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3热天
破晓时分，白光从东方向外蔓延，预示着今天会是晴朗又炎热的一天。
普丽姆起得很早，在闹钟响起之前便已经洗漱完毕，现在正对着镜子梳头。
夏日残留的暑气入侵了阴凉的地下室，闷热潮湿，普丽姆用一个发夹把头发全部盘了起来，后背清爽了许多。
去国王十字车站有一段路程，怕热的普丽姆不想弄脏干净的校服，于是打算穿麻瓜的衣服。她翻出一件肥大的短袖和一条旧牛仔裤，用暑假里从韦斯莱夫人那里学来的针线活裁剪一番后，一件裤腿略显毛躁的牛仔短裤便改好了。但上衣来不及细改，普丽姆只是把宽大的衣角围着腰打了个结，这番粗糙的打扮让镜子里的女孩看起来颇有些摇滚气质。
做完这些后，普丽姆把笨先生从鸟笼里放了出来，让他先飞回学。然后她提着大箱子和那把崭新的光轮一千走出了地下室，尽量不制造出太多声音。
路过厨房时，普丽姆往嘴里塞了几口司康饼垫肚子，又顺便给自己打包了一份培根芝士三明治当作路上的午餐。
“你要走了？”
珍妮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普丽姆咽下嘴里的食物，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准备离开。
“笨先生去哪里了？”
珍妮抬脚来到普丽姆面前，用瘦小的胳膊拦住门把手。她穿着睡衣，头发毛躁地翘着，刚睡醒的眼睛眨巴两下又变得水汪汪的，伤心地看向普丽姆。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她冷漠地回答。
“你不能这样去学校，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吗？”
珍妮忽然抓住普丽姆的手腕，然后从晨衣口袋里拿出一封写好的信，想塞进普丽姆紧握的拳头里。
“你这是干什么？”
普丽姆想抽回自己的手腕，但又怕弄伤了不放手的珍妮。
珍妮一根根地把她的手指掰开，逼着她收下这封信，“我才不管妈妈说了什么，反正你要继续让笨先生送信来！”
“你在给我找麻烦，珍妮·希尔，别闹了！”
“胡闹的是你！你还是姐姐呢，成熟一点吧！”
她们争吵的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希尔太太，普丽姆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往客厅这边挪动。匆忙之间，珍妮强硬地把信件塞进了普丽姆的裤子口袋里，然后打开门把她推了出去。
“不许扔掉！不然你就不是我姐姐了！”
珍妮赌气似地扔下这句话，关上了门，普丽姆下意识地想把那团纸扔到垃圾桶里，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真烦人！”
她小声骂了一句，不想去管口袋里的东西，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普丽姆拖着大箱子，留下一路哗啦啦的响声。
在坐上地铁之后，普丽姆用手指弹着扫把尾部的木条，视线恍惚，依旧陷在烦闷的情绪里。
她明明下定决心不想再让家里的任何人影响到自己，可却还是被珍妮的行为扰乱了心绪。临近车站时，她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任何开学的兴奋，有的只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感。
也许见到朋友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开始到处搜寻熟悉的身影，希望能在人群里看到西里斯，但她的目光首先捕捉到了莉莉醒目的红发。
莉莉·伊万斯虽然身材纤瘦，却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活力，娇好的面容似乎永远带着开朗的笑容，如同一朵盛放的红玫瑰般耀眼，纵使在人群中也令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她穿着漂亮的米黄色长裙，披散着及腰的长发，正在等候上车，身边路过的男生中有不少人被她吸引了视线，一个人抢占先机，最先来到她面前打招呼。
詹姆·波特笑容满面地凑了过去，热情地和莉莉说着什么。
一个暑假过后，他高了不少，但头发还是保持着不变的杂乱，每根发丝都在活跃地寻找自己生长的方向，就像他本人一般闹腾。
但莉莉并没有对詹姆表现出太多兴趣，她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朝旁边挪了一步。
普丽姆走过去时，就听到詹姆一刻不停地说着暑假里发生的趣事。
“巴黎不愧是浪漫之都，我和那里的巫师学了一些讨女孩子喜欢的小把戏，你想看看吗？伊万斯。”
“不想。”
“没错，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对了，你对魔药感兴趣是不是？圣诞节要不要来我家做客呢？我爸爸可是魔药专家，你们一定聊得来。”
“不用了，谢谢。”
“是的，魔药太无聊了，不如古代如尼文有意思，你预习了吗？伊万斯，我可是把前面几章都看了，保证在课上能帮到你。”
“我不需要你帮我。”
“……”
“你不如让莉莉帮你，詹姆，她早就把教材都读了一遍。”
普丽姆来到二人身边，突然插话。
“普丽姆！”他们一同喊着。
莉莉抢在前面拥抱了普丽姆，开心地尖叫了一声。普丽姆长得比莉莉高一些，手臂一缩就把女孩带离了地面，但仅仅维持了一秒又把她放了下去。
“老天，你力气真大！”莉莉把头发挽到耳后，兴奋地打量普丽姆，牵起她的两只手左右摇晃着，“你是不是长高了？”
“三厘米呢。”普丽姆抑制不住语气里的炫耀。
“我也长高了！”詹姆努力加入两个女孩的谈话，拍了拍自己的头顶，“我长高了五厘米。”
“那真是祝贺你。”莉莉勉强地说，准备提着自己的箱子上车，一只手拦下了想帮她的詹姆，“我先去找座位了，普丽姆，和我一起吗？”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伊万斯。”詹姆积极地说。
“我介意。”莉莉扯出假笑。
尽管普丽姆现在非常想嘲笑詹姆，但看到他略微受伤的眼神，还是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
“你先去吧，莉莉，我待会儿去找你。”普丽姆笑了笑，和莉莉招手再见。
眼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车厢内，詹姆哀怨地长叹一口气。
“她今天肯定心情不好，对我态度也太差了。”
“我想她只是单纯的对你态度差，这和心情没有关系。”普丽姆犀利地补充了一句。
“见到你总是很高兴，亲爱的普丽姆。”詹姆拖着长音，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反话，用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普丽姆歪着头用一种幼稚的声音哄他，“哦，别难过呀，粉粉波特，我也很想你的。”
“我可不喜欢这个外号！”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火车，窗外浓烟滚滚，普丽姆难以分辨那些人，于是她伸长脖子，开始在车内寻找西里斯的身影。
身后的詹姆依旧在喋喋不休，“我真不明白，我表现得这么好，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都抱你了！”
“你为什么一上来就想人家抱你？定一个小一点的目标不行吗？”
普丽姆夹着笨先生的鸟笼挤过对面走来的一群一年级新生，抬眼就看到了走来的彼得和莱姆斯。
“看，莱姆斯和彼得！嗨，伙计们！”
詹姆兴奋地和他们拥抱，刚才在莉莉那里获得的挫败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魔。
莱姆斯的五官长开了一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但下巴和脖颈处还有些灰色的伤痕，他穿着新的校袍，腰板比去年挺拔了许多。彼得还是最矮的那个男孩，除了晒黑了一些，他没什么明显的变化，看到詹姆时笑得比谁都开心。
“隔间好像都坐满了，我们去前面的车厢吧，那里有座位。”莱姆斯建议道。
他们把箱子扔在行李架上，转身往回走，这时火车已经开动，轰隆隆地驶离了车站。
“你们有谁见到西里斯了吗？”普丽姆问。
“他没跟你们一起吗？”莱姆斯挑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彼得坐在了他旁边，詹姆则一个人占了一侧的长椅，安详地躺下了。
“所以没人见到他？”普丽姆抬脚踢了一下詹姆的腿，“你最好的朋友不见了！你还在这里睡觉！”
詹姆撑起上半身，眯着眼抱怨，“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又不会失踪，等下说不定自己就找过来了！”
普丽姆想起去年开学时布莱克一家在月台上演的那场风波，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她向车厢尽头看去，这里到处都是大声聊天的学生和飞来飞去的猫头鹰。吵闹的氛围令她越来越焦躁，她的手指绞在一起，后背也出了一层细汗。
“普丽姆，坐下喝点水吧。”莱姆斯说。
詹姆悠闲地翘起腿，“是啊，普丽姆，别这么紧张兮兮的，你这么着急见西里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你钱呢。”
“我去找找他吧。”
普丽姆自动忽视了他们的劝说，正想离开这边的座位。
刚转过身时，后背却感到了一丝异样。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双手就从后面伸过来，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普丽姆能看到彼得和莱姆斯惊喜的笑脸。
“猜猜我是谁？”
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小声说话，似乎在模仿幽灵的语调，呼出的气息一下下地挠着普丽姆的耳廓，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西里斯·布莱克。”
她说出这个名字，心里的焦虑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喜悦。
但身后的人啧了一声，“回答错误，你还有一次机会。”
“再答错了会怎样？”
“如果答错……”他邪恶地笑了两声，“作为惩罚，我就只能吸干你的鲜血，你这女巫。”
“随你的便，我不知道你是谁。”
“那好吧。”
话音刚落，普丽姆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一侧的脖颈上，西里斯似乎低下了头，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模仿野兽进食时的嘶哑声音，牙齿就要碰到她时，普丽姆被吓得立刻跳了出去。
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转过身骂道，“来真的！你是狗吗？”
西里斯举起双手投降，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明亮的灰色眼睛正用一种充满调戏意味的眼神上下打量普丽姆，明明做了坏事，却一副坦荡的模样。
“你太令我失望了，普丽姆，我模仿的是血人巴罗。”他无奈地摇头。
“不是名字里有‘血’就要吸人血，再说血人巴罗什么时候用那种声音说话了？”
“不管，反正是你输了。”
他得意地挑眉，然后弯腰把詹姆的腿从座位上推了下去。
“让位！波特少爷！”
“欢迎归队！布莱克老爷！”
詹姆一下滑到了最里面的位置，西里斯顺势坐下，又往里挤了挤，然后一下把普丽姆拉了过来。
这里的座位比起隔间的要窄一些，两个高大的男生就能填满整个位子，普丽姆几乎要贴着西里斯才能保证自己是坐在座位上的。她想要起身去对面，因为彼得看起来不怎么占地方。
“干什么去？”西里斯拉住她。
“我要被你们两个挤下去了，我去对面。”
她挣开西里斯的手来到彼得旁边坐下，喝下莱姆斯递来的一杯清水。就在她终于能安下心来欣赏窗外的风景时，余光就察觉到了西里斯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视线。
她默默地看了过去，发现西里斯似乎想说什么。
但詹姆的话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两只手不安分地拍着桌子，“普丽姆，你能不能去邀请伊万斯来这里玩？”
“你认为她会答应吗？”
“你去问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的，拜托拜托！”詹姆双手合十。
普丽姆没有直接拒绝詹姆，她只是站了起来，“那等等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你最好了！希尔小姐！”詹姆大喊了一声。
她起身来到了车厢之间的行李架，然后从箱子中翻出了自己的校袍，正打算进洗手间换上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她被吓得一抖。
“要换衣服？”
“西里斯！你就不能正常地出现吗？”
他插着口袋，背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对她露出那种懒散的笑容。
“你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呢？就这样还要当傲罗。”
这会儿普丽姆总算能瞧一瞧西里斯，自从上次见面也过去了快两月，西里斯的个子又长了，但却不像詹姆和莱姆斯那样瘦。他的肩膀也宽了很多，下颚开始露出明显的线条，短发让他整个人清爽了不少，更突出了惹眼的帅气，可神态间还能看出些颇具恶劣气息的幼稚。
“你怎么剪头发了？”普丽姆用手指在他面前的空气里画了一个圆。
西里斯抬手摸了下光滑的后颈，“一个无聊的故事……”
没等普丽姆问他，西里斯就把在雷古勒斯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省略了不少细节。
“她打你了！打你哪里了？”
普丽姆惊呼着靠近西里斯，试着在他身上找到伤痕。
西里斯认真地皱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我想想，好像打这块了……”
“这里？”普丽姆伸手碰了下他说的那个地方，正好在西里斯腰侧。
“嘶……”他吸着冷气，又捂住自己的胸口，“这里好像也打了。”
“哪儿？”
“这里。”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这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普丽姆停住了自己在西里斯身上乱摸的手，眼中的关切瞬间消失不见。果然，她一抬眼就看到西里斯弯曲的眼睛和因为憋笑而绷成一条线的嘴。
“你有什么毛病！”
普丽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拿起校袍进了洗手间，把门摔得发出一声巨响。
“罗茜！我逗你玩呢！”西里斯敲了敲门。
“走开！”
“你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出什么事了吗？”
普丽姆脱衣服的动作一顿，正巧看到镜子里紧皱着眉头的一张脸，凶巴巴的样子可真吓人，这一点也不好看，于是她长叹一口气，逼迫着自己放松下来。
“没事，只是天太热了。”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西里斯又敲了一下门，“那你不要生气了，出来吧。”
“别催了，等我换好衣服。”
“快点吧，我都想你了。”
“少肉麻了！”
普丽姆脱下了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校服裙子，然后往脸上和脖子上泼了些冷水，想让自己快些凉快下来。
她拉开门，就看到西里斯倚在门边上等她，然后他们一起走到车厢之间的空地。西里斯把窗户推了上去，风一下冲了进来带走了封闭空间内的燥热。普丽姆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上的水珠被吹开，留下一道道凉爽的轨迹。
她用余光悄悄地打量西里斯，看到他额前垂下的一绺头发被风吹得翘了起来，松垮的领子也像飘零的叶子般来回拍打他的锁骨。虽然剪了短发，可他还是保持了那副随便的打扮。
离开了车厢内的吵闹，在这片狭小的地方，普丽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影是真实可触的，熟悉的感觉就像吹进来的风一样裹住了她，令她一时嗓子发涩。
“疼吗？”她突然问。
西里斯正在出神地欣赏窗外的风景，他淡淡地扯了下嘴角，“你说呢？”
普丽姆没有接话，西里斯就看到她的蓝眼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从早上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西里斯终于能再次体会到自由。他早就将暑假发生的一切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因为只要踏上了霍格沃茨特快，他就能重获新生，只要见到了这些朋友，他就可以做回自己。
而当他见到了普丽姆时，一股强大的快乐就占据了他的思维，他一下变成了那个“恶劣”的男孩，只想捉弄她。
他其实早就习惯了沃尔布加的暴戾，挨打也不是第一次。他本想借此机会获得一些来自普丽姆的关爱，然后让她软声软语地安慰一下自己，这样就达成了某种目的。
可此刻，看到普丽姆似乎真的心疼了，西里斯又慌了神，他急忙做出解释。
“其实就打了一两下，都没留疤，没事的。”
普丽姆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在一瞬间泛起了浓重的红色，她憋着一口气，下巴和嘴唇都在抖动，一个劲地盯着窗户玻璃看。
“罗茜，你不会要哭了吧？”
“没有。”
可她的声音都不稳了。
西里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不知所措，他伸出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就在碰到她的时候，两颗又大又圆的眼泪从普丽姆的眼眶滑了下来，她强撑着的表情一秒瓦解，委屈地闭上双眼睛，立刻转过身去。
“天啊，罗茜，我说了不疼的！”
他慌张地握住普丽姆的肩膀，低头想去看她的表情。
路过的几名学生纷纷侧目，对西里斯鄙夷地指指点点，他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着急地安慰她。
“你别哭了，怎么了这是？有人欺负你吗？”
普丽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一路上都好好的，明明刚才见到朋友们的时候还是开心的。可偏偏在单独面对西里斯的这一会儿功夫，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了，掩藏在心底的那些伤心和难过变成了眼泪止不住地流，这真是太丢人了。
她擦掉那些眼泪，极力地想把这些情绪重新埋起来。
“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西里斯明白她有心事，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他推测多半是普丽姆家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准是那个坏哥哥，不知道又怎么欺负她了。
普丽姆用手掌粗暴地揉搓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她不想让西里斯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头越来越低，似乎想蜷缩起来。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她感到面前的人抬起了手臂。
西里斯轻轻环绕住了她，然后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让她埋在自己胸口处，她眨巴着眼睛，只能看到对方领口那颗没有扣好的扣子。
这个动作刚好可以遮住她的脸，他用圈起的手臂创造了一个可供她休息的角落。风在窗外呼呼作响，路过的景色与他们无关。
“你如果想哭就继续哭吧，我帮你挡着。”
“我没哭。”
普丽姆吸了吸鼻子，还在嘴硬，然后就想推开西里斯，但却被他收紧的手臂拦住了。
他妥协似地叹气，下巴碰到了她的头顶。
“那你就当做是安慰我了，就这么待一会儿吧。”
“这可是你要求的。”
然后，普丽姆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紧闭的双眼又渗出一些泪水，沾湿了西里斯的领口。但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就这么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普丽姆终于听不到耳朵里的嗡鸣，她吐出一口气，像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跑，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好了，我没事了。”
她松开西里斯，转身面对打开的窗户，想让风把脸上的泪痕吹干。
“好多了？”西里斯问。
她点点头，有些红肿的眼睛看向了西里斯，然后拿出魔杖帮他清理掉领口的水渍。
“谢谢。”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西里斯把手插回了口袋里，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地板。
“就是家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西里斯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阴冷，“要是让我碰到他们——”
“你打算做什么？”普丽姆轻笑了一下，“对麻瓜随便施咒可是犯法的，怎么？霍格沃兹呆腻了，你想去阿兹卡班？”
“如果能帮你报仇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可眼神却认真了起来。
“别贫了。”普丽姆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吸了吸鼻子，“我们回去吧。”
西里斯说，“再等一会儿，你眼睛还红着，这么回去他们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这倒是提醒了普丽姆，她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威胁西里斯，“刚才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这我可不能保证，你得对我好点，我现在有你的把柄了。”西里斯拍掉她的手指，露出得逞的坏笑。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抛尸荒野！”
“又变得这么凶了，像刚才那样多惹人疼啊。”
西里斯躲开普丽姆的攻势，一路逃回了座位。詹姆看到他们回来了，满眼惊喜地站了起来，但发现身后没有他期待的那个红色影子，立刻收起了笑容。
“怎么就你们两个，伊万斯呢？”
“没找到。”西里斯随口说了一句。
詹姆低落地坐了回去，但不开心只维持了短暂的几秒，他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谈话。
西里斯说他的堂姐安多米达刚刚诞下一个女儿，他成功地升了辈分，当了舅舅，并对此颇感骄傲。詹姆三句不离“伊万斯”，他一直想从莉莉和普丽姆的暑期通信里得到一些关于心仪女孩的消息，莱姆斯则更关心预言家日报上报道的一些黑巫师犯罪活动，但彼得听了感到有些紧张，大家就把话题引到了学校的课程上。
临近中午，西里斯和詹姆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普丽姆的三明治，并用一堆刚买来的零食补偿了她。詹姆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副牌，一把将它们全部拆开。
“我带了麻瓜的扑克牌，要不要玩？”
“我们谁会玩麻瓜扑克？”西里斯问。
于是四双眼睛就一同看向了啃苹果的普丽姆。没办法，她只能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接过詹姆推来的散牌，边洗牌边为他们介绍桥牌的规则，然后在一边指导他们。
由于彼得学得太慢了，所以正式玩的时候普丽姆只能暂时顶上他的位置。莱姆斯上手最快，打得最好，几轮下来已经像个老手，但他的队友西里斯刚才没有认真学，所以错漏百出，但出牌的架势却十分自信，还在气定神闲地哼歌。而和普丽姆一队的詹姆则玩得抓耳挠腮，一直抱怨规则太过复杂，逐渐丧失了兴趣。
打牌的这一会儿，普丽姆还察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们的座位招来了不少女孩的注意，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麻瓜扑克魅力吸引了他们，可后来她发现这些视线大多都落在了翘着腿的西里斯身上，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西里斯问。
“没——”
她的话停在嘴边，西里斯看到普丽姆突然呆滞的目光，好像忘记了思考。
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一个身穿浅绿长袍的男巫正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金发碧眼，俊美非凡，眼睛闪烁着和善的柔光，好像油画上的美男子，此刻正和路过的几名同学打招呼，笑容满面。
一车的人都跟着他的身影转动着脑袋，直到他消失在另一节车厢后，气氛一下被点燃，到处是女孩的惊呼和兴奋的尖叫，普丽姆缓缓转过脸，失神地托着下巴。
“这人谁？”西里斯和詹姆异口同声地问，连皱眉的动作都一样，
莱姆斯听到了隔壁那桌人的议论，重复道，“好像是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教授，马塞尔·罗宾。”
“教授？”普丽姆眼里放出精光，然后发出一声迷醉的叹息，“他可真像阿兰·德龙，老天，那双蓝眼睛……”
“灰色眼睛不好看吗？”西里斯不满地说。
詹姆也跟着接话，“就是啊，榛子色眼睛不好看吗？”
但普丽姆没有理会这两个人，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画面中，嘴角挂着浅笑。
“嘿！醒醒！”西里斯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明天可就是魁地奇选拔了，你得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詹姆，快给她上上课！”
一聊到魁地奇，詹姆果然激动了起来，他开始仔仔细细地给普丽姆科普选拔赛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听得普丽姆哈欠连天。
火车在夜幕的掩盖下消失在了高地深处的丛林里，蒸汽在霍格莫德站弥漫着，年轻的巫师们坐上了前往城堡的马车。那些高耸的尖塔越来越近，在黑湖上投下一片点缀着灯光的倒影。
欣赏着这幅熟悉的景色，普丽姆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要看到霍格沃茨，她就觉得不会有任何坏事能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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