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则怯
萧衍并非风月之人,素日也不喜那些文绉绉的诗句,此刻倒是一套一套的,听得我面红耳赤,忍不住嗔他一眼,心中盘算着虽闹了这一出,但却为萧观得了免死的圣旨,也算值得。
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指尖轻触他的脸,愧疚地问:“疼不疼?”
萧衍捉了我的手,贴在胸前:“主要是这儿疼。”
我收回手,软声道:“臣知错了,臣去医女那儿寻些药给陛下。”
说着便要起身,才动了动又被萧衍一把按回怀中:“朕不要医女的药,阿姐便是朕的药,只看阿姐愿不愿医朕。”
这一番耳鬓厮磨,萧衍早已情动,按捺不住地抵着我,唇辗转摩挲着我的唇珠,双手也不安分起来。
我亦有些心猿意马,胸中小鹿乱撞,思来想去,其实也未尝不可,毕竟拖一日他便煎熬一日,索性放开了,彻彻底底地交付给他,也省得他成日疑神疑鬼。
我这般想着,眼波流转地看着他,在他耳畔轻声道:“陛下亦是臣之良药,不知陛下可愿医臣?”
萧衍吻了吻我,哑声道:“朕当然愿意,朕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阿姐!”
不知不觉中,中衣已褪至肩头,萧衍灼热的吻烙印着,我只觉燥热难耐,仿佛下一瞬就要融化似的,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无助地攀着他,盼他能将我解救出去。
正难舍难分,外头忽的传来李斯的声音:“回陛下,楚大人同几个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奴才不敢耽搁,已叫人将几位大人领去了书房候着。”
我如梦初醒,慌忙推开萧衍,仓促地整理衣衫,萧衍眉间透着恼意,喘着粗气咬牙咒骂:“这老匹夫!真他娘会挑时候!”
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愕然看着萧衍。
见我这般模样,萧衍不由失笑,道:“军中落下的毛病,阿姐不喜,朕改便是!
又颇为无奈地在我唇上啄了啄:“那老匹夫难缠,今日是不成了,阿姐且等一等,朕这良药还需再熬一熬,到时作用更好。”
我红着脸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觉得是时候了,便试探道:“陛下寻到李顺,可否交给臣审问?”
未免他再生出戒备,我不敢提萧观,更不敢提见血封喉,只轻声道:“臣没有旁的意思,只是那日之事臣一直想不起…又或者…陛下不愿同臣讲,是有何苦衷?”
萧衍目光沉了沉,很快笑道:“倒也没什么,阿姐想审,待朕捉了他交给阿姐便是。”
我瞧着他的神色,便疑心他打什么歪主意,指不定是决计灭李顺的口,到时候捉是捉了,也交到我手里,只是开不了口,便也不算失信。
我想了想,咬唇道:“陛下信不过臣?”
萧衍眼中柔情散了些,“说来说去,阿姐还是疑心朕!”
他这般忌惮,我亦不敢过于追问,只柔声催促他:“陛下不高兴,臣不问了便是。国事要紧,陛下勿要再耽搁,臣也不便久待,今日臣没见着清歌,明日臣想去探望她。臣总归要避些嫌,也不好日日入宫,后日后日臣再来看陛下,好不好?”
萧衍亦不再计较,含着笑意,指腹在我唇上摩挲着,“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朕的。”
整理好衣衫,萧衍将落在榻上的簪子重新为我插好,“这簪子是朕与阿姐的信物,日后阿姐要时时戴着,时时念着朕。”
我扬了扬手腕,含笑道:“还有这镯子,臣会一并戴着,日日念着陛下的好。”
想了想还是道:“臣方才已想好,陛下犯不着冒险,左右臣的母妃已故,母族那边也没几个嫡亲的亲人了,陛下且过个一年半载,到时不妨对外宣称,就说昔年母妃诞下死胎,父皇怕母妃承受不住丧女之痛,便自旁系抱养了臣,陛下提早放些风声出去,再当众来一场滴血认亲的戏码,想必也不会有人起疑心。”
萧衍盯着我,仍有些不确信地问:“阿姐真的愿意放下萧氏的身份,一心留在朕身旁?”
我点点头:“陛下已替臣抗下萧氏的担子,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于臣而言,萧氏身份固然重要,却也不及陛下半分。”
萧衍粲然一笑,握着我的手,又忽而带着几分脆弱,深深道:“朕实在是欢喜!朕觉得如在梦中,这般的不真实!朕甚至有些怕,出征前夜,阿姐也这般与朕亲密无间,可待朕归来,阿姐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时候朕甚至想,是不是注定月满则亏,所以阿姐待朕还是不要太好,稍稍欠着点,朕想要的是长长久久,而非短暂的欢愉。”
他这般患得患失,皆因我从前的背弃,我不由轻轻拥住他,“臣与陛下自然长长久久,臣向陛下起誓,只要陛下不厌弃臣,臣绝不离开陛下,臣会一辈子陪着陛下,就像地上连理枝,水中并头莲,任谁都无法将臣同陛下分开。”
萧衍将下巴搁在我肩头,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那便说定了,这一世阿姐与朕永不分离,生同衾,死同穴。还有来世,还有生生世世,朕都要阿姐陪着朕。”
我“嗯”一声,无限柔情地环着他,直至李斯在殿门口催促,才红着脸推开萧衍,结束了这短暂的沉溺。
我跟在萧衍身后,碎步走出殿门,竭力装作镇定,李斯见着萧衍脸上的伤定然会惊讶,但愿他不要开口问。
只听李斯倒抽一口冷气:“陛下…”
见萧衍不悦,又慌忙噤声,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
我讪讪低头,避开李斯询问的目光。
萧衍由李斯领着去了书房,我则准备回府,行至上清殿门口,想着李斯尚且这般反应,更莫说那些个老臣了,他们定会猜到是我所致,也定然不会轻易作罢。思来想去,我便又折了回去,放轻了脚步来到书房。
李斯守在门口,见我过来愣了愣,便要低身见礼,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堂而皇之地立在一旁听起了墙根。
“…长公主重伤龙体,便是陛下皇姐,依臣之见也不可姑息!”
是楚相的声音,他一直对我颇有成见,今日叫他寻见错处,自然不会轻饶我。
我蹙眉听着,正盘算着萧衍会如何应对,便听他怒斥道:“楚相倒是好兴致!臣的家事也要染指!朕如今就皇姐一个血亲,皇姐身为长姐,教训朕有何不妥?朕要赈灾,楚相说没有银两!朕提变法,楚相怕得罪士族!如今管起朕的家事,倒是一点不含糊!”
几个大人纷纷劝和,说变法确实有难度,并罗列出数十条难处,萧衍闻之哼了一声:“为人臣子,不能为国解忧,是为无能!遇事只知寻借口,是为无担当!楚相说大魏国库空虚,想来是养不起尸位素餐之臣!”
大臣们惶恐,一时也不敢顶撞,我不便多听,扬唇笑了笑,便轻手轻脚离去,行至拐角处碰见影拓,他退到边上,双手抱拳唤了声“殿下。”
自那日我拿簪子抵住脖子威胁他,他见了我便有些不自在,想着到底是御前的人,免不了日后打交道,总这般也不是个事儿,我便轻咳了一声,朝影拓直言道:“那日本宫也是情非得已,大人不必介怀。”
影拓生硬地点了点头,梗着脖子看了看天,道:“殿下可是要回府?臣送送殿下。”
我没拒绝,只道了句:“影首领在殿外候着,大人送本宫到殿门口便是。”
影拓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出了上清殿,果然见影煞候在殿门口,影拓朝影煞抱拳:“首领,属下欲奉旨南下,还需劳烦首领另择一名副统领。”
影煞道:“几时归来?”
影拓扫我一眼,我正想着是否该回避,又听影拓道:“归期未定。也许三五个月,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说完不待影煞回复,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我盯着影拓背影,心想萧衍此时派他南下,不知所为何事,但我并未询问,如今重中之重,在于李顺,我与影煞并排走在御道上,四下留意着,拐到路口才询问他探听到什么。
影煞与我落了半步,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殿下自信王府出来,陛下便同影拓更改了指令,说是寻到李顺不必审问,就地诛杀。”
我心头一窒,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萧衍这般急于灭口,应是知我心存疑虑,怕我从李顺哪里问出什么。可见父皇之死并非萧衍所说的那般,我心沉了沉,萧衍究竟瞒了我什么?
不管怎样,我定要先于萧衍寻到李顺,倘若李顺一死,那日之事便永远成了谜。我终归是萧氏儿女,纵然待萧衍有情,也不能叫父皇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忽的出了一身冷汗,我竟有一瞬间迷了心窍,想着将自己交付于他!幸而楚相来得及时!否则委身杀父仇人,我倒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倘若萧衍真的蓄意弑父,我便同他隔着父仇,我又该如何自处?杀了他?不,别说我做不到,就算我狠得下心,大魏的摊子怎么办?萧观难成大器,又有谋反的罪证,群臣未必拥立他,更何况眼下大夏仍虎视眈眈,前朝司空氏又多年蛰伏,欲趁乱伺机而动!老臣们各自为政,都只想着护住自己嘴里的那份!若没了萧衍,又有谁能掌舵大魏?
我长叹了口气,只盼着真相千万别是想象中的那样。
我收起心思,朝影煞道:“陛下可寻到李顺踪影?”
影煞迟疑道:“陛下命影军明日严查西市,但信王方才托暗线给臣递话,说李顺躲在城北密林的山洞中。两人各执一词,臣一时也分不清真假。”
萧观倒是能耐,一来二去居然摸清了影煞忠于我,萧衍将信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他竟还能给影煞传递消息。我在心中暗暗叹气,无怪乎萧衍手段凌厉,便是如此,底下也仍有人顶风作案,然而不论是赵和还是萧观,我总隐隐觉得背后还有一股势力推波助澜,或许与我失掉的那段记忆有关。
没等到我的答复,影煞追问:“殿下欲如何?”
我这才回过神,想着李顺能在萧衍追捕下东躲西藏到今日,必定是狡兔三窟,于是吩咐道,“明早你同本宫假意去信王府,本宫方才已告知陛下,陛下也允了,想来不会起疑心。你提前安排几个心腹,待避过府中眼线,便与本宫直奔城北密林。倘若扑空了,便立即折往信王府。倘若捉到李顺,问清楚之后,本宫会亲自入宫同陛下说清楚。若陛下责怪,本宫会揽下责任,不牵连你们。”
影煞默然了会儿,斟酌道:“陛下不会责罚属下,但陛下许会对殿下失望。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殿下需三思。”
我终究有些忧心,不知萧衍知我背着他寻找李顺,会不会觉得我方才的温存皆是麻痹,他本就偏执多疑,我用以制衡他的,只他待我的这份情,他用情至深,我又如何忍心再伤他?可转念一想,世间又有几个长情的君王?隋文帝待独孤氏算一个,老年还不是生了异心?
人心易变,尤其是帝王之心。我万不可陷入萧衍的温柔乡,沉溺在情字中,否则一旦日后反噬,首先危及的便是整个萧氏。只是想到萧衍方才那般的欢喜,那份赤诚那样真切,我又觉心口发烫,生出丝丝的愧意。
我遏制住心中的动摇,朝影煞道:“本宫已想清楚,你只管照办,不必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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