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50章失联
由于李洛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和云年一块选房子,阿粤又在考试,他只能一个人去看了。
李洛和满月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套间,一室一厅,厨房和邻居公用。
“那儿实在是太吵了,条件也不好,脏兮兮的,每天都要因为吃饭和邻居吵架。”李洛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像塞满了子弹一样。
云年说他尽量找一个安静干净的地方。但是看了很多家,要么没有电梯对孕妇不方便,要么光线不好不利于养胎,好的又太贵。跑了一天,一无所获。回到医院后云景成又提买车的事。云年说再等等。云景成脸色自从云年第一次敷衍拖延的时候就不好了,这是第三次提。
“你当初可是答应了的,就咱们看的那辆,雪佛兰科鲁兹。”
云年没回应他,走出病房去打电话。打给罗岚,罗岚坐在店里和宋颉他们一块修客片。两次了才接。
“小岚。”
“都下班了才想起来自己要上班?”
“最近有点忙,视频在剪了,最多后天就能定稿。”
“那有什么吩咐的?”
“嗯……”云年长吁了一口气,“就是这两天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在,所以,又得麻烦你帮忙处理工作室的事儿了。”
云年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都快成老大了是不是?”罗岚笑着说。
“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云年也笑,不看脸是看不出来这笑有多苦。
“我知道的,反正这阵子不忙嘛,你先去帮你朋友。哎,我说不会是陈粤青吧?”
“啊,不是不是。”
“那行吧,我也要忙了,我也是大忙人呢。”罗岚故意不服气似的,“我嫂子要开餐馆咯,我一没事儿就要过去帮她。”
“开餐馆?”
“对,还在装修阶段,所以才需要我帮忙呀,我又不会做菜。”
“嗯,很好。谢谢小岚。”
挂掉电话后云年在绿色长椅上坐下来,还是那天他和阿粤放松去的那条走廊尽头。那里阴暗,因此没什么人过去,外边的天依然灰茫茫一片,从另外一端看过去,云年的背影与窗户的逆光形成了强对比的剪影。云年左右看了看,没有禁吸烟的标志,于是拿出一包揣得已经皱巴巴了的荷花细支来,抽出一根,点燃。
黑白光影中的人物情绪浓度总是很高,云年一直喜欢黑白摄影。此时他自己置身于这样的作品当中,整个背影和寥寥升起的烟雾都有一种强烈的孤寂和疲惫。一支烟抽完,云年把烟头踩灭,后又把它拾起来扔进垃圾桶。坐回椅子,他掏出手机拨打阿粤的电话。
也许还在复习,阿粤没接。云年找个自己觉得合理的理由安慰自己。之后他没再打了,但是把手机放下来一看,日期已经是1月3号,阿粤不是说今天考完吗?
到了饭点,云年出去给云景成买吃的。一路上都在准备和云景成说他暂时帮不了这个忙的措辞,相比他买车,李洛和满月的困难更亟待解决一些。尽管他说不出口,也要尽量拖,但是拖着又让云景成难受,不如豁出去讲出来好了。
他现在就是帮不了云景成,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固定的收入,每次赚到的钱都拿去填补工作室的空缺,设备,水电费,房租,员工工资,还有自己的贷款。所以做工作室半年多以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存款,他有这个心但是没这个力。
思考了一路,最后他开口时这样说:“我暂时帮不了你,至少三个月以内都帮不了。你看看能不能再过一段时间再买。”
云景成还端着云年给他买的鸽子汤,听得整个人僵住,勺子都快要送到嘴边了,却始终没喝到那勺闻起来、看起来都香喷喷的营养鸽子肉汤。
两个人静默了很久,最后云景成放下碗,挪了挪身子,把各种医疗器械整理顺了靠到墙上去,“本来我想说买来跑一个月挣点钱,年前带一家人出去玩两天。”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平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有好几年没一起买年货了。”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的话。
医生说各项检查都做了,人的气色也慢慢恢复,能站起来还能运动就是好事儿,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出院。云年把这事儿汇报给宋慧然,宋慧然说她过来换云年,让他休息。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云年听见连续不断的警报声从远处传来,很急切很迅速,周围的行人往前去查看,他跟着人群向前,看到了医院的急救车停在了急诊室大门口,人群被保安疏散开。
他个子高,站在人群身后也能看到前方是什么情况,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躺在担架上面,被医生从急救车上推了下来,然后又被急匆匆地推进了急救室。
躺在担架上的人是一个孕妇,肚子不算大,四个月左右,那些鲜血从她的□□缓缓流出来,应该是在这附近出了事儿,孕妇头上缠了很厚的纱布,鲜血不断渗透。
担架后面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小男孩哭得很伤心,哇啦哇啦的,一边叫着妈妈一边擦眼泪,男人则努力镇定住,跟着担架跑。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勾着脊背怯懦着缓慢向前的中年男人,年纪与云景成差不多,他应该就是肇事者,也许是开车撞了人,也许是打了那位孕妇……
云年看得眉头紧皱,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只盼望着那位孕妇平安无事。孕妇被送进急诊室以后,救护车开走,人员自动离开,他面前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他感觉到一片虚空。人离去之后瞬间清明的虚空。
他把这个场景描述出来准备发给阿粤,看到一大串文字,心想自己怕是晕了。然后又删掉,换成了几个字:你得注意安全。发完以后又觉得自己更晕了。
阿粤不明白云年为什么突然发这句话过来,他蹲在人群末尾一个墙角落默默紧张。正思考怎么回复的时候,尧子诺回来了。
“粤青!”他挤开拥挤的人群,从多双注目之下走近阿粤。
阿粤起身,着急询问:“怎么样了?”
尧子诺叹着气摇了摇头。
“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等着拿钱回家呢。”阿粤说。
“我们派人去他家堵?那些正式工有人知道他家地址吗?”
“不知道,我们去问一下。”
两个人从几十号大学生中央穿过,来到人前一个台阶上,台阶上方是一楼空间,地上堆着许多水泥,是学生们刚搬好的。还有一堆一堆整齐摞着的玻璃。尧子诺站到离人群最近的一堆玻璃上去,扯着嗓子喊:“同学们安静一下。”
底下的人闻声闭嘴,睁着一双双烦躁的眼睛盯着他。时间已近七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楼内还没安装好灯光,尧子诺靠着广场那边的光亮看人,从这群被他带到工地上来干活儿的大学生们的脸上扫过,强迫自己镇定,继续扯着嗓子说话,“我尧子诺承诺过大家的,要是工头跑了,我自己赔偿你们。所以大家不必担心,你们还是能回家的好不好?”
尧子诺一讲完,底下立马就躁动起来,其中一个声音比较大的人问:“他妈的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再等一会儿,我们现在立马派人过去他家那边查看,也许是有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呢?”
又有一人说:“那总得派人通知一声吧,别欺负我们学生啊,你警告他!”
尧子诺心想:“他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警告个屁啊。”
“你得快点想办法,我们好多人都定了今晚的车票,到时候走不了你赔啊。”又有人说。
“好好好,一切损失我来赔好不好。你们稍安勿躁,我现在立马找人去他家堵,我就不信了。”尧子诺说完后跳下玻璃,动作太快,导致最表面那块跟着滚下来,底下的人又一瞬间安静了。
那块玻璃摔在旁边一直站着的阿粤脚上。
“我靠。”阿粤疼得骂了一声。
尧子诺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还行吧?”
“你他妈不知道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啊?”阿粤踢开玻璃,试着走了两步。
“玻璃没碎就证明不严重,这样,你跟我过去找黄叔问一下他家里地址。”
阿粤没回应,但也跟在他身后,往保安室走。一瘸一瘸的。
保安大叔正在嗦粉,看得阿粤肚子咕噜叫了两声,尧子诺说他真没出息。阿粤懒得理他,先问正事儿。
大叔喝完最后一口汤后心满意足,慢吞吞在监控电脑旁边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夹中翻找。几分钟后,一无所获。
他打了个嗝,忽然想起什么来着“哦”了一声,道:“刘师傅的资料不归我管啊。”
“那谁管?”尧子诺问。
“那得在公司那边,我有人事部的电话,你们打打看。”
拿到电话后尧子诺没立刻打过去,阿粤知道他担忧什么。他们这群大学生是刘工私自招进来的短工,公司那边不知道。刘工延误了工期,怕赔偿才想出了招短工这个想法,尧子诺是他的第一代理人,专门招本校的大学生。阿粤与他是室友,关系好,他没赚阿粤的利润,于是阿粤处处帮着尧子诺。
“撒个慌。”阿粤提醒他。
“哦,对。应该不会起疑心吧?”
“快点。”阿粤催促,“要是现在不问,到时候真跑了怎么办?”
“好好好。”
人事部接电话很及时,尧子诺撒谎说工地上有一个人受工伤了,那边很紧张又怕担责任,赶紧帮他们查找刘师傅的地址。这一查,竟然没找到刘工头的名字。尧子诺心灰意冷地看着阿粤。阿粤也愁眉不展,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去找长期的正式工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刘工的地址。两人兵分两路,一人去几栋大楼,一路问下来都不知道。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刘工头是谁,监工更不知道里面混着一些大学生。所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怕暴露,这样更可能拿不到钱。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尧子诺之前与刘工签的合同是到了1月3号学生放假,无论他们工期够不够,都得按照实际工期给他们发钱。发薪日就是3号。然而一部分学生下午五点四十才考完试,赶过来都快七点了,他自己也是。所以他不知道刘工是走了还是压根没来。
两人垂头丧地回到原位置,那帮人看二人没精打采的样子便知道没找到。
一些没耐心的人直接开骂了,“尧子诺,你个骗子,你和他就是一伙儿的。”
也有一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连阿粤都骂,“还有你旁边这个,平常看你们俩一直呆在一块儿,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刘工拿着钱在外面接应你们呢吧?
尧子诺无语,没力气和他们解释。
等了很久,看样子刘工是不会来了。众人都不敢玩手机,没地方充电,骂人的也不骂了,就这样憋着火站在冷风中。一些坚持不住的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坐了一会儿后受不住地上低温又站了起来,开始跺脚。
“那我们这样等下去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外面这么冷,大家都撑不住了。”有人问。
“上夜班的回去宿舍休息,没上夜班的去休息室坐着,总比在外面好是吧?在怎么着那龟孙儿的明天也还会来的,我就不信他敢卷钱跑。”
一提到卷钱跑,众人都有点害怕,默不作声了。
最后大家又恢复冷静,听尧子诺的安排,一部分回宿舍休息,一部分去休息室。尧子诺让大家把车票退掉,有损失的他立即赔偿。光是退票赔偿就忙活儿了好半天。大家终于安定下来之后,尧子诺想让阿粤和他一块儿去给大伙买夜宵时,发现阿粤不在。
找了半天才在顶楼的一个窗台处找到他。阿粤坐在窗沿上,神情落寞。
“还能上楼啊?”尧子诺走过去问他。他摇了摇头回看尧子诺,看到人垮着张脸却又在极力安慰自己,不由得笑出声。
“赔钱赔完了?”阿粤说。
“嗯,赔得手机都关机了。”
“我的也关机了。”
尧子诺笑笑,也跳上窗台,学着阿粤把脚耷在外边,头靠着窗沿,看到外面的夜景。远山勾勒出几条波浪线,围着小灯夜火的房屋,房屋四散分落,隔得远,光不亮。这是广场的正背面,曾经是老百姓的土地,后面征收过来盖小区。
“你想什么呢?”尧子诺问。
“如果刘工真的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尧子诺激动地说,“这是政府的工程,他跑了是要坐牢的。”
阿粤笑了笑,淡然道:“我倒还好,就损失一个月的工资,你呢,你非得被他们扒了不可。”
“你别吓我。”尧子诺说,“我这心里还装着点希望,你可别把它给浇灭了。”
阿粤没说话了,一直盯着外面。
“欸,还撑得住吗?”
“嗯。”阿粤点头道。
“既然撑得住的话和我一块儿去买夜宵给他们送过去?”
“你他妈真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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