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我呆了,根本难以置信。
她在叫我爱她?
可这距离她叫我不要爱她才过去多久?这人怎么变来变去没个定数?完全随心所欲、出尔反尔呢?
美女都这么任性?
我崩溃的世界让我选择了沉默,摸不清她的想法,退避也是一种战略性反击。
我再次后退一步,心脏悸动地警惕着她,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感觉到了理智的塌陷,如果她再说一次……
但她没有。
她埋肩的动作因为我的后退而有些松散,于是她挂在我身上的手臂显得有些无助,我莫名心生愧疚,想要上前一步让她重新紧凑,可我想到自己的处境,自私而胆小的我却是没动。
我不敢迈出那上前的一步。
她知道,所以在我的肩头静默不语,我想她可能会嘲笑我,可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抬起了头颅,她笑着,优雅温和没有半点窘迫,她神态自若地理了理我的头发,然后对我说走吧。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被抛弃的流浪小狗。
我点点头,转身去抱青花瓷瓶,我跟着她出门上车,是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现在就要赶我走开,但我总觉得她已经有了这种念头。
我也没想辩解,因为是我怯弱。
从林家回来第二天她就要飞意大利,一个月的出差,我想起她重病在床的父亲,总有点心神不安,那天我听到了医生们的只言片语,她的父亲已经命在旦夕了。
我看着心无旁骛地准备出差事宜的她,有些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她感受到我的眼神,清清凉凉地望了我一眼,“怎么?”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辗转反侧,我对上她那温淡如常的眼神,张张嘴,最后还是一句没说,那毕竟是她的家事,我无权多嘴。
我与她一起上了商务机舱,但我们的座位竟然不在一起。
我的旁边居然又是萧嫣。
萧嫣也惊讶,说好巧,我对她笑了笑说是呀,问:“出差?”
她点点头,靠在椅子背上轻声一笑,“你感冒好了么?”
可能是礼貌,也可能是天性温柔,她居然还惦念着我,我何德何能,赶紧道谢,她弯起眼睛柔柔地笑着,还是一如当年的美艳。
我有点恍惚。
萧嫣侧头,一直盯着我看,我扭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眸光闪了闪,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我见过的一个女孩有些像。”
我不回答,只是就那样凝望着她,我看到了她左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这是我三年暗恋生涯都未曾发现的细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勇敢地正面瞧她。
飞机颠簸,我在就一万米的离地高空,那样沉着而长久地注视着她,那个我曾经暗恋的学姐。
她不明所以,睫毛颤抖,有点紧张地唤:“赵小姐?”
我还是不言,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机内安然,我感觉的自己的心从飞机出舱,正穿过云层,缓慢而安详地朝地面坠落,身后的降落伞那么花哨,红黄蓝绿各色都有,它飘摇晃荡,身心安宁,它终于落入了大地的怀抱。
它转身,发现那花哨的大伞魔法般只有了红色,它扑向那把红色的大伞,对我说一切都好。
“之夏……之夏……之夏……”
我听见了那“伞”娇吟唤我,就在车上,黏黏糊糊、吵吵闹闹。
她有时候真的很吵。
做的时候总是唤我,一遍一遍又一遍,不是夏夏,就是还要,她似乎很享受与我在床上的一切,我自然也乐意她的喜悦。
我想飞机大概真是神的发明,智慧的人类竟然以一己之力达到了物理躯体长翅也到不了的神圣高度,于是身居高位的我们,便没由来地像神一般地俯瞰自己。
庸俗于我,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后来细想,可能很大一部原因是我与林袖裳此时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她在那边,我在这边,我能看见她,可她却不看我,于是我便冷静了下来,独自思考。
我想了很多,萧嫣局促着,我却笑起来,终于不再心思瞻前顾后,“嗯,大学……”
“我和尤言是一个寝室。”我大方承认。
听见尤言,萧嫣明亮的眸里闪过一霎破碎的黯然。
我眼帘微垂对她同情一笑,当时学院的人都知道她被尤言伤得不轻。
但几年过去,萧嫣也比大学时沉稳不少,她很快恢复了情绪,歉意地笑道:“啊……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我居然没能一下认出来。”
我心说学姐你的话术也不用这样八面玲珑,因为我当时的存在感本来就十分薄弱。
相认之后,我们便在飞机上小声地聊天,心照不宣地,我们都不提尤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甚至聊到了空间送来餐食。
在她善意地将自己的蛋糕也让给我吃时,我的心理建设终于完毕。
我吃着她甜软的蛋糕,心情平静如水。
我张了张嘴,欲要开口,在那之前,我偷觑了一眼与我隔着一条过道的林袖裳,她正身裹红裙,一脸恬适地闭目眼神。
我收回目光,扭头对萧嫣结我青春早该结的旧账。
“学姐,”我第一次亲口这样叫她,她也愣了一下,我笑,“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论坛里面有人对你匿名表白?”
萧嫣嫣然一笑,“记得,是个措辞很可爱的小姑娘。”
“你不知道她是谁?”
她摇头:“不知道。”
“是我。”
说完这句话后,我明显感觉空气凝固了,这不是我的心绪导致,而是萧嫣太过震惊的愕然。
我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她坐正了身子,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我赶忙笑着接话,“当年胆小,不敢坦荡地说出来,现在都过去了,便张了这个嘴——嘿嘿,你当初是不是一点没发现?”
我将语调故意夸大了轻松,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
萧嫣人美心善,又是情商高的人,她知道给我台阶下,错愕片刻后她便同样轻松地接了话,“嗯,真没看出来,我甚至以为你讨厌我。”
我:?
萧嫣笑起来,“每次我来找尤言,便总记得她有一位室友会迅速闪开,你每次都走得很快,所以我老没法将你的外貌和名字对上号,我还问过尤言她寝室里是不是有个姑娘不喜欢我,她说没有啊,大家都挺好的,现在谁还反感同性恋呀?”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萧嫣笑盈盈地说得很自然,像是放下了。
我回忆片刻,吐吐舌,反正已经坦白到这地步,便豁出去都说了,“不是讨厌,是太喜欢,受不了你们秀恩爱啦,当然有时候也确实是有事——”
说到这我停顿一下,翻起眼睛仔细一想,好像大部分都是因为我确实是有事……我当时在学校里是学生会干部,老被传唤,很忙。
萧嫣领悟到了我的脸色,稳重的她竟然也开了句玩笑,“看来我们是没什么缘分呀。”
我瞄她一眼,心知肚明我们两人擦不出火花,于是我那天生好强的杠精灵魂又来了,打趣道:“也不能这么说,那不然你在洗手间便碰见了我这个裙子拉链坏掉的大可爱呢?缘分还是有点的,就是触发地有点奇怪。”
萧嫣的头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了,她望着我,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我们的谈话到此也就结束,我想我大概多了一个朋友吧。
飞行时间还有八个多小时,于是我也放倒躺椅,学着林袖裳的模样开始闭目养神,我很想睡前多望她几眼,但奈何隔着一个萧嫣和一条过道,于是我只好作罢,只能在我的脑海里面思念起她。
下了飞机后林袖裳又化身为了红裙女侠,她温柔又急躁地我把塞到车里,整个人爬到我的怀里便来亲吻着我。
我承受着她情绪压抑的索求,一段长吻过后我说我脖子上的植被还没消散呢,你这就要新进开垦啦?
她柔软地笑起来,拿手指抚摸着她种地的杰作。
“吻得不好,看起来像被人掐了一把,”她撅撅嘴,有些不满意,停了停,她蹙眉睫颤,“……疼吗?”
我听出她胆战心惊的心疼,心中暖热,温声细语地安慰她,“这怎么会疼?又不是真的被掐了。没关系,下次继续努力。”
她被我软下来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然后垂下长睫,无声地笑了笑。
车窗外面光影斑驳,她安静伏在我的身上,长发如海,呼吸如鱼。
我们都不想说话。
此刻正值深夜,汽车一路前开,她伏在我的身上,安静不言,路灯昏黄的光晕爬在我们脸上,同样的场景在五天后也在上演,同样是深夜,同样都在汽车里。
唯一不同的是我也穿上了礼裙,一条星空蓝的礼裙,而她不是在下飞机后塞我上车,而是在宴会上接了一个紧急电话塞的。
她叫我带她去兜风。
我说好的遵命。
我们拿司机的证件租了一辆红色超跑,风骚的法拉利,然后把司机赶走,林袖裳踢掉高跟鞋跳上副驾驶,我踢掉高跟鞋坐上驾驶室。
夜晚的风凉意如水,我一踩加速油门,兴奋地尖叫——
“我可没有意大利驾照!”
她也尖叫,“会开车就行!”
“冷不冷?”
“不冷!”
“那我再快点?”
“好呀!”
两个疯子。
我的车是一路往郊外开去,那里人烟稀少还没有交警烦扰,我绕着盘山公路一直开到山顶,到了尽头我哈哈大笑,“靠!没路了!”
“没路了就跳下去!”她也疯了,立在风中,长发与裙都在狂舞。
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我喊话说你好美啊,她回头说你才知道呀!我又说你醉啦!她说我没有!
我笑死。
她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林海城逝世了。
她叫我陪她喝,我说等会儿吧,像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要来开车似的,此刻我忽而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没有逻辑的奇特想法:或许这就是缘分?
背后响起哐啷哐啷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她可可爱爱地抱着酒瓶跑了过来。
她还要喝,这次我便仗义地陪着了,我们一起坐在悬崖边碰杯晃脚,身下长裙乱飘,身后车灯雪亮。
“林袖裳,你知道吗?”,酒精袭脑,我突然想与她推心置腹,“你这个女人很坏,行事为所欲为,令人捉摸不透。”
她扭头用醉醺醺的漂亮眼睛望我一眼,笑嘻嘻地回,“我知道。”
“那你真是坏透了,故意而为。”
以往这种时候她肯定要放软撒娇让她的坏变得情有可原了,可她这次没有,她懒得了,她伸出食指,对我做了个俏皮鬼脸,道:“嗯,所以小兔包子你就认命吧。”
我被她这样调侃,也不闹了,只是对上她柔柔的眼神后,便抿嘴一笑从了天,“嗯,我认命——”
顿了半晌,我轻笑一声释然了,吐露心声道:“最开始我心疼你父亲生病,后来见你那样对待你爸,又认为你冷漠无情。”
“当时吓到了你吧?”她单臂撑地,弯下脖子,笑盈盈地道。
那墨黑的长发向前飘飞,像要带着她离去。
我心一紧,十分想要伸手搂她入怀,可她坐在我斜前方,离悬崖很近,我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问她,“你脑袋昏不昏?要不要过来枕我腿上?”
她说不要,待会儿你腿麻了,走路会不稳。
我心里一阵暖于她的细心,我们在悬崖边,如果我腿麻趔趄,说不定会出事,而现在喝了酒,她更是叫我往后坐了好几步了,自己却是纹丝不动。
“嗯,短暂地吓到了片刻,”见她无意起身过来,我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但现在不会了。”
她将头扭回去,腰身往后倒,仰头看着天空,问我说怎么没有星星,我说因为是阴天吧,她眨眨眼,也并没有失落的表情,她坐在我的前方,对着夜空仰望了很久。
良久之后,她悠扬的声音夹杂着风声而起。
“我和我爸很复杂。”她的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嗯,猜得到。”
“我其实也不是难过他走了。”
“……嗯。”我还是点头。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我前后不一?”
我再次点头,但这回我补了句,“不过你有一点好,那就是你并非百分百在我面前隐藏你的情绪,虽然捉摸不透,但也不是完全不透。”
林袖裳被我绕口令似的话语逗笑了。
她终于再次回头,乌发飘扬,星眸璀璨,美得轻盈而又“一塌糊涂”。
“之夏,我冷。”这是她今夜第一次对我撒娇。
我心里动了动,因为我喜欢听她叫我之夏,不那么甜,也就没那么虚情假意。
“我抱你回车上。”
“嗯。”
我抱她回到车上,可她窝我的怀里还是说冷,我说我记得有个毯子,她笑死了,说你怎么变得怎么笨拙?因为你那个初恋学姐么?
我低头看她。
她也看我,笑着,眼睛亮闪闪的就像星星。
我说不是呀,我只是怕你脱了着凉,她说只要你剧烈点我就不会着凉,皎月之下,她兴奋异常笑容满面,神经质地对那巨轮圆月就是一声大喊,“啊呀!快让我的细胞燃烧起来吧!”
我笑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你细胞要是燃烧起来我就该去坐牢了,杀人放火呀!
她仰躺在我腿上,笑着戳我脸颊,醉幽幽地问我如果她要杀人放火,我会不会愿意陪她,我说愿意。
她的手指悬空,呆怔在了原地,因为她可能以为我又要躲开,不会回她。
但我这次偏就没有,我想通了,也认输了,我低头埋到她柔软的沟壑,小声而讨好地朝她汪了那么一声,是刚生不久的小狗狗的喊叫。
很久,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抬头,对上她满眼通红,我伸手,去感受她眼角的湿润,山顶晚风冷彻入骨,呼啦啦地直吹,我浑身都在发颤。
却又浑身都在发烫。
夜深人静,我剥开了她的整个人,她炽热而露骨地展成在我的面前,狂热、贪婪甚至是病态。
那酥软的雪白高山正在剧烈起伏,可她还是不知满足,她大喘着说她还是冷,我说你都烫得可以煮鸡蛋了,可她横躺在后座,紧勾着我的脖子,眨巴着红润的眼睛却是怎么都不肯依。
就是还要。
她说你现在是我的小狗狗了,你要听话,我说冷,你就得来温暖我,别凶我嘛。
我哭笑不得,我说你哪里凶你了,你可真是会混淆视听还要倒打一耙,她便笑起来,软腰相送,说你快嘛。
我摸着她不曾干涸的湿润,自知这个跟头栽得彻彻底底。
她很喜欢跨坐在我的腿上,于是我便她扶起来搂着,她抱着我,向后伸长了雪嫩的修长脖子又去看天,她惋惜,“还是没有星星。”
我吻她的胸前红洇,抽空了道:“也不是没有。”
她垂下头,眸光纯真。
我笑,就是不告诉她星星在哪,她等了会儿,也明白了,于是便笑眼弯弯地好开心,红唇凑来要我吻她,我当时正在她胸前忙活着呢,听她如此要求之后我佯装气急败坏地大呼起来,“我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七嘴八舌’,姐姐你放过我吧,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能忙!”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戳中了她的笑点,她笑得前仰后合,浑身发颤。
我由着她笑,笑看她美如白瓷般的雪躯像易碎脆弱的艺术般在风里摇颤,我还是怕她冷,抱紧了她,戏谑,“这位姐姐,你要节制。”
她特别不服气,腰一挺,笑音未散地喊回来,“老娘年轻!”
妹的,这次轮到我发癫般地笑了,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真让我欣赏,我笑得满头找地、人直接没力气了,她便不满地轻打我手,我笑个不停地说哈哈哈哈都怪你惹我笑,她不服地说我哪里惹你了呀,你能不能敬业点嘛?结果没几秒她也跟着笑起来了,伏在我身上一直抖,是被我的笑声传染了。
“疯了吧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坐我腿上趴在我肩头,“你别笑了!”
“你别笑了!”
我靠,我们那天晚上神经都不太正常,像两个情绪混乱的疯子,明明各自忧伤,却都疯狂发笑,当然酒精作用功不可没,可我明白其实还有一个简单而说出来会有些难为情的道理。
只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就是很快乐。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这层缘由在,我没有问,不是很敢问,虽然我亲自打破了自己拉勾的誓言确实有部分原因是我的自作多情,但我到底怂,我真害怕她那阴晴不定的脾性又故伎重演,转脸就告诉我她其实并没有。
那我大概会失望到想要离开她。
其实我就是挺斤斤计较的,如果你让我爱我,那你至少得有点喜欢我,而在林袖裳面前的话我好像能控制住我的贪心,我真的只是想要一点点的喜欢,唯一的要求只不过是你必须要真心实意、真情实感。
但我还真摸不定她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一份真心。
于是在那个漆黑又癫狂的不眠之夜,我一边昏昏沉沉地快乐发笑,一边又心事重重地悲情忧伤,我已经把我全部的底牌给了出去,可她依旧含糊不清、云雾迷蒙。
我就像是雾里看花,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扔入了没有回头路的单向迷林,往后我的每一步调,全都是为了看清那朵红艳鲜花。
好吧,我真有些后悔,可我无路可退。
我跟着林袖裳来到陆地,捡起了那早已经着陆的心脏,于是从此以后我人在哪,心便在哪,我有何办法?
接近曙光,那个闹腾的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可风还是在吹,我伶仃一人坐在前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吸了口烟,对空吐去,只见皓月高悬,旭日也将至,这奇妙的景象,就像是世界末日,水银般的月色混合着淡橘天光泼洒下来,淋在了林袖裳搭在车门上的红裙之上,风在吹动,它在飘摇,如战旗高调,张扬妖冶,兵戈相见。
我垂下头,因为过于快速眼前一黑,视觉恢复后我眼睛一瞥,便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后排沉睡着的她,于是我忽然一下想起,我家店前的那只墨它。
墨它是它的名字,它是一只小狗,通体全黑的小狗。
狗狗都是色盲,所以它分辨不出红色还是绿色,它只是偏好一切长裙,每当店里走来长裙的顾客,它便摇着小尾巴殷勤地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对那些漂亮小姐姐讨唤——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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