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43章弟弟
宋颉来了兴趣，问云年是不是经常来。
老板说：“不是，只来过一次，他穿得干净，我就记得。人也好，所以你放心吧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找他弟弟。”
宋颉看了眼云年，见人把脸埋在双肘间，手肘又撑在桌子上，像睡着了，于是他大胆问：“他弟弟？”
“他弟弟是大学生，在工地上干活儿，苦得很哟，上晚班，哥哥呀，估计是不放心才过来。”
“大学生不是还没放假吗？”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点燃烟，聊得起劲儿，“没放假时间也多啊，周末也不上课，所以包工头就去学校头招小时工，哎，说起来，这楼房都建了两年了还是这鬼样子，这段时间政府要查了，才又开始动工，赶忙赶忙的，找不到人，好多大学生就过来了。这小子上次来我家吃云吞，也给我了烟，还留了电话，意思我都懂，怕弟弟受欺负嘛，有些包工头爱欺负大学生的很，听他们说呀，要干满合同期才给工钱，没办法嘛，不快点完工，倒霉的就是工头了。像你这种出来有正式工作的就轻松了，要是老板待你好一点，那完全没有负担嘛。你说是不是？”
宋颉看着云年道：“我们老板是挺好的。”
“不过动工了我们这些小生意也才做得起来。”
“所以是要连日连夜的做吗？”宋颉说。
“对啊，白天我媳妇看，晚上换我过来。不过锻炼锻炼也好，大学生要吃苦才能好好珍惜在学校头的日子哟，像我们当年，老人没钱给我们读呀，一个初中高中那可就了不起了。”
宋颉掏出烟盒拿了一根出来递给老板，自己也点燃一根，吸了一口后说：“我今年高三毕业后就没读了，在搞摄影。”
“摄影？拍照的？”
“嗯。”
“拍照那怎么能赚钱？我看你穿得也干干净净的，赚得怎么样？”
“还行，我现在还是学习阶段，谈什么赚钱嘛。”
“哟，这得学多久才能出头？”老板一根烟抽完，把烟头扔地上，伸脚过去把它踩灭。
宋颉笑了两声，神情复杂，“我老板说啊，学习是终身的事。”
“听起来你老板是个老实人。”老板很健谈。
“怎么这么觉得？”
“老实人才一辈子学习嘛，不挣钱不搞女人啊？”
“搞女人？”宋颉像是听了什么从没听过的俚语一样，既惊奇又好笑，“我是有点好奇我们老板和女人玩起来是啥样的。”
“嗨，玩归玩，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找个贤的成家。”
“是。”宋颉扬了扬嘴角，神情木然。
宋颉走后，老板也要准备早餐了，正式工们六点半下班。
小笼包、油条、豆浆、肉饼、蒸馒头，样样准备齐全以后陆陆续续有工人从大楼里出来。老板一边留意云年的弟弟一边炸油条，云年手机响了好几次，但就是吵不醒他。终于有一个客人过来，看了眼他的摊位上有个醉鬼，犹豫了两秒就又走了。老板只好过去抓着云年胳膊把人晃醒。
“小兄弟，你电话一直响。”
“哦。”云年朦眼看着老板，脑袋像撑爆了的疼，维持趴桌的姿势太久了，颈椎也疼得厉害。
“别挡着我做生意了，小伙子。”老板催促他让开。
“好。”云年刚站起来，电话又响了。他揉了会儿脖子后才拿出手机来看，未接来电九个，都是云景成。
心里顿时像被砸进了块尖石头一般，生疼。
他点开接听键，云景成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我又吐血块了，云年。”
“吐血了？你先打120啊！”
“……我”云年听到他的喘息声，喘息里夹杂着声带震动发出来的嘶哑，“你在哪儿？”
云年连自己在哪儿都没搞清楚。抬眼去看，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周围全是未完工的高楼建筑。楼宇下面正涌出一堆穿着灰色服装戴着黄色安全帽人，他看不清人们的脸，但是瞧步伐好像都很着急的样子。
他面前和紧邻的四周也有着许许多多穿着一样的建筑工人，拥挤在每一个红色伞摊点前买早餐。红色伞围了一圈，灰色的人被框在这个圈里。有一个人走得迅速，撞到了他，回身看了他一眼后，没什么表情地又转了回去。云年的头更疼了。他脑子满是这堆灰色的人，耳朵里又不时被一句“你到底在哪儿？”给冲击着。
“我给你打120，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打完120以后又给周嫂打过去。幸好周嫂每天送孩子上学，起得很早，接了他的电话。他请周嫂过去看云景成，门是锁着的，从外面打不开，叫云景成也叫不上。云年只好又打电话回去给云景成，这一打，就没再接了。
他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给孟舟践行，喝了好多酒，肯定是醉了的。醉了之后跑来阿粤干活的地方，就是想知道阿粤的手怎么样了。但是现在他在人堆里巡视好几圈都不见阿粤，匆忙的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他不敢多打，怕要是阿粤已经休息了会打扰到他，只能先去找云景成。
云景成的病是肝硬化，老毛病了。几乎每年都要发作，原因有几个，要么太苦，要么熬夜，要么受气，要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运气好的时候住五六天就能出院，运气不好的时候吃了点水果都要发作，住院也要住好久。
这次挺严重，医生说他最近熬太多夜了，饮食不规律，吐血昏迷以后又耽搁太久。没有具体什么时候好的说法，人要是能醒来就已经不错了。
云年望着面前脸色蜡黄毫无血气的病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熬的夜。他靠着床头柜睡了一觉，醒来后脖子疼得他眼冒泪花，头也还有点晕。见没什么事儿他就打算先回去处理一下被医生给撞开的那道门。
回去后发现门扣上系了颗麻绳，麻绳牵到周嫂家的门扣上，打了个蝴蝶结。绳子上还挂了个小铃铛。
云年一夜一天的劳累被周嫂这一可爱举动给消没了，轻轻碰了碰那蝴蝶结后靠在门框上唤她，随后听到周嫂趿拉着拖鞋往门边小跑的声音。
“回来了？”女人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穿着白色睡裙和灰色棉裤。
“周嫂，这方法可以啊。”
“别贫嘴，赶快叫锁匠过来修。”女人矮云年许多，踮起脚来看他的眼睛，看到里面充了好多红血丝，神色立马变得严肃，“最近是忙成什么样了？”
“不忙，就是没休息好。”
女人又稍稍凑近去，闻到了一股酒味，语气甚是八卦，“和谁喝酒去了？”
“我朋友，今天要去北京了，昨晚给他践行。”云年把身子转正，去看自家的门，门扣还好模好样，锁芯却是坏了的。他皱着眉扯了下绳子，小铃铛立马叮铃铃地响起来，清脆悦耳。
“我还以为和你小男友出去玩了嘞。”周嫂扒着自家门缝，标准的偷听别人说话的动作。
“什么？”
“上次修电表那个。”
“啊，哦，哈哈哈哈哈哈。”云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去修门去了。”
“你嫂嫂我开明得很，不会乱说什么的，你放心。”
云年垂首，没说话了。
但周嫂还不放过他，跳到阳台中央，正对着他家门说：“要不让他来给你修？他不是物理生吗？”
“修门这个，和是不是物理生应该没关系吧？”
“你好没趣啊？”
“也还好吧。”
请锁匠把门修好以后云年洗了个澡，收拾了些日用品去医院，路上打了电话把这事儿告诉宋慧然。
宋慧然吩咐云年让他请个护工看着云景成，然后过外公太婆那边去帮忙。
云年“嗯”字还没说出口，头也只点到一半电话就被挂了。再打电话给罗岚，让她这几天好好帮忙代理工作室的事情，却招来罗岚一顿吼：“云年你这几天都是在干什么？早上早上不上班，下午下午都在搞自己的事儿，最近好多写真单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不管写真也就算了，我哪还有时间来给你管婚礼这一块儿？”
云年想确实如此，自从他从北京回来以后，因为没接到婚礼纪实单子而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不知道宋颉他们如何看待自己。想到此他又皱起眉头来，他完全把那家伙忘掉了，前一天晚上是他送自己去看阿粤来着，现在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于是他又打电话过去，宋颉问他：“云哥，你啥时候回去的？”
“六点半的时候。”
“啊？你见着你弟弟没？”
“我哪里来的弟弟？”
“那谢老板不是说你过去看你弟弟的吗？昨天晚上。”
云年反应过来宋颉说的是谁，立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我过去叫你的时候你人不在，老板说你一早就走了，前脚刚走，你弟后脚就过去吃早餐。然后老板就说了你刚走，他立马就追过去咯，怎么了，还没见上？是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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