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秋猎(十)
谢桥那日从房里出去后,南嫤便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谢桥了。
红叶好容易抓到谢三来问话,谢三支支吾吾的说谢桥是奉皇后懿旨正在准备秋猎晚宴。
每年秋猎,总会有一场隆重的秋猎晚宴,这场晚宴后,也就意味着今年秋猎就要结束了。
秋猎快结束了,谢桥并没有如来时说好的那样,带她去玩一遭。
南嫤心头有失落闪过,稍纵即逝,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倒是红叶这时候又来提醒她,“小姐,周公子情况很糟糕,李御医说他求生欲不强,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南嫤伤得没有周默重,她身子骨又好,如今身子已经基本恢复,但是周默……
南嫤到底还是放不下周默,顾不得许多了,当下让红叶为她穿戴整齐,就去看周默。
太医院的人住得地方几乎处在行宫的最中间位置,很容易找到。
可南嫤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周默的床前看到了几日不见的谢桥。
谢桥一身白衣,神色清冷站在周默床前看着小厮为周默喂药,破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
汤药怎么都喂不进周默口中,喂药的小厮显然是贴身照顾周默的,对周默的关切露于言表,此刻急得都要哭。
南嫤见此,顾不得许多,走上前,接过小厮手中的药碗,“让我试试。”
对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小厮感到惊讶,但到底还是为南嫤腾了位置,退后几步,险些踩到谢桥,抬眼看到谢桥一张阴沉得可怕的脸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南嫤也没法将汤药喂进周默口中,但显然她更有经验,只见她放下药碗,起身将周默头部轻轻抱起,又为周默垫了一个枕头,这下再喂药时,汤药终于能喂进去一些了。
南嫤很高兴,不由自主道,“师兄,喝药了,喝了药你就能好起来了……”
“阿嫤……”奇迹一般,咽下第二口汤药后周默忽然睁开了眼,“阿嫤,是你么?阿嫤,我是愿意娶你的……”
他醒来便急切说道,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阿嫤,嫁给我吧?”他急急的问,好似害怕错过机会一样,神情有些激动,不小心将南嫤手中的药碗推在了地上,口中不断重复着,“阿嫤,嫁给我,阿嫤,别离开我……”又像是梦呓。
他孩子一般,抓着南嫤的手不放,眼中无助又迷茫,又好像迷了路,完全没有依靠没有方向,可怜极了,更让人无法说半句让他难过的话。
记得师母说过,周家人的这种疾病,发作时常伴随意识错乱,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思及此,南嫤心中更是不忍,明明知道身后的那人此刻正看着她,她还是止不住点头,“好,师兄,我不离开你,不会离开你……”
身后一阵凉风闪过,有人跑出了房间。
南嫤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此生或许再也没有哄他的机会了。
“小姐……”红叶很犹豫,就要到手的药引,放过了多可惜。
南嫤却道,“红叶,药我不炼了,师兄宁愿死都不愿让我炼药,我不想再违背他,我如今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在师兄有限的生命里好好陪着他。”
周默这样分明就是犯病了,应该是坠崖刺激他提早发病,也或许是他的病早就已经发作了。想到此处,南嫤心里更加难受,是她没用,一年多了也没有将药炼出来,以至于现在无计可施。
“可是小姐……”红叶显然更加不甘心,都努力了那么久了,现在更是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能放弃?
南嫤知道红叶的心思,看她一眼,又道,“够了!红叶,话我不想再说一遍。”
这下,红叶只好怏怏闭了嘴。
。。。
几日后,秋猎结束,车马一波又一波的归城,而南嫤却已经在三天前就带着周默回帝都。
这下南嫤与周默的私情彻底坐实,所有人都朝谢桥投去同情的目光,人们似乎能瞧见他头顶那隐隐的一片绿。
谢桥却好似完全不知情一样,照样嬉皮笑脸,安排车马送走了最后一批人,又去吩咐留下的人收拾猎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甚至把回帝都后大理寺的公务都提前安排了一番。
做好一切,他终于累倒,晕厥在地,最后吩咐谢三的话是,“别回帝都……”
谢三红了眼,知道他这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南嫤与周默是昔日恋人的事实。
谢桥到底还是没忍住,派人去彻底查了南嫤与周默。
原来南嫤与周默多年前在药王谷就认识,两人两情相悦,差点成亲,但因周默因自身心疾临阵脱逃,成亲之际偷偷跑回了帝都,南嫤伤心欲绝,跌跌撞撞来帝都找到周默,周默却翻脸不认人,南嫤一气之下,这才设计嫁给了他谢桥……
以上是谢桥的猜测。
但查证过后相差无几,唯一差别大一点的地方是,南嫤嫁给他不是为了气周默,而是为了取他心头血做药引给周默炼药……
谢桥第一次被骗得这样惨,尽管早就察觉除端倪,却心甘情愿被她骗了那么久。
谢桥觉得自己很可悲,很可笑。
谢桥醒来便写了和离书。他可以不计较过去的一切,但未来,她不会给她伤害他的机会。她想要他的命去给她的心上人治心疾么?她做梦!
可简简单单的一封和离书,谢桥却足足写了三天,多少次提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也不知撕了多少封写好的。
和离书写好的这天,谢桥颤抖着把它交给谢三,手中却被谢三塞进另一封和离书。
“爷,这是少夫人托人送来的……”谢三话尾被自己吃了去。
“好!”谢桥有几分错愕的瞧着手中的和离书,目眦尽裂,“好得很,好得很!”
一把又夺回谢三手中他写的那封,两封和离书被他撕成了碎片。
两手一甩,纸屑飞了满天,一阵秋风吹来,更添几分萧瑟与凄凉。
。。。
谢桥在芒山猎场足足呆了三个月。
很快便入了冬。
猎场飘起第一场雪的时候,谢府又来人了,说郡主让回家过年。
谢桥这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他从未让人打听过南嫤的消息。
他这三个月来过得还算自在。
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射箭,甚至学会了做饭。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与南嫤成婚,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瑜有一句话,或许是对的,女人合该就在外面玩一玩好了,何必娶回家自寻烦恼?
他不信,如今吃了自己种下的恶果,而那个女人脸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有一封和离书……
雪花纷飞,落满了谢桥的头顶,他就坐在雪中看了许久,等放眼望去,世界都是一片白的时候,他去了马厩,解了他刚驯服好的那匹烈马,很快打马消失于一片白茫茫中。
谢桥再次回来时,已经是黄昏,雪停了,世界一片白,变得更加明亮。
陈瑜不知何时来到,许是来时他不知道会下雪,此时穿得比较单薄,才在雪中站了一会儿,他便冻得嘴唇发紫。
谢三为二位公子各自取来了一件氅衣。
陈瑜接过氅衣,见了清瘦了一圈的人,劝道,“既然心里不舒服,给她一封休书就是,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谢桥不理他,甚至推开谢三递过来的氅衣自顾去了房里,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母亲托我来的,说你再不回家,她就命阖府搬过来猎场过年。”
谢桥了然,喝完杯中热茶,朝谢三吩咐一声,“收拾一下,明日回家。”而后转身去沐浴换衣。
。。。
帝都。
将军府。
快过年了,别人家都在准备过年,将军府却一如既往的冷清。
南骞又病倒了,这一次是因为忧心南嫤才病倒的。
南骞虽然不满意谢桥,但南嫤为了周默与谢桥和离,他感到很失望,尤其是知道南嫤嫁给谢桥不过是为了取谢桥心头血为周默炼药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而关于南嫤与周默的流言更是没有停过,南老将军一世英名,孙女却做出这样的事,他感到很难过。
他觉得自己无颜再活于这世上。周默救过他的命,他很感激,但南嫤为了救周默却要去欺骗另一个无辜的人的感情,甚至想过害他的性命,这一点让南老将军无法容忍。
他们南家人最知道生命的珍贵,南嫤身为南家后人,身为一名医者,她更应该知道这一点的,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别说谢桥会失望,换做是他,他只会更难过。
他很想亲自上谢府同谢桥说一声抱歉,奈何他身子不争气,而谢桥也迟迟不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谢桥回来了……
南骞再次昏迷,汤药不进,南嫤哭肿了双眼,无人求助。
祖父的病情复杂,只有周默能救治一二,如今周默坠崖,神志不清,一月前又高烧不断,如今人虽然完好的活着,智力却宛如七岁孩童。
南嫤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宫中又传来了圣旨,准许她参加明年开春的太医院考试,而且圣上还特别强调,若南嫤考不上前三将军府上下以及周家都要治欺君之罪。
南嫤知道,圣人这是在为谢桥出气。圣上根本不会同意让南嫤如男子一样考太医院,这一点在那天她赢得比赛时皇帝含糊其辞她就知道。
但她伤害了圣上和皇后最为宠爱的人,他们便故意下了这样一道圣旨来为难她。
一道简单的圣旨,却将她与周家绑在一起,是在替谢桥问她与周默有怎样的过去。
什么周家啊,周家的人不就剩周默和几个下人了么?如今周默也痴傻了,周家已经算是没人了……
思及此,南嫤心里更加难受。
她一心想救祖父,一心想医治师兄的心疾,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做成,反而连累了他们,难不成真如外面说的那样,女子抛头露面学医会带来不详吗?
难受之时,红叶来报,说谢桥回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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