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罪
第二天，在楼下嘈杂震耳的车流声厉，鹿呦被吵醒。
昨晚在床上躺着，怎么睡着的也完全没印象了。
她扯开窗帘，白光铺天盖地的闯入，刺的眼睛生疼，一阵不适。她闭了闭眼睛，眉头酸涩，头疼欲裂，脑子也一阵昏沉。
等适应一些，她慢慢睁开眼睛，打算看下时间。
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的，充上电发现舒馨和时慕宁都找过她，觉得跟时慕宁应该会说挺久的，就先给舒馨回了消息，说她过两天就回来。
还没等舒馨回复，季春电话进来，她按了拒绝，那边不弃不舍的打了三通，她沉了口气，接听。
“鹿呦，你去哪了，你张叔叔说你不在。”语气恶劣，像一个泼妇。
不，她本来就是泼妇。
张叔叔？
哦，那个男人。
他也配？
“怎么了？”
那边语气缓和了点，“你今天来医院吗？你弟弟想见你。”
鹿呦顿了一下，有什么好见的。
“你来一趟吧，他说有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
“我哪知道，不是，鹿呦，这都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记着，那会儿你弟弟就是个小孩儿你至于吗你？”
鹿呦叹口气，又是那句话。
一个小孩儿而已。
但仔细想想也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十一二岁而已，一个孩子，又碰上这么个妈，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她叹了口气，“把医院和病房号发我。”
到了医院，季春在那，化着妆，打扮的比昨天还过分。
弟弟看见鹿呦，朝她笑笑。
他叫季磊，随妈姓。
鹿呦没什么反应，季春间接害死了妈妈，去可怜季磊，她还没圣母到这个地步。
“妈，你先出去，我和姐姐说会儿话。”
季春看了眼鹿呦，出了房门。
“姐，好几年没见你了。”
“别叫我姐，我们俩不亲。”鹿呦语气生硬。
弟弟抿嘴低头，“我没想到你这次能回来。”
鹿呦不说话，始终站在床尾，神情淡漠的似乎周遭一切都与之无关。
“我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以前我不懂事，但我本意上并不是想伤害你，我卖你照片是觉得你好看，我那些男同学都喜欢你，我就想着赚点钱，录视频也是，因为他们给的钱多，我就拍了，很多事情都对不起。”
在鹿呦听来，实在没什么诚意。
更像是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找一个好听的理由，然后求你原谅他。
鹿呦看着他，“在我床上放蛇也是你同学喜欢吗？”
“不是。我不怕蛇，我就以为所有人都不怕蛇，我和别人开玩笑的程度太极端了，所以到最后你不喜欢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鹿呦眼神抓着他眼睛，他这些话半真半假，当时是不懂事，但馊主意也不可能一箩筐的倒，性子里总归是带些坏的，“解释没用。”
“对不起……”季磊低下头，“我做了很多错事……”
“为什么不上学了？”她不想在这煽情，直接打断。
“不想去了。”季磊低语，“我也受不了我妈了，我有时候觉得我的性格阴影很多来自她，很多事情我没法跟你讲，但是你现在很好，走出去了就别回来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她适合我，适合我妈，但绝不适合你。”
鹿呦没说话。
“你从小就是阳光下长大的孩子，但我不是，从一出身就扭曲了，我妈带着我一起扭曲了。”他朝鹿呦笑笑，“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在港城过的不错，肯定有很多很爱你的朋友。”
阳光下长大？
呵，你们进了家门以后，我把这辈子的雨都淋完了。
季磊这感情牌打的，这种感觉让鹿呦觉得非常陌生。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以前特别讨厌的柠檬忽然沾了点糖，还是酸的倒牙，但蘸糖的人却期待满满的告诉你，它甜了，你咬一口吧。
“季磊，说实话，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更讨人厌。我亲爸好不到哪去，出轨sha人，丢脸的事儿一样没少，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但能怎么办？别老把所有事儿摊在别人身上。”鹿呦说。
季磊始终没抬头，他哭了。
这个家庭有多恶心，两个人都感受的体无完肤，只是一个挣脱了，一个困住了。
那些造局的人，依然醉生梦死，季春便是如此。至于爸爸，鹿呦不想再管，在她童年记忆里，一向伟岸的人竟然如此龌龊，只要一看到这个事实，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她身上还是留着他的血，但她恨不得一辈子永不再见。
“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妈的事儿我管不了，你的事儿我也不想管，但你记着，人这辈子是自己的，我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后妈你也看见了，但我没想烂在这，你和我大差不差，你要想烂在原生家庭里，没人拦你，但你要想走出去，也有大把的时间和希望。”
说完，鹿呦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呆下去，转身要走，被季磊叫住。“姐。”
鹿呦停在那，听他开口，“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回去读书的……”
话毕，鹿呦径直走出房门。
季春候在门口，见鹿呦出来赶紧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鹿呦比她高出一大截，开口，“你跟我爸离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离没离？”鹿呦重复，语气冷的要命。
“没呢，要起诉离婚，嫌麻烦。”
“好，那就是户口还在一起。”她看着季春的眼睛质问，“为什么不离？”
当然不能离，季春一直在鹿呦身上打主意。本来有一阵都在托人办离婚手续了，恰好赶上高考，得知鹿呦考上了港城大学，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便马上把申请撤销。季磊成绩差，鹿呦成绩好，又是个女孩子，容易心软，便自然而然被她当成了摇钱树。
“赶紧离，就算不离，我这儿你一辈子也别想拿到一分钱。还有，你现在住的房子本来是我妈妈的，理应也该是我的，但我不要了，被你糟蹋的犯恶心，离了婚，你爱怎么住怎么住，不离的话，我会想办法把房子收回去，你就等着扫地出门吧。”
她没办法再忍受和这些人再同一本户口本上，脱离了季春和季磊，还有爸爸，说到底，她还是恨他，好好的一个家被他弄得晦气不堪，她也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是爸爸和季春害死了妈妈。
她无法原谅。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保送研究生，好好毕业拿到落户资格，努力挣钱，买个小房子，然后把户口迁出去。
她只想要一本只有她自己的户口本。
……好希望里面能有妈妈。
“鹿呦，你什么意思，我是你长辈，你敢威胁我，要不要脸？”季春恼羞成怒。
“你看我敢不敢。”鹿呦不是什么软弱的人，只是脾气太好总显得与世无争，而此时的盛气凌人倒是让人活活生出一股怵劲儿。
“你个没良心的……”
“记着。”鹿呦身子逼近季春，把她抵在墙上，低下头直勾勾盯着她猩红的双眼，一字一句地砸出来，“是你和我爸，害死了我妈。”
季春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煞白，再说无耻的人原来也有怕的东西，鹿呦觉得好笑，补一句，“你们都是sha人犯。”
回宾馆的在路上她买了一碗粉，这家店初中的时候她经常来，但七八年下来，煮粉的人已经换了，当初和蔼的阿姨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不远处的街道游乐区有小孩儿在玩儿，边上站着几位大人，一边唠嗑一边看孩子。其中就有这家店的原主人，她笑的像太阳花，眼角皱纹堆起，却明媚无暇。所以或许这个二十几的小姑娘就是她的女儿或是儿媳妇。
你看，时间并没有停止，依旧走着。只是，有人迷路了，有人繁花似锦、康庄大道。
宾馆里有个男人正开好房从楼梯下来在前台办事，鹿呦上楼梯时，那男人认出来了，跟了上去。
回到宾馆，她带上门，给时慕宁回了消息，【对不起，我早上有点事，忘了回你】
时慕宁秒回：【馨那就有时间回复了？】
鹿呦浅笑：【和舒馨联系这么频繁？】
时慕宁：【什么意思？吃醋？】
鹿呦回了一个笑死的表情：【轮不到我吧】
时慕宁：【你第一，后边没人】
鹿呦好笑：【我吃饭了，不说了】
时慕宁后面发的她没再看。
吃完饭她趴在房间窗台看日落，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呢喃开口，“再一次，再跟我说一次，我就答应你。“
她今晚整个人像从甩干机上□□一样，浑身无力却身心舒畅，这些事情烦了好久，考虑了好久，今天忽然茅塞顿开，人生总需要放下一些东西的。
她想快走，季春离婚的事儿，她到时候回港城再盯着也行，毕竟程序不是一两天能走完的，于是便订了第二天下午回去的票，早上想去看看妈妈。
一身轻松，就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听见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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