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病
祈月一股青烟似的逃出陈府，连自己弟弟都忘了。
她人已经跑到陈府外坐上马车，才想起祁宇此刻应该被安排在陈府客房歇息了。
祈月下意识吩咐人去把祁宇再背出来，但转念想到她弟弟是堂堂皇子，又是陈风的徒弟，陈风不会把他怎么样，于是没心没肺的直接爬上马车吩咐宫人赶紧走。
“公主，我们回宫么？”赶车的人见祈月神色有些慌张，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但凭他的经验，知道公主这是又闯祸了。不知道她这次又得罪了什么人，但无论如何，眼下只有回宫避难才是正事。
公主三十六计读了一些，这最后一计“走为上”那是用得得心应手，他们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舍下亲弟逃跑的狼狈模样，却是第一次。
“不回宫！”
祈月坐在车上抱怀想了想，而后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走，我们去谢府！”
自除夕那夜后，祈月半个月没有见到谢桥了。听说谢桥自除夕夜后便已经半个月不出门了，至于原因，好像是生病了。
祈月没心没肺的，又忙着偷学骑射，对谢桥的事情便也早就抛之脑后了。而且按照她的逻辑，她觉得谢桥只不过是被个女人甩而已，她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地都城里被妻子这样毫不留情休弃的谢桥算是头一个，但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她觉得人生那么长，男人与女人又不止情情爱爱，还有很多别的重要事情呢。
虽然南嫤休弃了她表兄，但她却很佩服南嫤，自秋猎猎场上见过南嫤的本事后，她心中早就把南嫤当做崇拜的对象。南嫤不仅会骑射、上过战场，对于学医也很执着，她现在执意学骑射，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希望自己能像南嫤那样不顾世俗的反对，只按照自己做几件喜欢的事前，哪怕很难。
她母后如今已经开始在为她物色夫婿，她都知道的，但是她却愿意装傻，装作自己还小，装作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心里明白，她终究是逃不过的一场没有情爱的婚姻的。
她身为皇族公主，拥有无上荣耀的同时，却也肩负着稳固江山的一份责任。她们这些公主身为女儿身，不能似皇子们那样出入朝廷为大承江山出力，但她们同样需要为大承江山做出牺牲，牺牲婚姻和一生幸福便是最直接的体现。
大承的公主，甚至大承后宫的所有女子为大承江山所付出的，一点都不比男子少。
就拿她的母后来说，身为大承最尊贵的女人，只她一人能与天下的最尊贵的男人站在一起。但祈月知道她母后一点都不开心，她不知道她母后初初嫁给她父皇是不是开心的，但她知道她母后现在每天都不开心。
所有人都要她做一个贤后，为她父皇广纳妃嫔，处理后宫女人之间永无休止的斗争，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却要与所有分享她丈夫的那些女人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所有后宫女人都带着面具，各存心思。她们每个人都可悲的，因为她们大多数，并不是心甘情愿入宫，她们要么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父亲兄弟的前途，有的甚至是为了家族姐妹能嫁个好人家。
说白了，她们都只是工具而已。但她们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她们是工具，身在其中，看到有人那样做了，或者有人叫她们那样做了，她们便做了，而且还以此为荣，甚至以此为自己一生的使命，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样无辜，更不知道为自己争取。
她们只是为别人而活，而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当然，这些“她们”也包括祈月她自己了。思及此，祈月暗自苦笑。哪怕她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她什么都改不不了的。她之后照样要做一枚棋子的，照样要与一个陌生人扮演夫妻和睦，按部就班相夫教子过一眼望到尽头的人生。
但她或许已经足够幸运了。她母亲是皇后，又还有弟弟，她至少不用去和亲。听说大承和亲的公主，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谢府门前。
祈月不想兴师动众，得知谢桥此刻是在绿竹小院，便直接朝绿竹小院而来。
绿竹小院是一处种满竹子的院落，祈月第一次来这边，只觉得阴森又凄冷，实在想不通谢桥为何会搬来这里养病。
“你确定你们家爷是在这里养病？”祈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里阴冷潮湿，哪里适合养病？
领路的丫鬟答道，“回公主的话，我们爷说此处幽静，适合养病。”
祈月点点头，不做多想，只觉得谢桥有些古怪。当然，她也明白谢桥的古怪与南嫤有关，心里更加好奇除夕那晚她睡着后谢桥与南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在将军府，她在客房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只知道谢桥前一天晚上就走了，但是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后来听说，好像是谢桥与南嫤在后院吵了一架。
“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正走着，耳边然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祈月微微一怔，连忙摆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脚步。她听错了么？方才那女子的声音怎么那样熟悉。
正想着，女子悔恨的声音又传来。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若不是当初我让你娶亲，你现下也不会受到这样的屈辱。想不到她堂堂的将门之后，不顾你的脸面便罢，竟连她南家的脸面和荣誉也不顾么？竟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说够了吗？”
女子温声软语，但谢桥生冷的声音突然传来，祈月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祁月也听出了那女子的声音，她便更加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那女子声音，分明就是她太子妃嫂嫂的声音啊！这上元佳节的，太子妃不在宫里陪她自家夫君，怎么跑到谢桥院子里来了？！
祈月心下跳得更加厉害。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她桥表兄与太子妃又纠缠在了一起，难道燕婉入东宫之前已经与谢桥私定终身一事是真的？
祈月这时干脆也不离开，就默默偷听，她身后的丫鬟和小厮却没有她这样的胆子，都默默自动离去。
“你说够了就可以离开了。”
“是我的错……”燕婉见谢桥情绪不好，更加自责，“对不住，但我不是故意要揭开你伤口，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那你说说你能如何帮我？”谢桥冷笑一声，声音极凉，“你们这些女人，惯会说些哄人的话，哄得男人相信了你们，结果却是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燕婉微怔。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谢桥没有说话。
隔着些距离，祈月并不能看清谢桥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出来谢桥已经很不耐。
“你还怪我在当初我答应嫁你，后来却入了东宫吧？”燕婉又道。
“我知道，你一直为这事恨我呢。可是我没有办法呀谢桥，当时我也想同父亲母亲说你我之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当时圣旨已下，我不能抗旨不尊的，燕家那么多人，不能因为我的任性就害了他们。”
燕婉越说越委屈，已经哭了，只见她以帕拭泪，又委屈道，“你也是一样的，不是吗谢桥？你也不敢公然同他抢，你便眼睁睁看着我上了花轿，眼睁睁看着我与他拜天地，又眼睁睁看着我被送入他的洞房。谢桥，哪怕你当时敢吭一声，我也不至于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她顿了顿，“但嫁入东宫，我是不悔的，我也没有资格悔，从与他大婚那日开始，我便没有后悔的资格了，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听到这里，祈月更加吃惊。看来这两人真的还有私情！至少曾经有过！
祈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难过。虽说太子的女人不计其数，但燕婉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也是个十分优秀的太子妃，太子对她也足够尊重，但没想到燕婉心里这样苦，觉得嫁入东宫只是命运的安排，她并不愿意……
又是一个受命运束缚的女子。祈月看戏的心情再也没有了，只觉得悲哀。为燕婉，也为自己方才那份看戏的心情。
谢桥没有再说话了。
只听燕婉又说道，“可是你不同，你还有争取幸福的机会，她能让你这样痛苦，想来你对她不仅仅是怨恨吧？你很在意她，对不对？你不愿住在琉璃院，宁愿搬来你曾嫌弃的绿竹小院住，便证明琉璃院你一个人住不得，因为里面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随你怎么说，”谢桥终于又肯出声，语气却极淡，心思好像根本不在燕婉的身上，也好似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这些话。大冷天的，只见他便躺在院中的太师椅上，躺在冰冷的寒风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燕婉又道，“我只希望这一次，你能看开一些，你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别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一直折磨你自己。”
顿了顿，“谢桥，不论我们之间如何，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的心，从未变过。”
“太子妃，天色晚了，你该回宫了。”她一番话，说得谢桥更加烦躁，只好下了逐客令。
“不错，她的确该回宫了。”
谁知谢桥话音刚落，黑暗中竟传来了祁舟的声音。
祈月心头一激灵，为院中说话的两人捏了一把冷汗。
大型捉奸现场啊！
祁月更加担忧。尤其是替燕婉担忧，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若传扬了出去，受到伤害更多的一定是女子。
思及此，连忙想了想待会儿该如何帮忙求情，才能让太子饶过二人。
毕竟谢桥没有对燕婉做什么，燕婉来也只是关心谢桥。这不能证明他们如今还有私情吧？听他们方才的话，虽然能证明他们过去两人的确有过感情，但并不能证明现在他们现在还有。
而且他们过去的事，祈月不相信祁舟不知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这会儿祁舟没有理由生气到要杀人吧？
想着，便瞧见祁舟从黑暗中走出，一身阴冷，渐渐逼近燕婉，祈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殿，殿下……”燕婉果然吓得都结巴了。
“你说你来宫外来看灯，便是来同他私会来了？！”
“我，不是……”
“唔……祁舟，你放开我，唔……”
不止是祈月，就连谢桥也震惊了。祁舟竟当着他的面吻了燕婉，吻得霸道凶狠，分明是暧昧又可怕的惩罚，燕婉挣扎几下，根本挣不开，只能含泪求饶。
但祁舟却是没有饶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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