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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第82章分开

        阿粤缓缓转过身,已经又泪流满面。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为什么又让我哭?我特别烦你你知道吗?你把我搞哭了,又不要我。”

        “我……”云年的喉咙灼烈烈地疼。

        “你从来没有这么掏心窝子地跟我讲过话,我感觉我们谈个恋爱谈得虚无缥缈。现在,我有了切切实实的具体的感觉,好难受,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会这么难受?”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淌进嘴里,又咸又苦。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很难受。而是他和他在一起,注定会这么难受。

        “我们分开吧。”

        ???

        阿粤猛地伸开手,一片潮湿的模糊,他忽然看不见云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开?心里万千个为什么,不理解,愤怒,憎恨,以及……后知后觉的疼痛。

        我们分开吧。像一聚烈火,在他心河燃出了巨大的口子,冷风嗖嗖嗖地往里灌,最后,那里变成一片黑暗的荒原。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本他要说原来你也有过自杀的念头,原本他要说以后就好好过吧,这些缺点一点也不影响我爱你,他原本想他们吃完饭一起看电影,电脑他都带来了,就在书包里,他故意扔过去了,难道他没感受到吗?他原本想……想再把后面的假请了,陪着他熬过这一个多月,然后再重新出发,只要有希望,在哪儿都可以重新出发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分?

        他不理解。是因为怕耽误自己的学业和音乐学习吗?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室开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再和他在一起吗?他想来想去都只有这两点原因!

        缓了很久很久,阿粤笑了,“我给你做了饭,想尽办法哄你吃逼你吃,但是你为什么,这么伤害我?”

        “和我在一起你也在伤害我。”

        “我把钥匙给你了,书房也给你了,我他妈什么都给你了,你现在,跟我说分开?”阿粤站了起来,俯视着云年,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去。

        “到底为什么?你凭什么当初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开就分开,你凭什么???!!!”这句话是吼出来的,吼完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肉与墙壁剧烈碰撞的响声。

        阿粤收回血迹斑斑的手,仰着头收回眼泪。把一桌饭菜掀翻在地,随后拿起书包打开,把云年的电脑拿出来砸到他旁边,最后说了一句:

        “你有种!”

        分开了,以后要怎么办呢?云年仰起头,看着输液管子里面的暗黄色药水,冰凉的感觉浸入身体,好轻松,好空,一片空白。像是小时候那次发烧,他到了鬼门关的时候,周围是无边无际的一片空白。

        那瓶药水输完了,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任何反应。管子里的血液逆流,一路往上,到达瓶口,然后再往上,填满瓶口,不停地往上流,越来越快,越来越满。终于,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子衿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年晕倒在满是狼藉的病床上这一幕。吓得他以为云年是自杀,赶紧叫了医生。

        原本她是来辞职的,但是看着云年一张苍白无情的脸时,却又不敢讲话了。确实是无情,仿佛那颗管子把他温热的血液都抽干了一样。也就半瓶嘛,王子衿想,以前她献血的时候抽四百毫升呢。照样不是活蹦乱跳的没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斟酌了许久,她缓缓开口:“云哥,我……宋颉和余杭小弟都走了,我琢磨着,反正咱们春鸟影像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业,我还是先找一份其他工作吧。”

        她以为云年不会回应,毕竟他已经保持了凝视窗外那个动作十几分钟了,愣是没动一下。

        但是她刚说完,云年就点了点头。王子衿有点懵。云年又“嗯”了一声。她这才确定云年是在回答自己。既然已经同意了,那她就走了。毕竟,还得找工作呢。新年刚过,找工作的一大堆,她又没什么学历,怕不及时的话竞争不过人家。于是她站起来,朝着云年微微鞠了一躬,说一句谢谢,算是再见。

        蒋之义晚上八点的时候就醒了,罗岚派自己的弟弟来通知云年,让他过去看一下。云年朝那个十五岁的弟弟咧嘴笑了笑说好。

        醒是醒来了,但是根本开不了口说话,身体被纱布裹得像个木乃伊。脸上也缠了许多,留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嘴巴一张一合的,似是要讲什么,但又发不出一个音节。

        病房里有两个男生,一个可可爱爱的,腮帮子里像含了糖,一个一头卷毛。应该是蒋之义的朋友,年纪都与蒋之义差不多。蒋之义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在。几位家长见了云年,立刻关心地问候病情,云年简单说了一些。蒋之义妈妈询问有没有人照顾他。

        云年点了点头说之前认识一个护工朋友,这段时间会请他帮忙。

        “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这段时间你们的一切损失我们和林林那边都会承担的,只苦了你们要忍受什么也做不了的痛苦。”蒋母人很温柔,眼波里款款深情。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云年看着一动也动不了的蒋之义说,“我们这都是小伤。”

        其实他没请那位护工朋友帮忙,晚上曹医生帮他拆了纱布换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勉强能动,云年便要求把这两个手指头留出来,做什么都会方便一些。只是皮肤还是溃烂的,伸在外面被风吹着的时候还会火辣辣地疼,一开始曹医生不愿意。云年执意要留出来,“不然我就自己剪开。”云年说。

        曹医生像是看神经病那样看着他,估计还想着前一天云年病房里发生的那件事,看云年一幅顽固的模样,忽然开口笑了,再次讲话的时候变得很温柔,生怕自己刺激了这位神经病,“但是千万不能碰水。”

        云年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曹医生又外用泡沫敷了磺胺嘧啶银乳膏才放心。两个手指头露在外面,劲儿还可以,可以自己刷牙上厕所了。洗头就去理发店,内裤的话就先将就着用洗衣机洗。吃饭就在医院食堂,时不时和罗岚出去吃两顿。罗岚可以下床走路,只是要穿一件宽大的衣服背部才能透风,不然走路出汗也会浸入溃烂皮肤,增加感染风险。

        总体来说,没了阿粤,他还是能勉强照顾好自己。

        四月三号,他终于被宋慧然惦记起来,打电话询问他在哪儿。

        “我,有点事。”

        “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清明了。”她说,“得回老家去上坟。”

        回去的路上云年有些忐忑,因为妹妹们没在家,他要独自面对还在冷战期间的宋慧然和云景成。听说云景成的滴滴车生意已经在搞了,不知道生意好不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宋慧然则和以前一样,朝九晚五,一身干净的出去,一身脏污的回来,一回来就去洗澡。

        所以她没发现许多时间不归家的儿子坐在沙发上。云年腿上放了本休谟的《人性论》,看得入迷,宋慧然出来了他都没发觉。

        见到云年,她倒没怎么惊讶,拿着一块毛巾边擦头发边说:“纸钱前几天买好了,明天早上一早出发。”

        没听到答复,宋慧然语气变得沉重,“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反正他们迟早得发现,云年也不拖泥带水,把手举起来给她看,“出了点小问题。”

        宋慧然停下动作,愣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手,由于距离远,云年瞧不清她眸子里涌上来的愧疚。同样宋慧然也看不清他的手有多严重,因此没问出了什么事儿,继续擦头发,“我还以为你又去外地了。”

        “年后都没去过。”云年说。

        “哦。”

        “在医院住着的,过段时间要做手术。”云年小心翼翼地说。

        又一次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这次宋慧然终于朝儿子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盯着那双手瞧了会儿,问:“烫着了?”

        云年在回来之前就设想过宋慧然的反应,比他想象得似乎更关心自己一点,所以云年有些感动。

        “去给一个朋友拍婚礼,被烧着了。”

        “那很严重?”宋慧然放下毛巾,拾起来仔细查看,但是只能看到涂了药膏的那两个指头,“你那个,陈粤青在照顾你吗?”

        “嗯。”云年点了点头,鼻子酸酸的。

        “生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云年说。

        “那好。”

        因为手的问题,清明节云年没去。但就只是宋慧然这样几句话,让他以为自己做手术的时候她会去。最后只有云烊来了。因为是周二,没有人去接云研就请不了假,云烊是走读生,她上了早上的课后下午推说自己肚子痛就没再去学校了,到医院来看云年。

        主治医生曹医生操刀,这段时间他和云年逐渐熟识起来,开玩笑问他之前那个小男生怎么不来看他了,当初那小男生可是讲了好多好话才被批准转房去照顾云年的。

        “你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了吗?那天你还骂了我。”云年说。

        曹医生被王子衿叫去病房的时候,看着地上床上的饭菜,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他似乎是有轻微洁癖,捂着鼻子跳着到床边,看到根本就没昏迷的云年嫌弃地说:“臭死了臭死了臭死了。你小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要想死也得死在一个干净的地方吧?要吵架也不能在医院吵吧,医院这么圣洁的地方,怎么可以这满屋子都是臭肉味儿?”

        云年心想,我都没吃一口,好遗憾。阿粤的手艺一直很好。

        曹医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凶狠地把手臂上的针管拔掉,鲜血飙了些在他下巴上,他又嫌弃的用手背擦干净,喃喃道:“这血可以存仓库了。”

        云年:“……”

        可能是云年免费供了几百毫升的血,曹医生后来还挺关照他的,每天早上查床的时候都会和他开些玩笑解闷,可惜云年不善言辞,又笑不出来。兀自看着窗子发呆。

        曹医生的好心被冷落,收了嘴角叹了口气,出门,看到阿粤。

        “来了啊?”曹医生又变得饶有兴趣。

        阿粤做了个“嘘”的手势,把曹医生逮到一边问:“手术时间什么时候?”

        “不是吵架了吗?”曹医生说。

        “管我们呢,你就和我说说什么时候手术。”

        曹医生撇撇嘴,伸出掌心对着阿粤。

        阿粤皱眉,无语。

        “没烟至少也得拿颗糖吧。”

        阿粤无奈,下楼给他买了烟又买了糖。

        把记忆收回来,曹医生似笑非笑地问:“还记这茬儿呢?”

        “你的性格很好记。”

        “什么什么?”

        “医生里面,你的脾气很讨喜。不那么,冷漠。”

        “哈哈哈哈哈平常只有小姑娘这么说我,男生你倒是第一个。”

        说到这儿,屁股上被扎了一针,麻药推进去,云年渐渐觉得有些晕。

        “痛不痛?”曹医生问。

        “不痛。”

        说这么多都是帮云年缓解紧张,麻药打了之后就安静下来。打的是半身麻药,所以云年的身体虽然没有知觉,但脑袋还是很清醒。

        这恐怕是史上最放松的一台手术了,曹医生真是个话痨,边动手边问:“你真的是编剧?”

        云年想了想,回答:“创作。”

        “哦?”曹医生一直都一副对什么人都抱有莫大好奇心的态度,“什么创作?我看你面相很实诚,怎么还溜我呢?”

        “不是。”

        “那是什么?”

        “电影创作。”

        “哦?我很喜欢看电影的,不过电影创作也分很多方面,你擅长的是哪方面?”

        “编剧,摄像。”

        “肯定有许多作品吧,有机会给我看看。”

        “……”云年语塞。

        “别担心,消完痂后再做个皮肤移植就好了,你会很快又能投入到你的创作中去了。”

        “没了。”

        “什么?”

        “曹医生,你今天话格外多啊。”旁边的一个医生忍不住吐槽。

        “这不是,遇上个想聊的了嘛。”

        云年不想讲话了。

        “你刚才说什么没了?”

        “没什么。”

        “说吧,没了的话,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曹医生以为他要说的是给他买烟买糖那个小男生,想着做完手术就帮他这个忙,把这个没给他变“有”。

        “团队没了。”

        但是他没想到,云年说的是这个。

        “什么团队?”

        “我之前组织的一个制作团队。现在,他们都走了。”

        “你不要卖惨哦。”

        “什么时候能好?”

        “三个小时。”

        那个医生皱起一边眉毛,嫌弃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讲出来。

        手术不结束,医生的话就不停,他又问:“那以后你要做什么?”

        云年不想回答,他觉得有些困了。

        “诶,我问问你哦,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小男生,是你什么人?”

        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又去往了那个无边无际全是白幕的地方了。

        “他是我男朋友。”云年用最后的意识和力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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