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LynnandMalfoy林恩与马尔福
【5岁】
“来,孩子们,跟着我一起拼写——l-y-y-n——lynn。”
羽毛笔笔杆上纤细的绒毛随着手部的动作温温柔柔地轻撩着虎口的肌肤,令他想起了前世,亡故的母亲在病入膏肓之际垂泪摸上他的手,颤微微地与他十指相扣。
沾染了墨香的羊皮纸上,最末的字母“n”甩了一个潇洒漂亮的上弯钩。
辛西娅·奥罗拉小姐,拉赫尔为他们聘请的启蒙家庭教师,刚刚结束了对斯黛拉规矩标准的书写所发表的一通赞叹,正要扭过头来看看戴里克的表现。在那龙飞凤舞的优雅花体字迹映入眼帘后,奥罗拉小姐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像是对待一幅千年前古人留下来的书法艺术珍藏品那般,朝圣似的将那一卷羊皮纸捧起——如履薄冰地。
“哦,梅林在上!这……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写出来的吗?我、我是说——天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写得出这样的字!”
年轻的家庭教师双眼闪闪发光地盯着戴里克,红白相间的脸颊彰显她此刻难耐的激动心情:
“亲爱的,你真的是——非常有天赋。说实话,我教过这么多孩子,你是唯一一个——展现出如此高的学习天赋和对美的强烈感知能力的孩子……将来你一定会大有所为的,我十分确信这一点。”
他只是没有表情地注视着她。
今天的课业结束了。奥罗拉小姐喜笑颜开地离开房间,带着那卷足以让她的工资翻倍的书法作品。斯黛拉轻嗤了一声。她笃定,那位年轻女士望向戴里克的灼灼目光就和盯着一大堆灿灿的金加隆没什么两样。
她一边指令着家养小精灵给她送上热气腾腾的下午茶小点心,一边晃着腿问戴里克:“你怎么连装都不装一下。我已经可以预见到,待会儿等她结完日薪,咱们的好爸爸就会立刻破门而入,大惊小怪的咏叹一番,有板有眼地夸自己基因优良,顺带再阴阳怪气地贬损别的纯血家的孩子——哎,怎么了你?”
他默不作声地窝在椅子里。
半晌,他才低低地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妈妈了。”
妈妈!
多么亲切温柔的称呼,可与这个称呼匹配对应的人,早已湮灭在渺远的前世记忆里。桌上,茶和点心已经摆好,三五个家养小精灵低眉顺眼地并排站立在墙边。黑色的是夹心巧克力,黄色的是蜂蜜黄油甜甜圈,红色的是草莓奶油蛋糕。
草莓。红色。red。
奶油。白色。white。
【她佝偻着身形,枯瘦的指死死攥着白被单,她干瘪的胸腔剧烈起伏,鲜红的血从口鼻中呛出,扩散在被褥上,落在痰盂里,飞溅到他们挂着泪痕的脸上,血泪交融在一起。】
她蓦然间没了胃口。
她踢了一脚桌腿,激得几只小精灵浑身一震,“把这些都拿走。”
食物的香气散去,暴露出浓郁沉闷的凝滞空气。
他们这一世所在的这个纯血家庭没有母亲。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名字叫希尔达,出身于古老拉文克劳世家,牺牲后被追赠梅林二级勋章。斯黛拉说不上他们究竟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遗憾——或许有了一个新的母亲,他们就可以暂时遗忘那苦痛的、阴暗的回忆——不,不,不,她在脑海中把这想法驱逐出去——关于妈妈的一切都不应该被忘记,因为妈妈是他们的唯一。尽管那些日子压抑难熬,但至少在妈妈死前,她看到她的两个孩子都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孤勇地活着,不是吗?至于双双坠楼自杀,那是在妈妈死后,在妈妈葬礼结束后的第一天。她也看不到了,她也不会感到难过,难过的只会是他们自己,而已。
“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是还活着吗?”戴里克突然问。
她恍惚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吧……只是不巧我们保留了前世的记忆,罢了。”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真是不巧。我们本是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现在‘不巧’是只有父亲的单亲家庭;我们小时候,妈妈的企业还没有破产,生活优渥,后来,家道中落,家破人亡,现在,‘不巧’托生到纯血家庭,也是同样殷实,同样优渥——
“很‘不巧’。你看,我们失去了什么,我们渴望找回什么,它就给我们来什么。”
“你想表达什么?”她皱眉。
“其实我们是在濒死状态……”他的音调如梦游一般是低低的呓语,“你我现在只不过是活在临死时大脑所构建出的一个保护神经免于冲击而受伤的想象里。”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此时,门却被突然撞开。拉赫尔容光焕发地大踏步过来拥抱了儿子。
在他喜形于色的高谈阔论中,戴里克无声地对妹妹做着口型。她辨认出来,心脏剧烈地一跳。
他说,hewillproveit
【7岁】
某天,午饭时间。
林恩先生正在看报纸。两兄妹在他对面坐下,立刻就有小精灵上前给他们的高脚杯里斟满果汁。
“大张旗鼓,冠冕堂皇,”拉赫尔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报纸扔在桌上,“马尔福家永远都不能放下那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显达的做作嘴脸。”
马尔福?那个食死徒家族malfoy
两兄妹立刻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朝那页报纸看去,只见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加粗黑体字写着:
“thenimbus1995onsitesalesgceremonywillbeheldatthewiltshiremanortonight”(“光轮1995首轮签售典礼暨剪彩仪式今晚将于威尔特郡庄园举行”)
配图是卢修斯·马尔福先生,他正举着蛇头杖对着镜头微笑点头。他的身后是灯彩纷然的威尔特郡庄园——也就是俗称的马尔福庄园。
斯黛拉快速地瞄了一眼文字内容,发现那几乎全是一些极尽赞美的夸张浮夸的语句。报道后面还有一份长长的表格,表格里极小的字密密匝匝挤在报纸头版的末端角落里。
戴里克一把将报纸拖了过来以看的更清楚,“这是什么?”他极力辨认着表格标题,“与……会……受邀人……名单?”他迅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父亲,而对方在听到这句话时,丝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好了。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叉子插起一块切好的牛排。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那写得密密麻麻的格子里一定有一栏属于林恩家族。
斯黛拉手指着一条条名字拼写一行行找下去,“j----k-----l,l……”果不其然,有一行赫然写着他们父亲的名字:rachel·lynn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简介:英格兰地区魔药材料供应商巨头,其家族垄断这一行业长达178年,并且……
她还没看完,报纸就被人抽走。“阅读太小的字很伤眼睛,”拉赫尔温和地对女儿说,“你这么大年纪应该多看看带插画的绘本,报纸等你上学了再看也不迟。”
“好的,爸爸。”斯黛拉用自认为是乖巧小女孩的语气回答,无视身边的戴里克作出的一副意欲呕吐的表情。
拉赫尔微微蹙眉,用叉子敲了敲玻璃杯身,“你的形象,戴里克,这是用餐时间。”
这下轮到斯黛拉憋笑了,拉赫尔对于这一幕则假装他什么也没看见。而在父亲的直勾勾的注视下,戴里克也不好有什么别的动作,只能挺直了背一板一眼地切盘子里的牛排。
所以带有前世的记忆真的很惹人烦,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咀嚼一边厌弃地想。他明明是18岁的人,现在却坐在桌子边被一个并不比他大几岁的家长挑剔繁冗的餐桌礼仪——所以这场幻梦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他已经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消耗了五年光阴,而他早已做好准备走进那个血腥但真实的自杀现实里。
“听着,戴里克,斯黛拉”,拉赫尔用餐巾抹了抹嘴角,“今晚那个矫揉造作的邀约,很不幸你们得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斯黛拉问。
拉赫尔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哥哥(戴里克:怎么又看我?我又怎么了):“事实上我也并不想让你们过多地涉足这种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聚会,但是,你们得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纯血家族——也包括马尔福,布莱克,帕金森等等——,”他顿了一顿,“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结识朋友,划出自己的社交圈子。”
噢,明白了,很斯莱特林的社交方式。斯黛拉露出一副天真小女孩该有的茫然:“爸爸,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没关系,”拉赫尔摸摸女孩头顶的发旋,可话却是对戴里克说的,“妹妹可以不明白,但你得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戴里克。不懂就问我。”
斯黛拉看着她这位父亲脸上明显抱着极大的期望的神情,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啊,这波啊,这波原来是封建糟粕的传统艺能:重男轻女。
戴里克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好,”拉赫尔看起来终于有些愉悦了,“都吃好了?下午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下,尤其是着装。”他的眼里闪着鄙夷的光,“尽管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学识的人都知道:不可以貌取人,但某条整天汪汪吠叫的金毛老狗很明显不会以人类的方式思考。”
金毛老狗?大马尔福?
戴里克get到这奇妙的相似之处后噗地笑出了声,一双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拉赫尔才缓和没多久的脸又沉了下来:“我在餐桌上说了什么来着?”
戴里克抿紧双唇,“形象。”他小声答道。
他父亲大步从他身前走过,一个冷漠的眼神也没留给他。在确认林恩先生已经走远到完全听不见的时候,他转过头悄声对妹妹说:
“mother’smakingwands”(妈的制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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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拉赫尔,我的老朋友,你能赏光出席这场仪式真是令人惊喜。”
“犯不着如此激动吧,卢修斯?毕竟报纸上可是把受邀人的名字信息写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想在回家以后被小报记者追着问为什么没能参加威尔特郡庄园的盛大典礼。”
卢修斯·马尔福的笑容僵了一瞬,“你还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幽默风趣。”
“谬赞,”拉赫尔毫不客气地从一名侍者托举的餐盘上取了一杯酒,“奥格登的陈年火焰威士忌?好酒,不过我更喜欢罗巴斯的,这个牌子旗下的任何酒味道——你知道的——都更加纯正。”
马尔福家是奥格登的大股东之一,而罗巴斯,则是林恩家族名下的产业之一。
啧啧啧,这样的商业互吹(踩)。
正当斯黛拉还饶有兴趣地偷听着两个纯血贵族之间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时,适才还咂嘴挑剔这火焰威士忌的味儿有多么差强人意的林恩先生话锋一转,“我说,卢修斯——这是怎么安排的?”他斜眼一瞥自己身后的一双儿女。
卢修斯立刻会意,手中酒杯与对面的魔药供应商巨头的杯子碰击,发出清悦的鸣响,“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去处,”他从善如流地假笑着,身旁一位侍者很有眼力见地朝林恩兄妹迎来,“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他们会玩的很好。”
拉赫尔不予置否地耸肩。两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又各自分开跟别的宾客交谈。
跟随领路的侍者一路穿过嘈杂着或侃侃而谈或高谈阔论的宴会厅,走过蜿蜒盘旋的螺形楼梯,他们来到了楼上专为未成年小巫师准备的厅堂。
这里并不比楼下小多少。闪亮的水晶灯架上有烛火在燃烧,天花板上繁复的纹饰无形地彰显这栋宅子的年岁古老,被施了魔法的窗户有规律地将各种充盈着意境与联想的景象投映到玻璃上,空气里浮动的食物香气如精灵的幻影移行魔法一般无孔不入地渗入到每个角落。
相当周到的准备。真是煞费马尔福一家的苦心。
这间屋子里的未成年巫师的年龄差距并不小——有跟他们一样七八岁的,也有十多岁的已经开始上学的,还有看起来几乎已经成年了的——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察觉到有后来者加入时纷纷侧目,某些年纪稍大一些但还不成熟的少爷或小姐的眼中毫不掩饰地射出□□裸的探询的光。
救命——难道纯血出身的小孩子都是这么小就有如此深的心思了吗?
斯黛拉微讶于那一张张稚嫩面孔上竟是如此极力地模仿他们父母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更是一个比一个故作老成——她几乎立刻感到无趣而厌倦。与其敷衍哄骗这么一群巫师社会精英阶层的幼稚模仿者,她还不如就待在楼下欣赏贵族们暗流涌动的语言表达艺术。而她十分肯定,从楼下那满是虚与委蛇与心照不宣的名利场上,她所能学到的东西绝对比这间屋子里的拙劣把戏精妙得多。
戴里克已经跟几个主动过来攀谈的男孩聊上了,他看起来彬彬有礼,且对男孩们谈论的话题抱有莫大兴趣,但斯黛拉了解她的兄长,他微眯的蓝色眼睛里的厌烦和忍耐证明了他此刻的感受和她是一模一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爸爸说,光轮1995还不是最快的,甚至后面的光轮1996、1997也不是。比光轮系列快得多的火箭弩系列已经在研发的路上了。我爸爸还说,等这种扫帚一出来,他就会送给我一把当做生日礼物,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它带到学校去打魁地奇……”
围着铂金发色小少爷听得如痴如醉的一圈孩子发出了羡艳的惊叹声。
德拉科·马尔福继续洋洋得意地炫耀着别的孩子不知道的内幕:“我爸爸要求他们必须能让这种扫帚飞得和金色飞贼一样快,事实上这个是我向他提出来的。我跟我爸爸说,我想要一把能够追得上金色飞贼的飞天扫帚,然后他就同意了,爸爸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的话,“金色飞贼是什么?”
德拉科立刻扭头朝发问的女孩看去——这五岁小少爷的不满可全写在脸上了,“你是谁?”他皱眉,神色傲慢,语气轻蔑,音调还特意提高了几分,“你居然连金色飞贼都不知道?”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女孩小声说道,接着不安地看了看周围,她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无知所招致的嘲笑——很不幸,她的忧虑成真了——好几个男孩看着她发出吃吃的笑声。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这回他是在模仿他父亲了,拖着长腔,慢条斯理,“金色飞贼就是魁地奇里飞的最快的一种球,很小,还没有鸡蛋大,有一双银色的翅膀,哪一方的队伍抓到它,比赛才能结束。”
达芙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孩子们中突然传出女生咯咯的笑声,“瞧瞧你那傻样儿,格林格拉斯,”一个黑发女生毫不留情地讽刺挖苦道,“你肯定没听明白吧,还撒谎说你懂了。”
几个明显是潘西·帕金森熟识的女孩们纷纷配合地尖声大笑起来。
行了,再看下去就没意思了。但其实从她听见他第一句“我爸爸我爸爸”开始,到潘西的故意挖苦结束,这一整段都枯燥无味、幼稚拙劣,她只是对这位原著中不可一世的贵族少爷稍微感兴趣些,不过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儿——一只离了他爸爸就没法组织语言的金毛狗崽子。
她转身,准备离开。
“喂!你站住!”珀金发色的小少爷突然大喊起来,惹得他身周的小孩都纷纷看向他喊叫的方向。“就是你——扎马尾的那个!”
斯黛拉不明所以地又转回来。
德拉科利落地从高脚凳上一跃而下,浅灰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新来的?她下意识地反感这个说法,这又不是开学典礼,也不是什么引荐大会,哪里来“新来的”一说?搞得好像她眼巴巴地想要加入他们似的。
林恩家的小姐用挑不出一点儿差错的有礼有节的神情和语气介绍自己:“我是斯黛拉——斯黛拉·林恩,来自英格兰南部的圣卡尔波齐。”
“林恩!她是一个林恩!”有孩子叫喊起来,“我妈妈经常到他们家进货魔药材料,我知道他们!”
“哦,”德拉科懒洋洋地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原来你家就是卖药材的。
“那也没有我家厉害。我听我爸爸说虽然我们家也是会做一些药材的生意,但是在其他很多方面的我爸爸都有……”
一群孩子们中间突然挤入一个肤色黝黑的高个子男孩,“德拉科!”他的脸因为兴奋和激动的情绪而变得神采飞扬,“有个很棒的伙计我要介绍给你认识——梅林!他居然知道那么多的魁地奇战术,其中好些西奥多和我都闻所未闻!”
布雷斯·扎比尼。斯黛拉在心里默默回忆对着德拉科喋喋不休的男孩的名字,跟他一块来的是瘦削男孩是西奥多·诺特,被诺特拉过来的是——
“戴里克·林恩!”扎比尼热情地拍着金发男孩的肩头,“他爸爸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魔药材料供应商!戴里克,这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他家族的名声想必你一定有所耳闻。”
德拉科几乎立刻注意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和这金发男孩之间某种微妙而紧密的关系——不论是从他们别无二致的相貌上还是一模一样的姓氏上。
戴里克淡淡笑着伸出手,那神态简直和林恩家的小姐相差无几:“很高兴认识你,德拉科。我原本想把我的双胞胎妹妹一同带过来,不过显然她已经先我一步认识你了。”
她朝她的胞兄望去。先前纠结在他水蓝色眼眸里的不耐与烦躁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尽是疲于敷衍的麻木与了无生机的倦怠。
斯黛拉的心咯噔一跳。
她尝试着劝慰地牵住她哥哥的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本是两个已死之人,现在却以这么一种诡异玄乎的状态“活”在这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只存在于幻想小说的中的“魔法世界”,换谁都难以接受并理解。她情绪相对于她哥哥来说还算安和: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整天执着于“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还没死”这些终极哲学论题,还不如任之随之听天由命。
她望向兄长的眼神里浸润着深深的担忧。
跟林恩家的少爷结识后,德拉科清了清嗓子,微微绯红的脸颊出卖了他此刻难耐的迫切心情,“我说——不如我们到外面逛一逛怎么样?后面就是我家的花园,养了几只白孔雀(小女孩惊喜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他顿了一顿,挺直了背,活像生着华丽羽衣的孔雀那样昂起了下巴,“还有-还有几把上好的飞天扫帚。”
孩子们爆开了。女孩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孔雀,男孩们跃跃欲试地大声谈论飞天扫帚。
“梅林的胡子,”在他们哄闹着奔向大门时,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低声咕哝着,“这群讨人厌的小鬼可算走开了。”
明媚的阳光被稀稀疏疏的树叶缝隙筛成斑驳的光点,碎成小份的温暖的与树荫下习习而过的微风酝酿出初夏难得的温凉气息。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孔雀。她们尖锐的笑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惹得斯黛拉烦躁不堪。
可她还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沉下来,集中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盯住戴里克的身影——好在这并不难。男孩们骑着飞天扫帚嗖嗖地在空中忽高忽低地来去,卖弄地展示他们各自引以为豪的飞行技艺。而戴里克远远地悬停在一边,他背对着她,她无法通过他的表情来揣测他的心理。
她惴惴不安,一脚深一脚浅地朝他走去,并祈祷着在她走近之前他还在那里。
不久前他的眼神……让她沉痛地感到揪心。男孩们互相推搡地抢着数量有限的扫帚,他分别被德拉科和扎比尼强塞了扫帚好多次,其间他一直漠然推拒。直到最后,他静止了几秒,却蓦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和他几分钟之前大相径庭的热忱态度接受了邀请。
这很奇怪。她小心地朝他靠近,试图询问缘由。他头也不抬地跨上扫帚柄,只是在升空前,给她一个回眸。
她如坠冰窟。
那样的眼神,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道狰狞的疤,血肉模糊地镶嵌在胸腔里——那是前世站在那高高的建筑顶层向下纵身一跃之前,他们最后看见的,彼此那空洞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戴里克,你在想些什么?你想干什么?
她的步伐从跌跌撞撞的小跑变成了大步的狂奔。你这蠢货,怎么一直纠结着执念不放?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怎么就不相信我们其实可以拥有第二次人生,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我们又不是不值得,不是么?
“hey,快看!那是戴里克吗?他飞的好高!”
男孩们的高亢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朝他奔去。她看见落日从云层中破光而出,气势磅礴地喷涌灼热与光彩。刹那间日出云开,天地间生机潮涌,息息万物瞬时迸发出昂扬的生命姿态。
他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去——
——她眼睁睁地看他从阳光里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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