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满
南嫤第二日醒来,谢桥已经去上值。
桌上的那盘荷叶糕,已经不见。
南嫤问红叶,红叶却说,“我一早进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你与姑爷昨夜吃了呢。”
南嫤认真想了想,却只记得昨夜谢桥回来便昏睡不醒的场景,后来她也睡来了,谁还会吃?
“那应当是他早上起来吃了吧。”南嫤小声呢喃着。暗想荷叶糕凉了应该就不好吃了吧?而且那荷叶糕还是顾昀前日做的。
“没有啊。”红叶却道,“姑爷今早是到郡主那儿用的早膳,我与空青送他离开的,不曾见过他手上拿着东西。”
“这就奇了?”南嫤看向红叶,挑了挑眉,“那桌上的荷叶糕怎么无缘无故不见了?”就连装糕点的盘子都不见了。
“小姐,我真没骗你!”红叶哭笑不得,“我与空青都没吃荷叶糕,我们都知道那是你特地为姑爷留的,怎敢乱吃?”
“罢了罢了,谁吃不重要了……”南嫤也笑,摆摆手。
她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相公出门之前有没有说什么话?”想到谢桥昨夜忽然大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谢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或者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这感觉有些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些不自在……
“什么话?”红叶一怔,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姑爷不曾说过什么话啊!姑爷一如往常,说让我们别打搅你休息,等你什么想起来再起。唯一不同,就是他今儿去郡主那儿用早膳,其他并无异样之处。”
“那他脸色呢?有没有很不好或者说……很难看?”
红叶又认真想了想,“也没有……”
这下南嫤,才算真正放下心来,暗暗松了口气。
也正是在南嫤暗暗松了这口气后,红叶又道,“姑爷他很正常,但是郡主好像有些不正常……”忽然停下,似乎在斟酌要如何用词。
南嫤见她如此,心头一紧。
“什么意思?”
红叶一边扶她下床,一边道,“姑爷出门后,郡主就差人过来让你过去静思居问话,听传话人的语气,她好像又在生气了。”
闻言,南嫤眼皮微跳,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若要说在谢府,她最怕谁,那一定是谢桥的母亲玉凝郡主无疑。
当然,这里的怕,不是恐惧她这个人或者怎么的,只是单纯觉得与她相处很麻烦。
对,就是麻烦!
南嫤刚嫁入谢家时,玉凝郡主对她还算热情,也常常嘘寒问暖的,但自从她知道在军中时,是跟着军医抛头露面学医、上前线救人,甚至还在前线领军打仗后,玉凝郡主便对她不再有好感了。
甚至将她视为洪水猛兽,觉得她这样的女子配不上谢桥。
后来她又坚持学医,玉凝郡主甚至动了让谢桥休妻的念头……若不是她的八字可以制服谢桥的纯/阳的命格,她怕是早就被休了几十遍了。
思及此,南嫤苦涩一笑。
这次叫过去,应当是质问她为何缺席谢桥生辰宴,且过了这么久也不去同她解释一句。若料得不错,她一定会被训话半个时辰,而后玉凝郡主东扯西扯,一定会搬出一堆大道理,让她不许再碰医药,还让她好好照顾谢桥,夫妻和睦,早日与谢家开枝散叶,最后她还会被罚抄女戒……
“我可以不去吗……”想到这里,南嫤苦笑,她今日还想家看祖父呢,看来是去不成了。
。。。
大理寺。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谢桥却还在坐在那儿出神,面前的桌上堆着一碟公文,他今日一眼也没看过。吴屠夫的案子还算紧急,王氏也还在大理寺等着结果,他今日也一句都不问。
谁都看得出来,谢桥今日心中藏着事儿。他平时是多开朗乐观的人啊,到哪里都是笑声一片,今儿却一次都没有笑过。
他到底怎么了?
谢三在心里问了很多遍,却只能大致猜出他家爷变成这样,多半与南嫤有关,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昨个儿在郊外还好好的,他们办完了事,原本就可以直接回家去了,但他们忽然遇到了少夫人,而后他们爷莫名其妙就吩咐再折回大理寺。
他们后来在大理寺等了不久,就等到谢二回来。
谢三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谢二当时没有同他们一起回来。
现在想来,应当是爷当时吩咐谢二留下去查探什么了。
那么,谢二到底去查探什么了呢?又与少夫人有什么关系?
谢三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他只知道昨个儿谢二禀告过后,他们爷就开始不对劲了,而后便拉着张喜财去喝酒,他一边与张喜财痛快喝酒,一边大笑,说一堆无厘头的话,却没有一句话提到少夫人,除了酒得喝了很多以外,看起来又好像很正常。
谢三更想不通了,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也许是他只是单纯想喝酒呢?毕竟自从少夫人限制他喝酒之后,他就很少能在外面痛快喝酒了。
但今日一早,再见到他,谢三便知道自己并没有多想。
相比昨日,他今日更加不对劲。
他今日一大早来到大理寺,上午说要补觉,躺在不大舒服的书房小榻上,这一躺就是躺到晌午。
晌午他醒来,胡乱吃了点饭,谢三以为他要开始处理公务了,谁知他却又开始躺下。
这一躺,于是又躺到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之前,他醒来了,不唤人伺候,谢三进来问话他也不理人,自己默默从榻上爬起来到桌案前椅子上坐下,这一坐便又是半个时辰……
今日到底是一件公务也处理不了了。
谢三默默在心底叹气。瞧着落日余晖从窗外照射进房里,映在房里的人身上,总觉得画面有那么几分凄凉……
正想着,忽然停的窗外有动静。
应当是谢二回来了。谢三暗想。
“进来吧。”谢三听见里头的人唤了一声。
谢三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只隐约有一阵黑影飞过,房里就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爷!”谢二朝谢桥见礼,风尘仆仆的,好似又是刚从外面回来。
“少夫人她今日……”谢二一开口就要报正事。
“谢二,别说!”谢桥却忽然打断他。
“你别说,什么都别说……”他重复着,语气有些弱了下来,好像忽然泄了气一般。
谢三瞧进去,瞧见他靠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头,手掌刚好挡住了双目和半张脸,让人看不见他现下是什么神色。
“我不想知道了……”他又喃喃,似在嘱咐别人,又似在自言自语。语气故意淡淡,却明显有几分不自然。
谢二站在那儿,瞧着他,眼神中是迷茫。
不是他让他去跟踪人的么?怎么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他却不让说了?
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
谢二还傻站那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谢三瞧见了里面的情况,很快看出不对劲,连忙走进来拉走谢二,“爷他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有什么话,等过两日再说吧。”低声对他说,偷偷打量谢桥,见谢桥并未说什么,便要将人带出去。
“以后也不要跟着她了。”两人刚要转身,谢桥的声音又传来,仍是有气无力,裹满了疲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你打听到,看见的,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冷冷的警告,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谢二怔一下,而后点头称是。
。。。
很快的,太阳下山了,谢桥脸上又出现了漫不经心的笑。
从大理寺回到了家中,天刚好全黑了——如往常一样,他到了琉璃门口就开始甜甜的喊媳妇儿。
孩子一样,欢愉着跑进了院子。
但南嫤却不在。
谢桥有些失落,皱眉问院中扫地的丫鬟,“我媳妇儿呢?”
那丫鬟道,“少夫人她还在静思居,郡主一大早就让她过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谢桥心头一紧。
拔腿就往静思居方向跑。
“你媳妇儿也该管管了。”
“你若是不管,我这个当娘的就替你管一管。”
“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按理说她心悦你,一颗心都会扑在你身上,可她怎么不想着早日为你生儿育女,不想着如何照顾好你,竟整日想着学医……”
“儿子,你和她之间没事吧?”
“你若有什么委屈,就和为娘说说,你若对她不满,娘再为你张罗一房妾室就是,你们成婚也一年了,你如今纳妾不过分……”
他早上不说话,并不代表他就认同他娘的话。
南嫤最近是惹他得他有点不高兴,却不至于要罚她,至于纳妾,他还未想过这个问题……
“南嫤?”
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却在琉璃院外不远处的望月亭里看到了她。
望月亭是从主院回到琉璃院的必经之地,是谢府众多个观景亭中的其中一个。
南嫤孤零零的坐望月亭里,静静的望着她面前的地面,天边挂着一轮明月,柔美的月光洒落下来,却照不到她身上。
她就那样坐在黑暗里,孤单、冷静、坚强,好似可以自己能独挡一切,不用依赖任何人。
这样的认知让谢桥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明明觉得那些矫揉造作,只会依恋丈夫的女子可怜,他看不上的,可他现在又宁愿南嫤就只是那样的矫揉做作的女子。
他轻轻唤了一声,她没有听见。
倒是红叶听见了,想要提醒她,却被他制止住了。
红叶识趣退到一旁。
谢桥悄然走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南嫤微微一惊,回头看见了他,脸上便绽放起了笑容,“相公,你回来啦?”
甜甜的声音,温柔的语气。与方才的清冷截然不同。
“母亲今日罚你了?”微微放开她,有些心疼的瞧着她。
“没事,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让我抄女戒和佛经,并不曾罚什么。”
谢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抱住她,与她一同静静坐在亭中道长椅上。
一同望着天边明月,听着月光静静流淌,不需要任何言语,便已经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南嫤,你有后悔过吗?”
许久之后,他忽然问道。
“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我啊。”
他低头,与她对视,认真问道,“南嫤,你告诉我,嫁给我,你有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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