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5
宁今今警惕性出奇地高。门一响,她立刻抱着棉被缩到床的一角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都藏在被团里,只露出一双惊恐警惕的眼睛望着门口。桂姐怎么也没想到从容优雅的霍太太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她端了一碗百合枸杞粥缓步过来,只走到一半,宁今今尖叫道:“站住!你不要过来!”
桂姐被吓了一跳,定定神,她轻柔地说:“好,我不过来。太太,我熬了粥,你吃点儿吧!”她想把粥送过去,宁今今喊道:“站住!我让你站住!”她叫喊的同时眼睛已湿漉漉地。
“好,我不过去。我把粥放这儿,你自己过来吃。”桂姐不敢往前,把粥放在一旁的小柜上,带上门离开。
宁今今盯着那只碗看了许久,确定外面完全没有声音才慢慢松开被角,极轻极慢地走到门口,飞快地把门锁好,再三拉拽确定已经锁上,这才跑过去把粥碗捧在手里,迫不及待地送嘴边送。
热烫的蒸汽熏得眼睛里全是水,碗沿贴着嘴唇剧烈地抖动,粥没送进嘴里,眼里的水滴滴嗒嗒落到碗里,在抖出的一圈圈涟漪里溅出汁水沾到她脸上。眼泪越聚越多,越流越快,过多的热量和盐分渍得她眼睛和脸颊通红发烫,绞痛从心头延伸到胃,她放下碗,死死按住胃,一手忙乱地在柜子里找药。没有,这儿也没有,这儿也没有。我的药呢?药呢?药呢?
疼痛剧烈到难以忍受,抽屉里的东西被胡乱抓出来扔得到处都是,许多瓶瓶罐罐叮铛落地。终于在枕头下找到熟悉的药瓶,她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没有水便端起碗来呼噜下半碗粥,抓过地上的棉被把自己围起来,窝到床上用膝头顶着胃咬牙等待疼痛减缓。
窗外的鸟鸣声婉转清脆,花儿开得极盛,草也绿得可爱。而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茫茫然望着窗外,不断问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
霍子徐的车停在院子外面。目光所及的那个窗口关得严实,不像往常那样有柔柔的窗纱飘出来。无论外面的清风怎么呼唤,那里始终静如止水,与外面的喧闹隔绝开来。他的手在方向盘上顿着,刚刚从宁寒那里得来的兴奋和快感随着离家的距离拉近递减,此时此刻已耗损殆尽。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和莫名的恼火,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害怕。
我有怕什么?我为什么要怕?我在做我该做的事,该怕的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眉一挺,他狠狠踩下油门,汽车呼啸着蹿进院子又在尖利的刹车声中停到台阶下。他大步走进去,家里静悄悄的。桂姐听到声响蹑手蹑脚从楼上下来,叫道:“先生回来了。”
“你上楼做什么?”霍子徐盯着她问。
碰到他的目光,桂姐不自主地心一沉,低声说:“我看太太一天没吃饭了,给她煮了点粥。先生你不是嘱咐过,太太有胃病,不能饿吗?”
本来想发火,又忍住,他”嗯“了一声,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佣人瞥了一眼,问:“她吃了吗?”
“太太好像——”桂姐偷觑着他不敢说下去。
“我没那么好的耐心。”他冷冰冰地提醒。
桂姐斟酌着字句小心地说:“太太好像有点儿不想见人,不让我在屋里待。”
“不想见人吗?”他鼻子里冷冷一哼,确实不应该见人。以后太太的饭就在屋里吃,由你送。跟她说,从今天起不用下楼了,就在屋里待着吧!“
他回到自己卧室,脱下那套华贵、仪式感很重的正装,走进浴室。氤氲的热汽让人松弛又慵懒,他躺在水里待了会儿,感觉身上有些微的刺痛,不是一处,而是很多处,照着镜子一看发现身上有许多指甲抓挠的伤痕,有的只是肿起,有的已破皮出血。而那些疼的地方,正是刚结痂又被水泡开的伤处。
念念,你真狠!
他用毛巾狠狠擦洗着伤处,猩红的血迹点点沾染了雪白的毛巾,池子里的水扩散出一个个小小的血丝圈,他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不停地擦着,不知道是想抹去这些痕迹,还是要留下满身伤疤。
桂姐收拾时看到毛巾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惊肉跳,这个家怎么了?两位主人同时变得这么不正常。晚上再送饭去,宁今今给她开了门。她神情木然,说:”送饭是吧?搁那儿吧!“
桂姐把霍子徐的话说给她听,她没有任何异样,随口道:”知道了。“让桂姐稍感放心的是,霍太太并没有更多的异常,照常吃饭,说话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只是话少了,不像以前那样会跟她笑笑,拉些家常什么的。从那天起,她果真一步也没有下楼,就在屋里待着。这样过了三天,桂姐很好奇她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偶尔发现,每次进去被子都是堆在相同的位置,连形状都差不多少,这才明白。原来霍太太每天都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景色打发时间。可是窗外的景儿也会看累的吧?
她试着问她需要不需要看看书什么的,宁今今摇摇头:”不用,我的心里、脑子里都是满的,你不用怕我闷出毛病来。“桂姐因为她点破自己的担心而脸红,宁今今却没有丝毫调侃或别的情绪,依旧是目光空空,神情如水。
第四天上,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有些过分,其实以前经常来的,沈家大小姐沈琬。霍先生后来不让她再来看太太,不知怎的,她却又来了,而且是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脚踹倒拦着她的保安在楼下一边叫着:“今今!今今!”一边大步进来,直接上楼。
桂姐知道沈小姐身份尊重又是先生太太的朋友,不敢硬拦,挡在她面前:”沈小姐,您来了?快请坐吧!“
“让开,这儿没你的事儿。”沈琬正在火头上,见她不让伸手就推。桂姐应声倒在地上,头磕着楼梯发出很响亮的一声。沈琬不得不停下来,问:“你没事吧?”伸手来扶。
桂姐趁机拉住她的胳膊说:“沈小姐,您要找太太,我去上去请。”
“你请?你是想找人把我‘请’走吧?”沈琬冷声反问,“我问你,你们当佣人的有多大的权力,连自已家的女主人都敢关起来了?”桂姐忙说:“我们怎么敢?太太身体不好,不愿意出来。”
“哈,我认识她好几年了,她什么时候身体变得这么差了,连楼都不下?就算身体变差也是在这儿被人折磨的。”沈琬对这种为虎作伥的人十分鄙视,说话也不客气。
桂姐被排揎一顿又不好直接顶撞,忍了气说:“沈小姐,这样的话你得跟我们先生说,我就一个佣人,太太身体好不好我说了也不算。”
“哈,你……”沈琬被她软软顶了一回正要生气,宁今今在楼上叫道:“怎么在这儿站着?快上来。”
“懒得理你。”沈琬瞥了桂姐一眼,快步上楼,拉着宁今今的手欢喜地进屋说话。
“怎么成这样了?”沈琬心疼的问。几天不见而已,整个人都变了样子,像一张薄透的白纸,说不出的憔悴削弱。
宁今今拍她一掌咯咯笑道:“这句话说了几回了?我有那么可怜吗?”
“今今,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宁今今因她跳脱太大的问题愣了一下,才笑说:“上班?我还想多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回去多没意思。我已经想好了,辞职,等我哥的事情过了再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
沈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宁今今拍拍她的脸颊,拉她到床边坐下,“说说,这么想我是不是有事求我呀?”
沈琬拉下她的手,板着脸说:“别人都瞒不住,还要瞒着我吗?”
宁今今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尽,她沉重地垂下头:“我还有什么可瞒的?不就是这样?你都看到了。”
“今今,跟我走吧。他要是敢不让你走,我跟他没完。”沈琬气哄哄地说。她可从没想过自己心中男神一样的霍子徐居然还有这么冷酷的一面。
“小琬,要是我想走,家里没人拦着我。”
“那你为什么不走?在这儿受他的气?”
“我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我爸妈。他们为我哥的事已经够操心了。何况他手里还捏着我哥的命。”宁今今的心事霍子徐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沈琬恨恨地说:“都怨他,这么没用,办这点事儿也办不好。”
“你就别怪政泽了。现在做的这些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你找人帮忙了吧?”宁今今话锋一转,沈琬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笑说:“没有啊,就是我俩做的。”
宁今今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说:”小琬,别把别人拉下水。你和政泽也不要再掺和。他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报复我,不达目的不罢休,谁也拦不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朋友,我能眼看着你受苦受气吗?就算我肯,你问李政泽,他肯吗?”沈琬一定急了,站起来就是一通指责。
“你准备回去跟政泽说什么?”
“当然是照实说。”
“政泽斗得过霍子徐吗?”
沈琬翻了个白眼,半晌才不情愿地说:“那还用说吗?”
“那他硬是要插手,结果怎样?”
沈琬面色平静地离开,宁今今站在窗口目送她远去,依然抱膝在床头坐着。清风拂起窗帘,把花香送进来,带走屋里的浊气,也带走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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