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委屈,太后忌辰!
大宣规定,凡宫中忌辰,须内外俱素服,停止宴会,辍音乐,不理刑名,帝诣奉先殿后殿上香行礼。
白行简身为主持祭祀者,须提前斋戒沐浴三天,不得碰荤腥。所以沈墨带回来的排骨,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啃了。好在沈墨懂事道:“我陪父君斋戒,父君不吃我也不吃。”
白行简大为感动。
沈墨说刘恭的案子挪到忌辰后了,刘婉柔和塔尼尔暂时被他安排在驿馆住下。最近齐王和文丞相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大概是沈墨主动放弃兵权,让他们安心了不少。如果他们知道沈墨的兵权落到神威侯手里,而神威侯早就决定扶持他为皇位继承人,估计觉都睡不安稳了。
午后,炎炎夏日,宫中摆了许多冰盆。白行简躺在软榻上吃着冰镇水果,沈墨坐在软榻小几另一边给他削苹果。
“你出宫见我父亲告诉他没有放弃争夺皇位了?”
“嗯,说了。侯爷夸我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妙,把他都骗进去了。”沈墨扬了扬下巴,得意地说。
白行简摘下一颗莹绿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吃掉,说:“你就是一肚子坏水。明知道边疆时常遭受侵扰,早晚兵权会回来,还非要演这么一出苦情戏。这场戏下来可一箭三雕不止,求了恩典,卸了担子,博了同情,同时还让皇上内疚、齐王放松警惕。”
“煜王殿下高招,本君佩服。”
沈默撅嘴道:“我可是为父君放弃了王府和皇位继承权,父君怎么不心疼我?”
白行简心道,连我的宣德宫都能凑合住,还心疼自己的王府?文人讲究正统,武将可不管这些,皇位继承权对他来说有没有用处不大。况且经过北疆之事,朝野内外大到京畿重臣,小到商贩走卒,无不对他心服口服,结果临了他还卖了波惨。
这反派脸皮之厚属实让人震惊。
沈墨削好苹果递到白行简嘴边:“啊——”
白行简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自己拿,把我当小孩子喂呢。”
“父君年纪快有我两个大了,谁当你小孩子。”沈墨把苹果放回碟子里,扔掉果皮,催促道:“快吃,不然待会儿变色了。”
白行简得寸进尺地要求:“给我切一切。”
沈墨:“好。”他不仅切了苹果,还贴心地拿过签子方便德贵君叉。
白行简心里偷着乐,这个反派当儿子还算称职。
三天后——
白行简提前给了沈墨一本《无量寿经》要他研读,三天里自己则找系统君恶补了大宣忌辰祭祀的流程和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通知内务府统一采买,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白行简吃饭还在看采买单子,搞得沈墨好几次都极不重礼地敲了敲饭碗让他吃饭。
没办法,时间太紧了。
紧赶慢赶太后的忌辰到了。白行简起了个大早,换上纯白的宫装,外面罩上一层柔软的黑纱。
沈墨也换上一身白衣,捧着佛经,等德贵君梳妆,好带他出门。
“束紧一些,别松。”白行简嘱咐道,朔月点头:“好的。”
忌辰的流程大致是这样:白行简先去太后原来的永寿宫佛堂与众妃嫔领读佛经,给太后诵经祈福;领读完后,所有妃嫔每人点燃一盏长明灯,供奉在佛堂内,太后生前信佛,皇帝这时也会着一身素衣来到佛堂,与众人一起点燃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之后皇帝离宫率百官去皇陵祭拜,晚上摆一场素宴众人吃罢才算完成仪式。
两人到达永寿宫之后,皇帝竟然已经在永寿宫等着了。这让白行简颇为意外。
“拜见陛下/父皇,陛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老皇帝将白行简和沈墨扶起,说:“今天早上的诵经是墨儿和你上去领读?”
白行简点头:“对,陛下有什么疑问?”
凡宫中忌日,皇子皇孙领诵寿经,以告慰先人在天之灵。这不是开国以来就有的惯例么
老皇帝道:“墨儿的身份不适合这种场合,不如换成迟儿。最近三年一直是迟儿在做这件事,他应该比较熟悉。”
此话一出,沈墨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父皇,我在离宫的前两年也曾做过。”
老皇帝有了自己的考量,钦天监说煜王经历战场之后犯下杀业太重,加之父君出身没落,而且曾经被废,不会有真龙庇佑,不适宜作子孙表率告慰先人。这是大不敬。
他想了想,语气不容置喙地说:“还是换成迟儿吧。”
白行简想不通,说:“陛下,墨儿战功赫赫,为何不能作为皇子表率为太后超度祈福?”
老皇帝道:“即使墨儿战功赫赫,那也是他身为大宣皇子应尽的本分,祭祀之事无需多言。去吧。”
自古以来没有让宫人之子祭祀先人的道理,曾经让他做因为那时他是太子,眼下他放弃皇位继承权,真正的嫡子只能是迟儿了,自然应该由迟儿来祭祀。
那晚他的确受了不小的震惊,回去之后他左思右想了许久。沈墨本就是大宣的一份子,贵为皇子,吃穿用度皆是上上等,怎么能不付出呢?兵权是他赐的,兵士、粮草、辎重都是他给的,否则沈墨拿什么打仗?本来打算让他辅佐迟儿,既然为人臣子,那么替君王守住江山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老皇帝倒不觉得有多亏欠沈墨了,他的一切都是天家给的,自然要履行身为皇子应尽的责任。
老皇帝转向沈墨,许是还留有一丝丝的愧疚,他放软语气道:“今日祭祀,墨儿可以不用参加,回去歇一歇罢。”
沈墨看着他,试图争取:“父皇,因为在外征战,我已经三年没有祭拜过皇奶奶了,父后出身卑微又不受宫中香火供奉。好不容易有一次祭拜亲人的机会,您让墨儿跟着吧,墨儿绝不捣乱。”
“不行,你杀孽太重,不适合在这种场合。”
老皇帝一时不察,竟将实话说了出来。白行简一愣,看向沈墨,他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很快消失不见,快到白行简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沈墨换上一副冷漠淡然的表情,躬身道:“是,墨儿告退。”他看了眼德贵君,安抚性地点了点头。白行简拉住他想挽留:“等等。”沈墨转身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父君,我在宫中等你。”然后走了。
白行简终于明白沈墨为什么最后会黑化了。失望都是一点点攒的,攒够了就爆发,这还只是他来到这里不到半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第一次体会到特权阶级高高在上的架势。因为是皇帝,所以即使不经意间伤害别人,既不用道歉也不用补偿,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皇帝也觉得话有些过了,但转念一想,他又没说错,便道:“爱妃进去吧。”说着要上前拉白行简的手,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祭祀快开始了,皇上进去吧。”
说完他扔下皇帝一个人进去了。
老皇帝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收回手跟着进去了。
进去之后,第一个迎上来的不是淑贵君,而是挺着大肚子的林皇卿,当然不是为了迎白行简,而是他身后的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皇卿微扶着腰准备跪,被老皇帝拦下:“怀有身孕就不要跪了,小心些。”他握着林皇卿的手将他拉到身边,白行简想到了动物世界,配偶怀孕的时候总是比较护犊子,可以理解。
“爱妃平身。”
淑贵君大概是在场最郁闷的人了。被禁足不说,好不容易父亲去求皇上早早解禁,他去给皇上送汤几次三番被拦在紫宸宫外。他知道皇上因为那次乌龙事件落了面子,好不容易把皇上哄好了又被宣德宫这个贱人勾了魂儿似的,一连七八天都宿在他那儿,等捱到皇上新鲜劲儿过去以后,林家那个狐狸精又怀了孕。
真真是气死他了。
倒也好在林狐狸精怀孕,皇上又回到了他这边,偶尔能去看看这个狐狸精都算不错。为了争宠狐狸精真是一点形象都不顾了,见着皇上就往上扑,知道的是宫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
”皇上,太医说我胎像稳定,再过不久就可以侍寝了。“林皇卿抱着老皇帝的胳膊摇了摇说。
淑贵君在一旁道:“皇上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晚上难免热情些,林皇卿肚子要紧,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老皇帝赞同道:“爱妃说得对,孩子重要,太医的话可以听,再过一段时间等胎儿稳定了,朕再好好疼你。”他低头在林皇卿额上亲了一口,惹得他脸红了。
白行简面无表情地看他们在这里你侬我侬,看来这里最应该被赶出去的不是沈墨,而是忌日争宠的妃子和调情不分场合的皇帝。真够双标的。
他径自走上台,拿出《无量寿经》开始宣读:“处兜率天,弘宣正法,舍彼天宫,降神母胎……”后面他们在下面说什么白行简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只想赶紧读完佛经,然后回宣德宫找沈墨。
沈迟姗姗来迟,见他已经开始宣读,便侍立一旁掏出佛经赶上他的进度。
饶是如此,佛经很长,等白行简读完已经是午后了。中间休息了几次喝茶润喉,老皇帝和嫔妃在一旁浓情蜜意,他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点完长明灯,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再就是准备一些皇帝和大臣前往皇陵路上用的点心和器物,一一打点好交给皇帝身边的太监,之后,白行简就匆匆赶回宣德宫了。
他回去的时候沈墨窝在他床上看兵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他立刻放下书,道:“父君回来了,累不累?”
白行简脱去繁复的宫服,换上沈墨送的亵衣,说:“我们去小厨房做桂花糕吧。”他拉起怔愣中的沈墨,催促道:“换上你的亵衣,免得一会儿热。我们去小厨房把材料拿到内殿里做。”
沈墨虽然不知道德贵君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做桂花糕,但还是依言换了衣服跟他来到小厨房。厨子正蹲在外面和神威侯府的仆役聊天,一见他和沈墨来了立刻起身,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不好意思地笑道:“贵君来了。”
“不用拘束,今天晚上你休息吧,不必做饭了。”
厨子有点吃惊:“贵君打算自己做?”
“嗯。”
“不要了吧,厨房油烟味儿重,贵君别沾了衣裳。”
“没事。”
沈墨也很惊讶:“父君还会做饭?”
白行简挑了挑眉,道:“等今晚给你露一手。先做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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