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悲观
云年回到医院病房后就看到了阿粤。他坐在云景成病床前的一个凳子上,看着对床正在收拾东西的夫妻出神。
云景成还没醒。
云年无法在医院这么一个严肃而安静的环境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也不可能立马跑上前去给他一个拥抱,只能慢慢走进他的视线,然后给他露一个这几天以来自己最舒心最开心的笑容。
阿粤发现他以后立马站起来,面上极其憔悴和疲惫,云年顿时倍感心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随后立即放下来。视线移到阿粤左手无名指上。阿粤微笑着把手举起来给他看,小声解释:“医生给我涂药了的,说几天就好了。”
“疼吗?”
“不疼啊。”
“还没休息好吧?”云年也不管外人怎么说了,拉着阿粤往病房外走。
“我睡了几个小时才过来的。”
云年把人带到走廊尽头,那儿有一扇与走廊同宽的玻璃窗,窗上安装了密集的护栏。窗子下方有两个对立摆放的绿色长椅,云年和阿粤在靠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就知道你知道了以后要赶过来,休息好再来也……”
“云叔叔是怎么?”阿粤打断他的话。
云年没立即作答,而是沉了一口气,面朝天花板,做了一番心理斗争,随后才小声地说:“他身体不好,一熬夜就撑不住。”
“是有什么病吗?”
“嗯,肝硬化,好多年了。治不断根,只能清养。”
“我听过这个病。”阿粤握紧云年的手。
“像这样突然发病是常态,我们也习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你过来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啊,医院里这些流程我都会。”
“陪你啊。”
云年低头,不让阿粤看自己,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昨天晚上,你为了见我……跑那么远啊?”
云年沉默。阿粤知道他总是以沉默相待自己做的“好事”,便也得到了回答,目视被密集护栏挡住的窗外的天空,灰茫茫一片。
他说:“我怎么会在自己一无所有的年纪里遇到你。”
“没有,没有。”云年立即抬头,望着阿粤,焦急地否认,“你不是一无所有。”说得很急切,“有希望,就不是一无所有。”
“阿年,你不是我,你不会懂。”
云年被阿粤那双深邃而忧伤的眼睛给弄得哑口无言了,他确实无法真正的懂阿粤,他很早就明白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完全懂另外一个人。有时候连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但是他也明白,人不是靠“懂”去爱。于是他继续对阿粤说:“我不懂,但是我要努力去理解,你要给我机会理解。所以,不能瞒着我做一些你认为对我们好但其实不然的事。”
“我怎么去判断做一件事是对我们好的?又怎么判断它看起来好但其实不然呢?”阿粤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我……”云年被问住了。
阿粤瞒着他去工地干活儿是为了早点完成工期拿到钱报名,这是在为他自己也是为云年。“是因为我太晚懂爱了是不是?”
云年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开了那样疼,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为了不让阿粤担忧,他又把眼泪给憋回去,微笑着开口说:“这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第一次发现我原来是个很悲观的人?”
“没有,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嗯,在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勇气才做到这个份上。’的时候。”
“啊,原来那时候你就注意到了?我以为你是真的不懂。”
“我虽然……”云年顿了顿,有点儿羞涩地说,“第一次爱一个人,但是很多事情是懂的。”
阿粤终于露出笑容,把自己从悲观情绪抽出来,薅了一把云年的头发,柔声道:“我们俩是不是该回去看云叔叔了?”
“等一下,就是上次你微信里说的那句话,当真吗?”
阿粤摸着后脑勺回忆了一番,想起来是什么,垂眸看云年,勾着嘴角问他:“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是啊!”云年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是他没法儿不把阿粤的每一句话当真。
回到病房,云景成照样没醒。对床的夫妻已经收拾完毕,正在给同房的病友们告别。到阿粤他们这边的时候,女人对两个孩子温柔地笑了笑,从丈夫提着的一个白色塑料袋里拿出两个苹果,分别递给了二人。
云年和阿粤立马接着,给人点头道谢,女人对他们说:“我看这小孩来了好久了,什么都没吃,肚子应该是饿了的。”
“啊,谢谢阿姨。”阿粤半鞠躬道谢。
女人笑着回身去拉丈夫的手,丈夫回握,二人一齐走出病房。
阿粤垂眸望着手里的苹果凝思,云年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抬起眼时,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走过去对云年说:“真好。”
云景成是晚上七点醒来的,云年和阿粤坐在空了的对床上看《当幸福来敲门》,云年选的影片。由于两人太投入,云景成喊了好几声他们才有反应。阿粤立马站起来过去查看情况。云年则慢一步,把手机收好以后才走过去。
云景成也是在看到云年之后才讲话,声音还是哑着的,像是哭久了后的虚脱,“怎么样了?”
“我去叫医生过来。”阿粤说。
“好。”云年先回应阿粤,待他出门后才回复云景成,“等医生来看看才知道。”
云景成闭上眼睛,蹙着眉头,不再讲话。
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只要输液静养就行,看恢复程度决定治疗方案和出院时间。得输液完以后才能进食,清淡一类,少食多动,可以下床的话就尽量下床运动。可是云景成说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动不了。医生说:“还没吃饭呢吧?吃完了就有力气了。”
随后阿粤守着云景成,云年下去给他买吃的。云景成记得阿粤,他也这样叫他的名字。
他问他和云年是什么关系,阿粤说朋友。
云景成便没再与他讲话了,也讲不动。
服侍好云景成吃饭后,两人下楼散步,阿粤不去工地上了,他决定留下来照顾云景成,因为云年说自己第二天得去舅舅家那边帮忙竖碑的事。
“竖碑?”阿粤疑惑,“还没竖吗?”
“不是,是换新碑。”
“所有人都要去吗?”
云年说:“是吧,大家庭的事情太复杂了,尤其是我们这种大家庭里面。像云景成这边,光是叔叔伯伯的就有六个。我爷爷奶奶有七个孩子,六个男孩,一个小女儿,小女儿和大儿子都去世了。”
“啊?”
“我没见过他们。”
“真的是大家庭诶,我爸是孤儿,妈妈那边就只有她和舅舅。外婆很早就去世了,我也没见过外婆。外公是在我高一的时候去世的,他去世以后啊,我就从舅舅家搬出来了。”
两个人走到医院大门口,大门已经锁上了,要出去就不能再回来,他们只好又原路返回。云年替阿粤拉紧衣领,柔声问:“所以,你高二高三都是自己住吗?住在那栋房子里?”
“高二学业没那么紧,就住妈妈的房子,呃……其实不算妈妈的房子,后来高三太忙了,学校离家远,就干脆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房子住。”讲到这里,阿粤忽然停下,面对云年露出笑容,继续道:“就是在你脸被鸡抓的那个地方。”
“还笑我呢?”
“哈哈哈哈,没有留下印记吧?”说着阿粤就要凑近去看,“没有,干干净净的,看来张老头儿那药不错。”
“张老头儿?你和他很熟?”云年被阿粤吊起兴趣,记忆瞬间涌上来,关于黑人巷,关于杨荀和杨玲。
“嗯,那边就只有他家一家诊所,学生有点小伤小病都去他那儿,都熟,都熟。”
“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说你高中的事?”
“可以啊,找个时间一五一十全告诉你。现在重要的是,明天你去了之后什么时候回来?云叔叔身边没个亲人心里也会不好受。”阿粤重新拉起云年的手往住院部走。
云年知道如果阿粤不留下来也一定会去工地,不如还是留在医院好了,还能休息,也能复习。于是向他保证:“明天早上过去,如果亲戚不留我的话,晚上我就赶过来,但是赶来的时候估计也进不来医院了,所以应该是后天中午左右到。”
“那一天多的时间应该没关系,你回去和他说清楚就好了。我要下周一才开始考试,这段时间都挺自由,所以我会一直在医院。”
“他已经知道了,明天中午小烊也会过来看他。”
“对了,今天晚上小烊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
“你这么操心啊?”云年笑道。
“除了你的事,我还能操心什么?”
云年停下来,抚住阿粤的双肩,认真地说:“这些都是小事情,你可能是因为好久没过过这种大家庭的生活了才会样样都担心。实际上妹妹也不小了,我把这些事告诉她之后她会知道怎么做。还有,云景成住院的事,如果不是竖碑的事拖着,我妈也会过来的。实际上我也不怎么想去,但是毕竟,还是亲戚。”
像是特意表现他们一家和谐友爱似的,云年说着说着都有点膈应。
“那,我只要负责陪好明天的床就可以了?”
“嗯,现在我们就过去给你买洗漱用品。”
“好。”
二人转向院内超市的方向,快到超市时阿粤很期待地问云年:“你会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家人吗?”
云年怔住,动了动喉咙,没讲话。
阿粤收了笑容,没再提。
逛着逛着,云年忽然发出一声惊讶,“天呐!”
“怎么了?”阿粤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一套牙具,去看云年。然后便看到云年一脸欣喜地盯着前方,他们的三米远处,一对年轻夫妇正在挑选毛巾,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女生则穿着孕妇装,外套一件浅黄色的长版棉服外套。
女生的小腹隆起,凭阿粤有限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八个月了。男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生,表情每时每刻都是担忧的,生怕下一秒女生就会站不稳一样。但是当女生开始走动时,果然像是要临盆的妈妈一样,亦步亦趋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竟然是李洛!”
“啊?”
“前面那个人,我的发小,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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