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渠
她疑惑，在宾馆被敲门这事儿不正常，她先问了一句，一个男声闷闷的回复：“下面一楼投诉漏水，我来看看。”
鹿呦眉头轻皱，想打电话跟前台核实，但那边不接。
也是，小宾馆，给的号码都不一定是正常号码。
“我要睡了，明天你们再看可以吗？”
外面的人不耐烦，“明天看，下面的怎么睡。”
鹿呦想拒绝，外面又说，“姑娘，你这是妨碍我工作，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帮修好明天就不让我干了。”
鹿呦没办法只得开门，一开门，来人居然是张达。
她惊愕要关上门，被男人一把推开，他太高力气太大，鹿呦完全不是对手。马上鹿呦被反推进去，门被他狠狠砸上。
一身酒味弥漫开来，他红着脖子，咧着嘴朝鹿呦压上去。
鹿呦极度惊慌，开始全力反抗，“你放手，你要干嘛？”
他朝她覆过来，笑的极其恶心，“真香啊，老子他妈有福了。“
“你滚。”鹿呦往他腿上踢了一脚，她抓住她脚踝，笑的猥琐至极。
“你安分点，好好配合我，我让你爽，你那后妈可是爱死我身上这东西了。”
鹿呦几乎已经放出哭声，混蛋变态的骂。
好在她个子高，不至于束手无力，趁他双手动她扣子时，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皮包就朝他头上砸过去，见血了，男人被惹怒，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她脑子一片白光，“臭biao子，弄死你。”
又被揪着头发抓起来在另一面扇了一耳光，嘴角淌了一路血，“打死你老子jian尸。”
鹿呦几乎没有力气，就在男人毫无章法自我疯狂时，手机响起来，像一根救命稻草般。
张达丝毫没有感知到电话，她奋力挣扎着按下接听，一阵激烈的厮打声传出去。
“□□妈，你打电话。”
“混蛋。”鹿呦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逃生。
不到两分钟，房门被打开，宾馆的工作人员带着保安出现在那里。
双眼模糊至极，只看见有几个人拉开身上的男人，视线疯狂旋转，一片白光砸下来，世界全黑了。
隔天醒过来躺在医院里，护士去叫了医生，确定可以出院后联系警方，去了公安局处理昨晚的事。
一名女警和鹿呦了解情况，一个小时后结束，女警给她点了一份午饭，安慰着她，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处罚。
实际情况是：强jian未遂。
鹿呦浑身无力，像一张轻薄的纸片，似乎下一秒就会瞬间摊下去。
知道她以后不会留在这里，女警松口气，“这样可以避免报复性行为的发生。”
鹿呦点头，有气无力地嚼着嘴里的菜，淡的，没味道，什么都没味道。
电话在响，是时慕宁。
她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就砸下一颗。
女警连忙询问她，她摇头，“没事。”
电话还在响，女警会意起身离开。
鹿呦几乎是在铃声结束的一瞬间按下接听。
鹿呦没说话，时慕宁叫她，“鹿呦？”
她吸了一下鼻子，等哭腔过了，才回一句，“嗯？”
鼻音很重，只要不傻，都知道她在哭。
“怎么了？”
“时慕宁。”这次换鹿呦喊他，倒好像还是第一次。
“嗯？”
“……我快回来了。”
……
“你在哪儿？”
五个小时以后，时慕宁在那座小县城的警察局里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的鹿呦。
头发掩盖了半张脸，整个人弱的禁不住一点力道。
他快步走过去，捋开挡在她脸上的头发，她就瞬间惊醒，一把抓住他的手，以一种防御状态。
“是我。”
鹿呦呆呆的，她没想到，更不敢相信。
是他。
看清她的脸，时慕宁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她两边脸上都是巴掌印，嘴角有伤。
心疼到要爆炸，接着就是恨和躁意，他有一种想把始作俑者杀了的冲动。
她望着他，眼神迷茫，像一场梦一样，忽然醒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哭。
时慕宁一时也呆住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鹿呦的动作，马上把她紧紧抱住。
“我来了，没事了……”时慕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
鹿呦把脸埋在他肩颈处，越埋越深，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时慕宁一只膝盖跪着地，慢慢地一句一句哄着，“我在，不怕。”
几天来所有的委屈都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部爆发，找到一个口子就无法缝合。她讨厌自己那间卧室，她讨厌季春，憎恶那个企图玷污她的男人，她也好难过，好委屈……
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大概十多分钟，鹿呦才缓过劲儿来。
时慕宁脸色很黑，沉着一股气。
警察局，鹿呦脸上的伤……
操！
她把鹿呦哄好，让她在原地等一会儿，接着找到负责案件的警官了解情况。
时慕宁在里面干了什么鹿呦不清楚，但是他动手了是无疑的，因为来了救护车。
直到晚上，一切才结束。
“想吃什么？”在出租车上，时慕宁擦擦她的脸，温柔的不得了，低低的问她。
“都行。”鹿呦看着他。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顶。
鹿呦脸有些肿，他想带她去医院看看。
“不要去了，我不想去医院。”鹿呦拒绝，这小县城就一家医院，张达住在里面，季春也在里面，她不想去。
时慕宁脸凑的很近，说话的呼吸都打在她脸上，一阵一阵的温暖，“好，那不去，我们去吃饭。”
鹿呦这两天精力消耗太大，在饭店的时候，还没吃多少就靠在时慕宁肩上睡着了。他不敢乱动，怕又吵醒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轻轻皱了下眉，他就不敢动了，之后一直时不时微微低头，看她几眼。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那么漂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左边肩膀已经全部麻木，直到老板来包间催他，“帅哥，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下次再来哈。”
这次鹿呦倒睡得熟，老板站门口喊都没醒，时慕宁想直接抱她出去，他刚要附身她就醒了，勾了下她鼻子，“错失了一次抱你的机会。”
鹿呦混混沌沌的站起来，“要走了？”
时慕宁起身，艰难的活动了下酸到麻木的肩膀，鹿呦刚睡醒，站着都踉跄，他把外套重新披在她肩上，自然而然的搂住她腰。
走出店门，老板客气的道歉，“不好意思，下次来给你们打折哈。”
时慕宁笑着礼貌的说了句再见。
街上也没什么人了，气温降了很多。
“几点了？”鹿呦声音软软的。
“十二点。”时慕宁低声问，“要回去吗？”
一阵冷风灌进来，鹿呦瑟缩，清醒不少。
“我好像不困了。”鹿呦说。
“那走走？”时慕宁说。
鹿呦点头。
俩人沿着街头随便走着。
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时慕宁进去给她买了杯热饮。
她纤瘦的手握着被子，温热的温度从杯面一阵阵跟过电似的传到手心，再从手心暖到心里，她打了个冷噤，如梦初醒。
“我妈妈在我十岁那年就不在了，两年以后我爸再婚，就找了现在的后妈。”鹿呦忽然开口说。
时慕宁反应过来，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像一尊雕刻出的石像，淡漠、毫无感情。
“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原来我爸在我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出轨了，我妈知道以后病情恶化，最后不到半年就走了，所以我恨他们，恨不得一辈子不要再见他们。”
时慕宁眉心拧紧，心里一阵酸。
他家庭幸福，从小受尽宠爱，鹿呦是怎么过来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最讽刺的是，我这后妈之来又出轨了，我爸受不了被人背叛就把出轨对象给杀了。”
鹿呦在心里重复了很多次这句话，要她把这么不堪的东西讲给别人听，她难以启齿。但她真的累了，只想把所有肮脏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没那么难开口。
“鹿呦。”时慕宁只觉得震惊。
他们还是慢慢走着，影子在路灯下拉长，一晃一晃地立在眼前，马路上偶尔有车驶过，难得的晴天，月色清明，最后她在一把长椅上坐下。
“是不是觉得很变态？”鹿呦问。
“不是。”他知道现在的鹿呦想听的不是劝，劝也没有用。
“我妈妈不在了，爸爸……也那样了，又摊上这些事儿。”鹿呦双手搭在膝盖上，把头埋进去，声音越来越低，“我这辈子，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了。”
时慕宁半蹲在她面前，一边膝盖触着地面，他最见不得鹿呦这样，想想还是开口，“鹿呦，你听着，我没安慰过人，可能这些话会难听，但我还是要说。你是我第一眼见着就有感觉的妞，是第一个，我发誓，你得多大本事啊。咖啡店那次，我他妈有必要跟一姑娘较劲还得修手机吗？再后来，我知道你成绩好，贼难泡，都拒绝我多少回了，我都不敢想你到底是吊着我还是真没兴趣，都快被你逼疯了，但我就是忍不住，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你给我撩个眼神我就硬了，我时慕宁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过。”他说的认真，鹿呦眼睫渐渐通红。
“你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是我不配，这地方就是你一渡口，过了就完了，这儿所有的破人破事儿都他妈让它烟消云散，你爸你后妈那些统统让它过去，就一群傻逼东西不值得，你是你自己的，没人在意背后是什么，只要你鹿呦站在那，所有人都可以忽略你以外的任何东西，因为你太好了，知道吗？”
鹿呦没忍住，眼泪砸下来，颗颗落在手背上、膝盖上，夜里连呼吸都是带着沉闷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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