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胡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谢桥从东宫里出来。
谢三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出了宫门，往左是大理寺方向，往右是谢府与将军府方向，谢三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但要他主动去跟南嫤和好，那是不可能……
“去红船！”谢桥脚下不稳，眯着醉眼，笑着吩咐。
谢三无奈，只好将不久前谢二同他说的话，同谢桥说了。
谢桥一听，酒顿时醒了一半。
站直身子，问道，“她当时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谢三的错觉，觉得他这话里透着几分过于明显的忐忑。
谢三还来不及回答，他眉头一拧，又问，“她当时……是什么反应？”
“她们躲了起来，见您与燕小……太子妃过去后，便提着裙子起身往前走了，好像有什么焦急的事。”谢三将谢二的话如实还原。
“她真的没有任何反应？”谢桥胸口忽然堵得厉害。
“我们要不要去同少夫人解释一下，是太子邀请您到东宫，刚好碰到太子妃回来，这才同行……”
“解释什么！”谢桥突然吼了一声，“人家都不在意，我解释什么？！”
“走啊！”转过身来，气呼呼的又吼了一声，“去红船啊，还愣着做什么？！”
。。。
太医院。
夜渐渐深，太医也变得越安静起来。
怀仁堂最后一个小医吏下了值，里面仍亮着灯，南嫤便知此刻在里面的人，唯周默一人尔。
“小姐，我们真要进去吗？”
红叶话才出口，南嫤便已经从墙角钻出来，人已经入了怀仁堂。
“小姐……”
红叶也连忙跟上，却怕打搅南嫤与周默说话，便在门边守着，双目忐忑的望着门外。
千万别让人发现他们入了太医院，不然周公子又要生气，她家小姐又得难过……
周默正在整理近日的病例，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下意识的抬头。
“你……”见到来人是南嫤，他脸色霎时一变，一向镇定自若的太医院年轻院使，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
只见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册子，快步走向门外，四处看了一下，除了红叶站在门边外，并未见到其他人，这才暗暗松口气，关上了门，这才回头朝南嫤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兄……”许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又或是因为他这副刻意疏远的模样，惹得南嫤眼睛微微发酸。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人却不顾南嫤的感受，冰冷冷的把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方才路过太后宫前，见你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便跟你来了……”
周默微顿，看着她，却没有言语了。
脸上的冷，不由自主的，渐渐淡去。
他默默走到方才的桌案前，坐下，眼中黯然一片，“你不该来，我说过的……”
“我已经想到法子了。”南嫤情绪微微激动，跟着他走过去，“师兄，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没有用的……”他眼中黯然之色更重，呆呆的望着面前的桌面，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阿嫤，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希望你为我了伤……”人。
“不会的！”南嫤打断他，“我不会害谢桥，我也不会害任何人的性命，一定有不死人的法子的，如今我在试的，便是这种法子。”
南嫤这话说完，一时无人言语，本就的怀仁堂里变得更加安静，安静到仿佛让人想到绝望。
是，周默觉得那是绝望。
听她的语气，她分明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不是吗？
她只是在不断尝试，不断摸索，期间艰难，常人无法想象。
何必呢？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之事，为了一个将死之人？
不值得的。
她有大好的年华，有美好的一生，不该为了他，选择与世俗作对，更不该牺牲她的幸福……
“阿嫤……”他抬眼看她，低沉唤了一声。
“师兄，你别说了。”南嫤又打断他，这回是笑着打断他，“我知道师兄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你的心疾医治无望了，你们周家的人，从没有活过二十五岁的，如今师兄你也已经二十又三了，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能寻得医治的良方，我多半也是在白费功夫……”
她顿了顿，“可是师兄，不论如何，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弃，我都不会放弃，就像当初师兄没有放弃我一样。”
周默又沉默，瞧着她，嘴唇微抿，欲言又止。
但终究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既然他害怕别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南嫤也不再多留，她最后说她会继续努力，叫他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必要，她会给他想要的清净，也不会再随意来打搅他……
南嫤走了。
好似没来过一样。
怀仁堂里又只剩下了一个人，和一盏孤灯，四周又安静得可怕。
他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许久……
直到门外吹来一阵凉风，烛影摇晃，他才回过身，昏暗将他深不见底的眸色照亮，眸中倒映出的几丝淡淡哀伤，好似怎么都消失不掉。
。。。
日子匆匆，距离南嫤从宫里回来，已经过去好几日，赵贵妃却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难不成，她信不过小姐你？”红叶不似南嫤那样沉得住气，她已经一连好几天都在问这个问题了。
南嫤卷起袖子，正细细闻着刚晒好的药，听见她的话，回头她看一眼，笑道，“不急，再等等吧。”如今该着急的人，应该是赵贵妃，不是她。
赵贵妃如今还未有消息传来，恰好证明了赵贵妃对这事的重视。似那样小心翼翼的一个女子，要把关于身家性命的把柄交到她南嫤手上，自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开始行动。
但她过于小心翼翼，病情却不一定耽搁得起，所以，如今心急如焚的那个人是赵贵妃，不是她南嫤。
红叶还是着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南嫤已经拍着身上的灰尘，入了小药房，便不再说什么了。
端着药篮子，也跟着进去，刚放下药篮，听见南嫤问道，“空青呢？”
“空青他同顾公子去看药地了，你昨晚吩咐他的，小姐你忘了吗？”
南嫤想了想，这才想到她昨天的确吩咐了这么一件事。
“小姐你就是太忙太累了，这几日除了专研医书就是拣药，什么都顾不上了。”
听红叶这么一说，南嫤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疲倦之意，将包着头发的头巾解下，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便不由自主往后靠，最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的确有些累。
但没有办法，时间不多了，往后的日子，她们只会比这时候更忙。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手指轻打这桌面，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道，“现下有多少人了？”
红叶怔了一下，而后才想到她问的是她们着一年多以来所救下的人数。
起身，到药柜上的一个暗格子里，取出了记录的册子。
“我看看。”红叶翻着厚厚的册子，翻了几下，翻到最近记录的一页，看了一下，说道，“至今为止，小姐总共救了两百零九个阴年阴月所生的重病女子，按理说距离救一千人的目标还差七百九十一人。但因为之前有三个重症病人小姐你救不活，为了弥补，需要再多救六人，也就是七百九十一加六等于七百九十七人。”
“这还是顺利医治好的每一个人的数；若不幸，还有医治不好死亡的，死掉的数，仍需要救双倍的数弥补。”
“七百九十七？！”
南嫤扶额叹气，“红叶，咱们任重道远啊！”
红叶关了册子，脸上好像还有别的担心。
南嫤察觉她的异样，脸上微沉，抬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数目不会有误吧？”
“那倒没有。”红叶道，“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她们是姓名年龄，病症如何，家住何处等信息我都详细记录，不会有误。我担心的是……”她顿了顿。
南嫤皱眉，“担心什么？”
“有话快说。”
“小姐，你最近在忙，外面的事，我们也没有特意同你禀报，但听空青说，姑爷最近闹得特别厉害。”
南嫤眉头皱得更深，这才想起来她的确是许久不见到谢桥了。
揉了揉眉心，这才疲惫问道，“他闹得特别厉害？此话如何说？”
“就是他如今完全把逍遥坊或红船当做自己的家了，就连去大理寺上值，都是带着姑娘去的。”
“空青还说，他带的姑娘，不是逍遥坊唱曲的，就是红船跳舞的，个个貌美如花，没有案子还好，他便与貌美姑娘们在大理寺弹琴奏曲、饮酒作乐，若是有命案，便在去查看现场的路上，与姑娘们弹琴奏曲、饮酒作乐。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姑爷这事，就连圣上好像都知道了。”
南嫤，“……”
“我担心的是，”红叶继续道，“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是要给自己纳妾的，若只是纳妾，倒也还好，但我怕他会为了娶别的女人而休弃你。”
“当然，虽然玉凝郡主一定不会让他休了你。”红叶唤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焦急，“但他那样的混世魔王，若他真心要休弃你，到时候别说是玉凝郡主，就算是圣上也不一定能阻拦他。”
“所以呢？”南嫤有些呆住。
“所以，小姐你是时候去哄一哄他了。”
南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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