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贵妃不作妖
靖安帝抬起头来:“淑妃来了!”
“是,臣妾今日熬了汤羹,特意请陛下尝尝妾的手艺。”淑妃美目四顾,娇顺柔媚。
眼前人的目光柔柔,靖安帝的心思反而飘远,他已经记不起,这个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女子最初的模样了,那时想必她应该是单纯柔顺、天真烂漫的。
当皇帝太累了,和宗室、权臣、外戚、邻国斗智斗勇,心无宁日。在后宫他想生活过的更简单一点,皇后是个聪明的女子,把后宫打理的很好,恰恰就是这份聪明,朕万万不敢亲近与她,怕她瞧清自己内里的疲惫,亦或许是怕他变得像父皇一样,被妇人牵制。
但他作为一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一路坦途,活得快活一点、恣意一点,而不是像他殚精竭虑,满身辛劳。
可是孩子们大了,心也就野了。
就算是早早立了太子,这些人犹不死心。
他不是不明白,恰恰就是太明白了,手中的刀才一直尤为落下,他想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金猊香冷,嗅到是熟悉的味道。
淑妃安心的把手中的托盘放下,绕的靖安帝的身后,纤指节奏轻柔的按压对方的颈肩,打断了皇帝飘远的思绪。
靖安帝拍拍肩上的手,说道:“别忙了,来,坐下吧,陪朕说说话。”
淑妃恭顺的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目露关切:“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事?”
他突然笑出声来,女人的心思当真难猜,你以为她入宫是为了攀龙附凤、一步登天、富贵荣华,久而久之,她却觉得自己可以比之嫡妻,宠爱也要,江山也拿!
靖安帝抬手拂过她眼角的纹路,纵然是保养得宜,对方的眼角却也不可避免的染上岁月的痕迹,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眸,如今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让人窥探不得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天下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朕这日子真过的没意思透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朕真想抛下一切带你们去江南,做个无所事事的富家翁。咱们春日看花;夏日撑船;秋日赏菊、登高望远;冬日一行人打打边炉。那才叫过日子,要是兴致来了,还可以乘船出海,船行至哪里,我们就落在哪里。凝玉,你觉得怎样?”
靖安帝目光亮的吓人,那宛若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刺向眼前人。
淑妃恍若未知,抬起手帕擦拭眼角的晶莹,目露希冀,甚至于狂喜:“臣妾都听陛下的,陛下就算是要去天涯海角,臣妾也陪着。那江南可是妾的故乡,真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回到那里!”
听她一言,靖安帝心头的火焰逐渐熄灭、沉寂。
就是这样的无时无刻柔顺、温柔让他沉迷,无论那目光如何扭曲,肌肉柔和紧绷,心内如何歇斯底里,在这面具上永永远远都是他最期待的表情。
“听爱妃一言,朕心甚慰,回去吧!朕还有政事处理,得空朕就去看你。”
“是,那陛下别忘了这汤羹。”淑妃站起身来,不忘嘱咐饮食,当真是温柔小意,贤良淑德。
人影散尽,偌大的宫殿只有轻咳声回荡。
吉昌放下茶盏,轻轻的拍陛下的脊背:“皇上,可要奴才去请太医?”
靖安帝打开捂在口鼻的手帕,上面是星星点点的殷红:“吉昌啊!朕的日子不多了,若是朕去了,你也别在宫里待了,这吃人的地方,哪有盛京外的天地广阔?”
吉昌声音哽咽,不住的以手拭泪:“陛下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
靖安帝抬手打断这老奴的浑话:“朕已不是六郎了,哪里还会任由你和母后哄骗,吉昌啊!朕都知道,你不必骗朕,我就要去见母后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不应该替朕开心吗?”
听圣上这般说,吉昌捂住嘴巴,不让呜咽之声响起,可眼泪它不听使唤,逐渐填满岁月的沟壑。
“回陛下,奴才有负圣恩,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嗤~开心不起来啊!那就算了。人固有一死,左右不过是我早一点,他晚一点。”靖安帝看着眼前人佝偻着身子,涕泪纵横的老模样,心内又是欣慰,又是酸涩。
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是非成败转头空。
昭阳宫。
丹桂兴致勃勃,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说道兴处,就连手边的八景如意千层糕,都视而不见。
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拍拍胸脯,眼巴巴的说道:“娘娘,下次有这样刺激的行动,您可一定要派奴婢去,奴婢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江澜拉住如意已经安耐不住的手,一口答应:“没问题,下次这样的事,本宫都交给你办。”
接着又说了一通‘左膀右臂’之类的勉励之语,把眼前的人哄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就为她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
江澜爱极她对方鲜活的模样,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以待,总是能唤起强烈的心灵共鸣。
这世间不只有忘恩负义的渣男贱女,更有满腔赤忱的赤子之心。
如意差点要给这两个人跪下来:“娘娘,您可收收神通吧,万一被淑妃娘娘知道了,还不要恨死咱们!听说大皇子身边的随从,每个都挨了板子,这隔墙有耳,万一被发现了猫腻,就全完了!”
这个淑妃可是个狠角色,宫宴上,远远的见过一次,那温柔小意躯壳下的冷锋,带着渗人的深沉。
“怕什么?那老妖婆又打不过我,本姑娘一脚就能把她送走。”丹桂骄傲的抬抬脚,摇头晃脑的说道。
头顶的双丫髻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和她本人一样得意。
如意不禁为之气结,都不知道是该说她是艺高人胆大,亦或者是无知者无畏。
看她们拌嘴,江澜的目光透光烛光,却有几分怅茫。
水云间的事情竟然这样被齐烨躲过去了?但看他今日有时间入宫,就知道影响不大。
她叹息一声,揉揉晴明穴:“丹桂,今夜我们出宫一趟!”
如意:“……”
丹桂一个错手,从如意僵住的手臂下逃出,喜大普奔,喜从天降的扑到江澜脚下,双眼亮晶晶的问道:“真哒?!”
“娘娘!你这样太鲁莽了,万一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如意幽怨的看她一眼:“原想着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没想到娘娘您更变本加厉了!”
“噗嗤~你放心好了!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是我想我爹了,皇上不会怪罪的!”江澜拍拍如意的肩膀,不在意的说道。
况且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格外关注她这个花瓶才是!
御林军的巡防路线、时间,丹桂了如指掌,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
铁桶一样的皇宫,恍若无人之境。
江澜怀疑的看一眼身边这个笑嘻嘻的小丫头,眯眯眼睛:“从实招来,是不是经常偷溜出宫去!”
“哈???”
丹桂差点被主子的突如其来吓死,闻言懊恼的耷拉着脑袋,声如蚊蚋:“是!”
“本宫回去就要告诉如意!!!”
丹桂顿时傻眼了,扎耳挠腮的吭哧一会,突然扯住江澜的袖摆隐在阴影处:“有人来了!”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黑衣人轻飘飘的从屋檐上落下,背靠背相互依仗,扫视几下暗处,对视一眼,复又消失。
江澜与丹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羌族人!!!”
羌族人地处北疆,逐水而居,以放牧为生,民风彪悍,与大晋在边境时有冲突,他们身材魁梧高大,还有最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羌族的男人左耳都有耳饰,这是他们一族独有的传统。
“怎么办?”丹桂望向江澜。
“跟上他们。”
江澜和丹桂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两人越来越深入西城,一时之间,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对方绝对是要去水云间。
越来越接近西城,从各个角落汇集而来的黑衣人就越多。
看来今晚有大事件发生。
丹桂舔舔唇瓣,掏出一个小巧的银镯,塞到江澜手里:“里面有十发银针,针上的毒药是奴婢独家秘制,按动镯子上面的绿色宝石银针就会射出。”
江澜闻言带到腕上,她功夫不如丹桂出众,一会但凡有冲突,当以自保为要,万万不能托了丹桂的后腿。
果不其然,对方越过水云间的门墙,隐匿其中。
不过是乍然之间水云间内火光亮起,激烈的打斗声随之响起。
对方人多势众,江澜两人只好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不过是片刻打斗之声就进入尾声,两个狼狈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追杀依旧在继续,双拳难敌四手,其中一个黑衣人顷刻间被如狼似虎的羌族人斩至刀下,最后一个朝着她们隐藏的方向撞去。
江澜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过这人朝远处掠去。
丹桂朝地上砸出一个黑色圆球,明亮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撕裂黑暗的夜空,追在身后的人,见此情形,止住了脚步。
晋朝实行宵禁政策,盛京夜晚会有骁骑尉巡防,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料想不一会就会有人来处理。
江澜隐在一个小胡同之中,等着丹桂到来,怀中人,由于失血过多,俨然已经陷入昏迷。
江澜观他露在蒙面外边的眉眼,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丹桂追了上来,江澜顾不得思索,忙不迭的开口说道:“丹桂,快来看看,这人晕过去了!”
丹桂着急忙慌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丹药,拉下对方的面罩,就要喂到那人口中,可手中的玉瓶却猝然掉落在地。
“太~太~太子!!!”
丹桂张口结舌,杏眼圆瞪,突然扯住对方的面罩复又拉了上去。
这般掩耳盗铃的姿态,实在让人槽多无口。
江澜稳稳心神,开口说道:“太子怎么了?别怕,喂他!”
人都晕了,怕个卵!
丹桂打了一个寒颤,泫然欲涕,欲哭无泪的说道:“丹药掉了,奴婢就剩了最后一粒了!”
“捡起来啊!真是的,掉了捡起来不就完事了,事急从权!”江澜有些奇怪的看一眼,突然大变鹌鹑丹桂,这丫头怎么回事,向来无法无天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奇哉怪哉!
摄于主子的威严,亦或者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丹桂颤颤巍巍的捡起丹药,胡乱地塞到地上人的嘴里,好在躺尸的这人足够配合。
做完这套动作,丹桂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长舒一口气,朝小姐眨眨眼:“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这烫手的东西,要赶紧丢了去!
江澜沉吟片刻,目光游移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板在地上的人,纤长的睫毛正在微微的颤动。
“不然,把他丢到太子府?”
“那万一府内有人要害他怎么办?”
江澜黑人问号脸:“……”
回到大本营还能被害,这人活得也太拉胯了吧!
仿佛又想到那令人脑桑的剧情,转而开口问道:“那你以为呢?”
江澜严重怀疑丹桂有猫腻,倒不是觉得对方会对她不利,而是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身边这个得用人,突然发生了意外的转变。
看来她之前对于对方的了解过于片面,书中只言片语的表述,实在是不能精确的定位一个人的真实面孔!
但是现在俨然不是三堂会审的最佳时刻,还是留待明日吧!
丹桂几乎脱口而出:“奴婢觉得不如把殿下,送到皇后娘娘那里?!”
江澜抽抽嘴角,可真有你的,她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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