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解
顾昀到时，南骞刚好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膳。
“小子，来得正好，一起吃吧，刚端上来的。”
说着，瞧了瞧顾昀身后，却空无一人，问道，“阿嫤呢，阿嫤没同你一起来？”
顾昀脸色瞬间变了变，想到方才听见的声音，又觉得胃中又一阵反胃，只能勉强朝南骞挤出一个笑来，“阿嫤，她应当还没起吧……”默默到桌前坐下。
南骞瞧他一眼，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但也没问，只是招呼他用早膳。
“多谢老将军。”顾昀客气的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粥碗，却仍有些心不在焉。
从前在边关时，顾昀也时常同南骞与南嫤二人一同用早膳，今日南嫤不在，南骞以为顾昀单独同他用早膳所以他紧张，于是和蔼的笑了笑，“不必这么严肃，我如今就只是个糟老头子，不是什么左将军啦！”
顾昀闻言，立马放下粥碗，说道，“老将军说笑了，您永远是将军。”顿了顿，“我昨夜可能没睡好，您别介意。”
南骞睨他一眼，没有言语，只是抓着一个包子大口的啃了起来。
一个包子吃完，他这才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你去问阿嫤了？”
顾昀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上次说的，要问南嫤为何要嫁给谢桥之事。
“问了。”顾昀脸色暗淡了下去，搅着面前碗里的粥，却不喝，“她说她喜欢谢桥，所以才会嫁给他。”
“阿嫤也是这样同老夫说的。”
“阿嫤同您也这么说？”顾昀吃惊，同时眼中有失落散落，“可是怎么可能呢？阿嫤她之前根本不认识谢桥，就算是如她所说的，她小时候见过谢桥，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阿嫤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嫁给他呢？阿嫤那样骄傲的人，怎会嫁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你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不喜欢谢桥这小子，空有一副皮囊，又油腔滑调的，看着就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人，可架不住阿嫤喜欢他呀。”
南骞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这副身子，原本打算老死边关就算了，可阿嫤她孝顺，说一定要带我回帝都养伤，还说什么要亲眼看着她成亲。我当时以为她不过是为了哄我回帝都故意那样说的，谁知我们才回帝都不久，她就同我说，她要嫁人了，我当时仍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在那不久后，玉凝郡主上门来提亲，我才知道，阿嫤她没有在开玩笑。”
“我当时不解，问阿嫤帝都优秀的男子那么多，她为何会选择谢桥这样一个不中用的人，阿嫤当时坚定的告诉我，她喜欢谢桥。”
“我无可奈何，又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便任由她去，好在她与谢桥婚后的生活还算美满，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什么了，只希望谢桥能一直对我们家阿嫤好，这样就算有一天老夫走了也能放心得下。”
“谢桥真的对阿嫤好么？”顾昀眼中一片茫然，茫然之中还有不甘。
南骞又瞧他一眼，摇摇头。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顾昀对阿嫤的心思他怎么看不出来？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阿嫤有意于他，怎会便宜谢桥那小子？
到底没有说什么，顾昀这小子，为人忠厚老实，他是喜欢的，但姻缘不可强求，希望他早日看开才好，这种事情谁劝他也没有用。
“吃饭吧。”南骞又道，“你的粥都要凉了。”
顾昀这才慢吞吞的喝粥，心中复杂一片。
“哦，对了。”南骞喝下最后一口粥，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你知道阿嫤想考入太医院的事吗？她昨天忽然同我说了这事，我虽然吃惊，但自然是支持她的……”
他又叹了口气，“只是她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你知道，在大承，女子抛头露面行医，本就是不能是世俗所能容忍的，她想考太医院谈何容易，光是圣上那一关她就很难过。”
“竟是这样？”顾昀吃惊。南嫤并未同她提及此事，只是想到与南嫤重逢后的种种，便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顾小子，你这话是何意？阿嫤未与你提过此事？”
“不曾。”顾昀答，“只是阿嫤不久前的确同我说过，她有事情请我帮忙，说什么她需要一些土壤合适的土地培育药材，想必这事与她想入太医院有一定的关系。”
“没错。”南骞捋着花白的胡子，脸上是骄傲，又是担忧，“阿嫤她说想向天下人证明，女子也是可以学医的，入太医院只是她证明自己的第一步，她将来还打算自己开医馆，说不仅为天下女子医治疾病，更为天下女子做一个表率。”
“真想不到阿嫤又这样伟大的志向。”顾昀眼中满是欣赏，他倒是不担心南嫤能不能做到，只要南嫤认定的事，很少有做不到的，他只需全心全意支持她就好。
这一点，谢桥他不一定做到。
似谢家那样的皇亲贵胄，怎么会容忍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在外行医？
思及此，便觉得又有了些盼头。
他敢肯定，谢桥若是知道南嫤想入太医院，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么他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
青阳院。
“不可能！”
方才好好的，两人还抱在一起小意温存，一听到南嫤说想考太医院，谢桥瞬间就炸了毛。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入太医院，母亲她不会同意的，姑母她肯定也不同意，圣上那儿肯定也是反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么你呢？”南嫤笑了，笑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恼意，“你一直说们他们一定会反对，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你也反对吗？你就这么瞧不起学医的女子，还是说在你眼中，我南嫤就是个低贱的人，是配不上你谢桥的？！”
谢桥被噎住，“我没有这么说……”
“可是你母亲是这么说的。”南嫤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态，“不瞒你说，郡主那日让我在佛堂抄一整日的女戒和佛经，就是以为我她同她提了一句我打算继续学医，甚至要考太医院，她便说了我到底只是个卑贱的女子，是配不上你谢桥的！”
“甚至还说……”
“还说什么？”见她发了火，谢桥心中染了忐忑。
“甚至还说要休妻。”
谢桥心头一紧，本想安慰她的，却鬼使神差的问，“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心中更加忐忑了起来。
“我说可以。”南嫤冷笑。拂开谢桥搂着她腰身的手，“我说既然你们谢家瞧不起人，我也没有必要死皮赖脸的呆在谢家。”毕竟这场婚事，也只是她求来的，谢家不见得有多重视。
“好啊！”谢桥胸中一阵闷痛，却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爷可以成全你！”
翻身下了床，眼中凛冽一片，“我告诉你南嫤，帝都城里喜欢爷的女子多了去，爷还真不缺你这一个！”
越说，心中越难受，胸口起伏不定，盯着她，最后渐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嫤也有些后悔了，方才她是一时心急，怒上心头这才说了气话。但她好不容易才接近谢桥，怎么可能让玉凝郡主随随便便休她。而且她也知道，玉凝郡主还不敢休她的……
可是能怎么办？话她已经说出去了，虽然应该马上低头柔声认错的，但这会儿，她却无法说服自己舔着脸去哄谢桥，于是也只是与谢桥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软。
更何况，她是一定要入太医院的，她一定要取得谢桥的支持，这会儿若是服软，日后怕是更难劝谢桥支持她。
快哄我啊！
快哄我啊！
谢桥瞧着她，心中不断叫嚣。已经做好决定，只要她乖乖认错，只要她现在哄他，他可以考虑帮她。他并没有多反感她学医，虽然觉得女子学医有些失体统，但若那人是南嫤，他觉得好像可以接受。
可是她怎么还不哄他，怎么还不求他？
“看来你是宁愿被休也要学医的。”两个人僵持许久，谢桥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来在你南嫤心中，学医比我谢桥重要多了！”
他失望了，捡起地上的衣衫，胡乱的穿着，而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南嫤在他走后，暗暗的叹了口气。
眸光更沉了下去。
南嫤明白，反对她的人，何止是谢桥，分明是全天下的人啊……
但无论多难，她都一定要做到。
谢桥走后不久，红叶便来了，瞧着房里的凌乱，她瞬间红了脸。
继续走过来，见南嫤脸色不对，担忧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姑爷惹你生气了？”她记得她家小姐说过，回到娘家是不允许姑爷碰她的，说这是边关的规矩，女子婚后回娘子与相公同房会带来不详，但姑爷巴巴的来了，两人又……一定是惹得她家小姐不高兴了……
南嫤还在出神，听见红叶说话才回过神来，瞧红叶一眼，苦涩说道，“我同他说了想考入太医院之事，他很反对。”
“啊？”红叶吃惊。她就知道此事一定不会有这么容易的，“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顿了顿，眼中不满担忧，“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南嫤眉头也紧锁，“但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女子考太医院，在大承从未有过，挡在我面前的困难将数不胜数。”
“一定要入太医院么？我们不能直接开医馆么？”
“自然不行。”南嫤道，“女子行医，本就是大忌，即便我现在能开医馆，也不会有女子敢来就医，所以我必须得到太医院的认可，必须得到圣上的认可，证明我的医术水平不亚于男子，天下女子才会认可我的医术，她们才敢来找我医治。”
“下一步，小姐打算如何做？”
“无论小姐你想做什么，我与空青都无条件支持你！”
南嫤瞧着红叶，感激一笑，好似便已经有了想法，“我要为女子医病，自然还是先从女子入手，先得到一些身份尊贵的女子的认可，再借她们的力量，徐徐图之。”
“你是说，宫里？”
南嫤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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