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刚进六月，畅春园最偏远的一角就忙碌开了。那儿往常都没人去，现在因为这地儿拨给了近来颇得万岁爷宠的哈朱姑姑，就热闹起来了。
这位哈朱姑姑，也是如今畅春园里的主子奴才们谈论的对象。人儿两年前就得了宠幸，偏偏那时候悄无声息的，一点儿没有砸出来水花。谁知道两年后，就这么高调地走入了众人的眼儿。
就不说那块地的事儿了，在娘娘们眼里，种地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下人。有人要自甘堕落，也不能拦着不是。若是这点不够娘娘们警惕的，那万岁爷跟前的梁九功梁公公亲自在哈朱姑姑面前，客客气气的作态，就够显眼儿的了。
梁九功是什么人，乾清宫的太监总管，虽是个阉人，可哪位娘娘见了，不是礼让三分的。就是这么个人，给哈朱姑姑领了一队人过去，说是去帮着种地的。
这还不算完，还给原本自己喊着不入后宫的哈朱姑姑换了个住所，虽还是不入流的排屋，可到底那里只剩下她了。其余的奴才们，都往后挪，离着远呢。
“满果儿，我这才去菜园子忙了半天，这边就大变样了。”大中午的天热，哈朱把剩下的交给了梁公公送来的种地好手，自己就先回住所躲热来。
真真只半天不见，她的住处换了不说，还大变了模样。
“姑姑的东西这么多，原来的屋子可放不下。”满果儿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手边儿又多了两个小宫女儿帮衬。
“那你忙吧，我得换身衣物，天儿太热了。”哈朱刚要往屋子里走，就被其中一个小宫女儿喊住。
“姑姑，您这边走，已经给您备了水。”小宫女儿指了隔壁的屋子。
“那真是太好了。”这时候能用水，比什么都棒，“你叫什么呀？”哈朱问小宫女儿。
“回姑姑，奴才薏仁儿。”
“那薏仁儿，你去取了我的皂来。”有水了，光擦擦可不能满足，还得好好洗洗。哈朱下面半天儿不准备去菜园子了，这么热的天儿，没有冰没有扇，可过不下去。
等她洗漱完了回到了自己屋里，之前要的东西，都已经备妥了。如今可不比刚来的时候，一点儿铁片金器都拿不到。原来，她也耐着性子动手做卯榫结构的物件儿，可那是为了流量。现在为了更好的生活了，就不执着于这个。
所以前两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画了螺丝螺帽的图样儿，交给了满果儿。这会让摆在面前的成品，看上去粗了些大了些，但也能马马虎虎用上吧。
哈朱把几个大号的螺丝螺帽拿在手里颠了颠，倒是挺有分量的，只可惜螺纹没几圈，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满果儿带着两个小宫女儿站一边儿，想要帮忙，却是没一点头绪。哈朱姑姑进了屋后，就鲜少说话了。对于那些前几天细细嘱咐了的东西，也没什么评价。
她卷起了袖子，把已经磨得很薄的木片又再次打磨。许久之后，才停下休息一会儿。这一番动作下来，最怕热的哈朱姑姑早就出汗了，但她就像没发觉一样，片刻后就又忙开了。
满果儿让两个小宫女儿给打起了扇，自己则继续观察着。
那图样里的东西说叫螺丝螺帽的，具体有什么用，姑姑可是一点没透露。现在好不容易师傅们做出来了，怎么用，还是个谜。
幸好，姑姑没瞒着，很快就亲自揭开了。几张木片都在一端敲了个小孔出来，三张叠在一起后，姑姑就用那螺丝穿过小孔，等把木片固定了好后，再用螺帽拧在了另一面。
“下次应该把扇片分开来的。”哈朱拧紧了螺帽后，自言自语。
不过这次能这样儿，她已经很满意了，就慢慢改进吧。拿了块准备好的圆木过来，将留在后面的长长的螺丝对准了中心，拿了锤子就敲进去。
这手工的扇子已经有了雏形，只等着动力部分了。没有电的情况下，手摇是个不错的选择。手柄和圆木之间的联接还是用了卯榫结构，就那种最简单的穿插就行了。
至于底座，需要点有分量的东西，也没怎么挑，就是个树桩子，上下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敲在一起。难看是难看了点儿，可好歹纯手工纯自然风，将就着用的，就不要嫌弃了。
“薏仁儿，站前面别动。”哈朱叫了小宫女儿站好了，自己到了风扇后面，抓着手柄开始使劲起来。
一开始，有点钝钝的，不太顺畅，等几圈儿转下来了，前面的木扇片也就一块儿动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丝凉爽的风。
“姑姑，出风了！”薏仁儿叫了起来。
“是啊，总算是出风了，可把我累的。”这东西跟哈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想要有风就得有人在后面付出，一点儿不划算。
她原本想着，就算需要人力辅助，也会轻松点儿。可实际上手了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风扇实验第一次，失败。
“姑姑累了，先歇一歇吧。”满果儿看出来了，哈朱姑姑是不满意这件东西的。但在她眼里，已经算得上成功，至少风是有了。
曾经的鲁班善做各种精巧的物件儿，那是多少人多少年的传承才有的。姑姑这样儿，怕是对自己太严厉了些。
“姑姑若是不嫌弃，可以将这物件送至造办处。哪里能工巧匠多，说不定会有点儿新的思路。”
哈朱摆摆手，拿走吧拿走吧，她是一点话都不想说。果然是高估自己了，明明是文科生，哪里做得来理科生的事。以前能行，那是资料材料遍地都是，想做了，耐心点儿总是能成功的。
换了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她就现了原形了。
这天里，哈朱早早地睡了，大有把自己埋起来不见天日的心态。但在背后，有一群人围着这粗糙的木扇子，小心翼翼地将之拆了开来。
尤其那螺丝螺帽，被反复旋开又拧紧。
到了第二天，哈朱恢复了活力，第一次不成没事儿，等她好好想想，第二次总能成的。既然手摇这么费劲，干脆就不用这个了。能替代的，她目前只能想到风车了。
风车的转动，是因为有了风。那么扇子可以做得那么轻，只要有风就能吹起来的那种吗？
拿着把扇子摇啊摇，哈朱的思绪飘出了好远。她非但没想着风车，反而想到了另一物水车。水车能自己动，她是不是能做个小型的，带动起来手柄？
这想法，好像比风车的原理更靠谱一点。
“满果儿，你这边有人会做水车吗？不要大的，就只要能带动我那风扇就好。”具体的水车怎么做，古人早就有了法子。她也看过复原，工序太多了，麻烦。
“有啊，还不少。”哈朱姑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拿去的风扇还没个结果呢，又想着别的了。
“那赶紧的，让人配合着那风扇，做个合适大小的水车来，我就不怕热了。”说完，哈朱觉得这样太理所当然了，不是很好，“满果儿，你去取些皂送过去，就当是感谢的。”她不吃白食。
相比这风扇，手工皂就好做多了。早在她还没有见到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些，用着还算凑合。送人的话，也不是拿不出手。
两天以后，一座并不小的崭新的风扇被抬入了哈朱的屋里。同时拥有的，只有皇帝和太后。
“真是太漂亮了。”风扇和水车结合后的产物，足有她人这么高。
其实这占了大头的，还是水车。风扇连底座都去了，只在水车的正中心，添了几个扇片，确保它能动起来就好。
“竟然还是两边都有的。”哈朱站在水风扇前，让满果儿她们赶紧加了水，好体验一下。
随着一桶一桶的水倒在风车里，风车的转盘就缓慢地动起来了。而风扇转得更快，哈朱几乎马上就能吹到风了。水车的转动带来了水流的声音，又带出了阵阵的凉风，这东西正是夏日里需要的。
很好地解决了怕热的问题，哈朱躺在藤椅上，一面儿吹风，一面儿又继续折腾。菜园子有专人看管着，不用她操心，她就转而打起了鸡鸭的主意。
“宰杀了以后，那些鸡毛鸭毛都是怎么处理的？如果不要，能洗干净了给我吗？”虽然还是在夏天，但哈朱不想挨冻了。
她刚来的时候，天还很冷，要不是生着火，怕是没法儿过。所以先收集一些鸡绒鸭绒的，做件保暖的衣服提前备着，也好啊。
至于不能少的蜂窝煤，也得着手了。这东西相对来说，性价比更高一些，也比较容易做，她还没有翻车过，只要有原料就好。
满果儿又出去跑了一趟，这些天来，她进进出出的次数增加了不少，腿都快细一圈儿了。哈朱姑姑每日里都会有新想法，也就变着法儿地折腾她和薏仁儿她们。
可得到的回报也是一样儿的，目前来看，这跑腿的活儿她还需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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