尔达·莱拉·林恩,特此请求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我死后成为我的孩子,戴里克·林恩和斯黛拉·林恩的合法监护人。——希尔达1991年7月30日”
明明只有一句话,可他翻来覆去反反复复把把这份简短的遗愿看了不下十遍,在确认这封遗嘱的意思确实就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后,他带着惊怒的神色瞪着拉赫尔:
“请原谅,林恩先生。你确定您的夫人不是在最后关头害怕得烧坏了脑子才写下这么一个无理的请求?”
哦,想想吧,你听到了你的情敌即将陷入危险,然后你还要豁出你自己的性命救情敌于危险之中?!
斯内普恶心地想到了詹姆·波特。
而拉赫尔只是漠然地回敬他一个厌恶的眼神:“希尔达认为我很可能逃不过魔法部的审查而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但她没想到我已经抹除了所有痕迹,我在初审就全身而退了。她认为我如果在阿兹卡班,那么我们的孩子将会无人照看,所以,她写下了这条遗愿。”
斯内普费了很大劲才没有咆哮出来:
“恕我对死者的不敬,林恩先生,但是我认为我有必要提出我的疑虑:她为什么荒唐地、可笑地想要让我收养她的孩子?你们没有近亲吗——而我恰好记得你正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像这样的、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丧偶的林恩先生出奇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斯内普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
见鬼!这个该死的、为妻子离世而悲痛欲绝得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林恩究竟有没有搞明白这和她爱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跟他没什么交集、仅仅只是因为她爱他的女人而在后半辈子带上这两个累赘?
然而这个林恩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觉得此刻他的大脑功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处于死机状态:
“由于这只是遗愿,不具有法律效力。你作为当事人,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都随你。
“而作为孩子的父亲,我也必须就此事严正申明我的态度:你接受与否我都很高兴。你拒绝——而这是接下来我们都可以预见的大概率事件,我会很高兴我的孩子们从今往后跟你再也没有半点关系,尽管他们的母亲十分令人不解地爱着这么一个没有半分配得上她的男人;如果你接受,我也会很高兴,因为我的妻子最后的愿望终于实现,她的灵魂得以安息。”
斯内普几乎立刻就要说出“irefuse”这两个词来,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来避免陷入他因为即将拒绝一个已死之人的请求而产生的些许愧疚。
这样我就不必真正地拒绝她,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她自己没有考虑到的,这不能怪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几乎是胜券在握地开口:
“不过林恩夫人应该没有考虑到你逃脱了魔法部的庭审这样一个因素,”斯内普说,“这就意味着,她两个孩子的两位监护人还有一位尚在人世,并且那位监护人完全可以承担他的监护责任,所以这是不是说明——即使我接受她的请求,但实际上这条遗愿也不会有实现的可能?”
拉赫尔·林恩听到这话足足默视着斯内普长达一分钟。
然后他伸手指向遗愿上的那个词:“合法监护人”。
他说:“除了养父母,教父母也能满足这个条件。”
斯内普现在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蠢笨如猪。他在犹豫什么?他在逃避什么?哦,梅林啊,就只是一句话!一句话的事!“我拒绝”,然后今天发生的所有的荒唐事都会烟消云散了。他为什么要操心一个他并不关心的人的身后事?莉莉,他又想到莉莉,莉莉死了,就在一个月前——一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和莉莉一起走向了死亡,坠入了深渊,没入无尽的黑暗的漫漫长夜。他为她沉浸在伤痛中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为这样一条既无礼又无理的遗愿纠结?
因为她爱你。
而且她爱你爱到愿为了你爱的人而献出生命。
爱?爱!这近乎像是一句恶魔的诅咒。他的内心已经歇斯底里了,她爱我?她怎么能爱我?我怎么能让她爱?他绝望地觉得自己快要泪流满面了,不是为莉莉,而是——某个让他自己都难于说出口的原因。他深吸一口气,怨恨地在心里呐喊,说吧,说出来,让这该死的一切也该死的彻底走向结束!
拉赫尔自始至终都是冷静到极点地观摩着斯内普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问道:
“所以你的决定是?”
西弗勒斯·斯内普张了张嘴,但他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二十年来的怨恨与郁结从未像此刻这样汹涌地聚集到他的胸口中,死死堵住了他的喉咙,令他感到溺水般的窒息。莉莉是他阴暗人生中的一道光,让他可以抓着这点卑微的希望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莉莉,莉莉,他痛苦地呼唤她的名字,尽管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应答着出现在他眼前了,她死了,nevereback,他的生命又重归黑暗了,不会再有人将他带领到阳光下了——
邓布利多?perhaps
但他对他说:“你让我感到恶心。”
不会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死了,他的灵魂也跟着她一块儿死了,如今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不过是一具破败不堪的行尸走肉。
就这样吧,他想,那就这样吧……
“呜啊……”婴孩的呢喃同时打破了两个人的深沉心事,斯内普猛地朝那小小的摇篮望去,那对双胞胎,叫——叫什么来着,他尽力搜刮着还不到一个小时前他所听到的名字:戴里克和斯黛拉?哦,哦,好像是的,戴里克,斯黛拉。他端详着那女孩的面容,金色与白色相间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在小小的枕头上,那男孩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他不得不又一遍回顾这个在他看来难以理解的事实:希尔达·林恩,在选择为她的情敌而死的情况下,在明知她的孩子即使失去了双亲但还是会有叔父或姑妈接手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立下遗愿,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托付给了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仅仅是因为她爱他。
有什么东西破开重重叠叠的团团阴暗向他而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回应它的到来。
“我接受。”他说。
他感到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那份跋涉数十年光阴而来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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