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造六眼计划
半梦半醒间，有什么柔软又温暖的东西贴上叶月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蹭着，亲昵又珍重。
叶月迷迷糊糊醒来，眼前尚且迷蒙，就脱口而出道：“悟？”
“我在。”
五条悟嘶哑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
叶月用力眨眨眼，他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便双手捧住五条悟的脸凑上前去。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呼吸交融。
五条悟没有挣扎，他只是抬起手，将手掌覆盖在叶月的手上，垂眸避开了叶月的视线。
然而他躲避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五条悟几时逃避过他人视线？
叶月真正焦急了起来，手上微微用力，逼迫五条悟不得不正视自己。
他呼吸一窒。
五条悟神情黯然，极为悲伤地看着他，眼中无垠的天空仿佛有场雨将落未落。
叶月甚至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悟露出这种神情。
五条悟认真问道，“叶月，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叶月茫然懵懂地眨眼，“当然喜欢啊。”
他答得毫不犹豫，五条悟却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喜欢？
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世界太过残忍。
它让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一无所有。
它让最纯粹烂漫的孩子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动弹不得，被刀尖刺破眼球，世界被血红覆盖上厚厚一层，尖锐痛苦伴随着的却是扭曲笑声。
“快要成功了——”
有人激动颤抖到手术刀都握不住，“快注入咒力！”
身体被任其摆布，编号73的实验品只能在痛苦中发出无力绝望的哀鸣，含着破碎眼珠的眼眶中鲜血被泪水稀释。
他的嘴巴微张着，连哀鸣都变得越来越细弱，直至彻底悄无声息。
“又失败了啊。”
研究人员摇着头，在编号73后面写入“死亡”，又将“变异”填在编号74后面。
73号和74号被他们寄予厚望，但现在74号已经变异成了肉瘤，比73号还要失败。
所有编号后面，都被填入简单的记录：死亡、变异、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死亡是什么？”五条悟茫然地问。
尽管他亲手造就了诅咒师的死亡，内心却没有对死亡的概念。死亡只和弱者有关，六眼神子一辈子都不必领会死亡的含义。
直到他亲耳从前家主口中听到这个词，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死亡”被散发着冲天血腥味的罪孽包裹，让他几欲呕吐。
他下意识向叶月寻求安慰，却见对方眼神空茫，已然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叶月曾经历一场可怕的死亡。
他的灵魂破碎不堪，险些连肉身都要泯灭，可怕的死亡牢牢镌刻在他仅剩的灵魂中，即便失忆也如雾里看花，闪烁着不甚清晰的片段。
模糊记忆中，有谁的怒吼刺穿了死亡的阴影，灌进他的耳中。
“你怎么敢——”
金发红眸的青年低头凝视着他，颤抖的手臂将他揽入怀中，那人似乎生气极了，压抑不住的泪水却随着怒火一同坠落在叶月身上。
“你怎么敢……让王接连经历两个挚友的死亡？”
“本王不允许你的死亡！”
“就算灵魂破碎，被碾成尘埃，也给本王一点点找回来！”
“死亡是……”叶月喃喃出声，他眼神空洞，似乎在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很痛苦的。”
“死亡会将一切都带走。”
他喜欢的食物，他爱着的风景，他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挚友，全部都离他远去。
“死亡很痛，疼痛会蔓延到灵魂深处。”
痛到他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可却被挚友强硬地拉了回来，把他的肉丨体封存至王财中，吊着他这片灵魂不得不去复活自己。
“所以……悟，绝对不要死。”
他凝视着五条悟的双眼，感受着其中灵魂碎片愈发强烈的共鸣，露出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吉尔。
无法完成你的要求了啊。
叶月的确讨厌死亡，却更不想看到五条悟的死，即便灵魂无法修复，他也绝不会回收五条悟身上的碎片。
他只是个胆小鬼罢了。敢于死亡，却不敢见到挚友的死。
五条悟似有所感，他抚摸着自己的眼睛，声音轻轻地，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你想起……自己的死亡了吗？”
叶月自信点头，“想起来了。”
五条悟立刻道：“忘了。”
“什么？”叶月满脸疑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曾经抱着他说要带他寻找真相，再痛苦的记忆也要想起来的人是谁啊！
五条悟根本不惧打脸之痛，他像是讨不到糖的小孩大声嚷嚷道：“忘了忘了忘了！给我忘掉！我不准你想起来！！”
被冷硬的仪器包围，被尖锐的针头扎进血管，被陌生咒力灌进身体……在日复一日的实验中被消磨掉所有希望，越是挣扎就越是恶化，惶惶不安，生不如死。
五条悟看着叶月，仿佛透过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身体，看到了曾经霸占那片皮肤的细密针孔，看到那双美丽眼眸中溢出的血泪。
他的挚友，他最喜欢的人。
他怎能忍心……让叶月记起如此不堪的过去？
他希望叶月不再漂泊，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他也无法忍受叶月想起那段被禁锢、被操纵，任其摆布的可怖过去。
最向往自由的人被禁锢一方。
最满怀热爱的人在黑暗沉沦。
这叫他怎能忍受？
“不找回记忆也没关系。”
五条悟抓住叶月的手臂，语气急急的，“我很强，我还会变得更强，我绝不会让你经历第二次死亡！你可以一直保持这样，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什么都有，除了记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是，悟……”叶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人等我回去。”
没有了。
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五条悟张着嘴却吐不出声音，真相在他舌尖徘徊，又被咽下肚子里。
你的一切都被剥夺。
你的过去尽是耻辱。
没有人在等你，你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浓重的悲哀弥漫在五条悟心头，还有满心杀意。
待他坐稳家主的位置，完全接管五条家后，绝对要把当初提出人造六眼计划的家伙都杀了！
但是当务之急的还是……
五条悟突然抱紧叶月，将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的声音委屈极了。
“你舍得离开我吗？”
“白天还和我甜蜜蜜，晚上就说要离开……”
他响亮得吸了下鼻子，感觉快要哭了。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哄我快哄我”的气息，叶月果然手足无措，刚想起自己金毛挚友的心渐渐倾斜到白毛那头。
哎呀，反正吉尔是半神，寿命老长老长了，干嘛不多陪下小悟呢？
小悟还是个孩子啊！超级怕寂寞的！
“叶月~”
五条悟抬头，找好最佳角度，被自己悄悄粗暴揉红的蓝眸凝视着叶月，眼尾可怜兮兮得下垂，可爱得叫人心疼又心动。
“悟大人会寂寞得死掉的……”
“我怎么会离开你？”叶月被迷得一上头，立刻做下保证，“我最喜欢悟了。”
“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五条悟原形毕露，高兴地抱住他脖子用力蹭。
围观了一切的吉尔伽美什气得连砸三个圣杯！
“杂修你给本王等着！”他翻找着自己的王之财宝，“等本王的挚友灵魂恢复了，本王就立刻喝下返老还童药……”
没人能拒绝可爱的幼闪！没有人！！！
特别是他挚友！
……
五条悟最近变得很忙。
他以往对变强只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知道自己迟早会变得最强，按部就班的练习罢了。
自从知道了人造六眼计划后，他对变强的渴望近乎成了执念，他无法改变叶月的过去，但至少可以守护叶月的未来。
只要他变得更强，叶月也会变得更强……充满悲伤的死亡，不会再迎来第二次了。
他也开始逐步接触五条家的事务，年龄虽小却手段冷酷，叫人不敢小觑。
明眼人都能看出，咒术界未来必定是以五条家为首的御三家统领，总监部的势力会越来越弱化。
一时之间，五条悟的名声更加响亮，隐隐传向海外。
“真有意思。”
禅院甚尔翘着脚坐在马场边，脑中却想着被越传越广的六眼。
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咒术师，未来咒术界的顶点……
真好奇啊，这样和他完全相反的天之骄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去凑凑热闹吧。
愉快的打定了主意，比赛也恰好结束。
“啧！又输了。”
甚尔烦躁得丢掉了赛马券。
他起身朝着五条家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就路过一家赌场，脚下不自觉转了个方向。
从黑夜到白天，他才再次走了出来。
“啧！输了个精光。”
甚尔烦躁得丢掉了空空如也的钱包。
他抱着一肚子不爽的心情溜达到五条家，轻松穿过结界，刚攀上墙壁就见对面也冒出了个头来。
甚尔看着对方如苍穹般的蓝眸，心中了然。
“六眼？”
“嗯？”六眼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眼睛噌得亮了，“你看得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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