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春楼
醉春楼建在长松河岸的边上,远远的就能看见四层高的建筑映入眼帘,紫红漆木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鲜亮的光芒。
沈如卿戴着一顶白色的斗笠,微风拂面,掀起斗笠的一角,能隐隐窥见斗笠下那张肤若凝脂的面孔,在春日难得的大太阳下,沈如卿却能经得住晒,阳光照着不透红,反而越发的莹白。
进了酒楼,段云澜道:“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个上好的包间。”
醉春楼的掌柜正在柜台前拨着算盘,闻声便一边热情招呼着,一边叫来了店里的小二,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间。
店小二肩上搭着汗巾,在前头引着路,转身低头问道:“客官们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红烧狮子头,东坡肉,还有当地最出名的百果蜜仁糕。”
段云澜思索了一番,豪气道:“那就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吧,再拿一壶米酒。”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撩开面前包间的帘子,谄媚地道:“好勒——客官们请稍等。”
包间的门口挂着一副银白色的珠帘,正中间摆的是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人坐着吃饭的大红酸枝木酒桌,一旁的花几上搁着一盆白纹草。
沈如卿客气道:“让段师兄破费了。”
段云澜把脚搭上了圆凳,腰间的玉佩被撞得叮当响,他轻佻眉梢,笑道:“这得了算什么。”
菜式不一会便被端了上来,有松江鲈鱼,什锦苏盘儿,清蒸翅子,烩鸽子蛋,各式各样,让人应接不暇。
段云澜还把沈如卿当作小孩,以为他喜欢吃甜食,便把桌上的百果蜜仁糕端了过来,殷切地说道:“快吃吧师弟。”
沈如卿拿起一个黄灿灿的蜜仁糕,轻轻地咬了一口,抿嘴笑道:“好吃。”
段云澜笑像个老父亲似的,听到沈如卿说“好吃”,便把那一盘糕点都端到了他的面前,欣喜地说道:“那师弟就多吃点。”
两人正在包间里上演着兄友弟恭的场面,就听见“沙沙”两声,有人拨开了珠帘,纪远之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眼里沉的像一汪寒潭,他道:“也不知道段云澜你是什么毛病,喜欢拐别人家的小师弟。”
沈如卿见了纪远之,轻声叫道:“纪师兄。”
纪远之脸色缓和了片刻,这才在沈如卿的身边落了座。
段云澜“啧啧”两声,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会儿没见,你就想师弟想得紧?”
纪远之面色不善道:“你们留我一个人在私塾里抄着注析,自己跑得倒快。”
沈如卿听完面露愧疚,他小声地说道:“对不起,纪师兄。”
纪远之拍了拍沈如卿的肩膀,安慰道:“这不关你的事,谁叫你有个薄情寡义的师兄呢。”说完,还拿眼尾瞥了一眼段云澜。
段云澜:……
纪远之目光落回了桌面,拿了一块百果蜜仁糕吃了起来,段云澜连忙说:“那是师弟爱吃的。”
沈如卿这才道:“段师兄,其实我不喜欢吃甜食。”
段云澜失望的“啊——”了一声,说道:“我以为你口味和你纪师兄一样,都爱吃甜的。”
沈如卿问:“纪师兄很喜欢吃甜的吗?”
段云澜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他以前每次来醉春楼都要吃好几盘这个百果蜜仁糕,后来被师尊说吃多了要长蛀牙才管住一段时间的。”
纪远之微微笑道:“我谢谢你。”
三人吃饱喝足后,便已经到了下午。
此时的日头正晒,沈如卿摘下了斗笠递给了纪远之,他道:“这里日头毒,师兄戴吧。”
段云澜在一旁抱怨道:“我也是你师兄,我怎么没有呢。”
纪远之挑起了一边的眉梢,又把斗笠戴回了沈如卿的头上,低头给他系好了缎带,笑着说道:“阿卿长得这么白,可别把我们的阿卿给晒坏了。”
沈如卿只看见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一波缀着银光的浩瀚星河。
—
到了夜里,段云澜便回府了,沈如卿和纪远之回了西厢房。
房间里布局很是简单,只有两张白木髹漆的床榻,一张竹制的桌案,一个绘着流光细雨的彩绘屏风,屏风后摆着一个香柏木的浴桶。
纪远之脱了外袍,只留下一件白色的中衣,先去廊上接了热水泡澡。
沈如卿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金丝楠木的首饰盒,那是纪远之送他的,让沈如卿好放置自己唯一剩下的那块玉佩。
玉佩并不贵重,但纪远之还是找了上好的材料做了一个纹着花鸟图案的金丝楠木盒,纪远之知道那块玉佩对他很重要。
纪远之沐浴完出来,连带着空气里都沾染上了一丝热腾腾的水气,纪远之靠了过来,沈如卿正坐在桌案前发呆。
“想什么呢?”纪远之问。
沈如卿转过头来,看见了是他,又弯起眸子笑了起来,他道:“这个给师兄。”
一块温润的玉佩被塞进了纪远之的手里,纪远之低头,看见是那块刻着沈字的花莲玉佩,他不明所以地问:“这是做什么?”
沈如卿道:“段师兄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送给他自己贴身的物件,我不会绣香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说完,沈如卿小心翼翼的瞥了纪远之一眼,斟酌地问道:“我只有这个了,可以吗?”
纪远之觉得好笑,他摸了摸沈如卿的脑袋,低声笑道:“阿卿,段师兄说的喜欢不是指这个喜欢。”
沈如卿不解,固执的说道:“可是我确实喜欢纪师兄。”
纪远之笑得更开心了,于是他接过了那块玉佩,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盒里,他道:“既然我已经把你当自家人了,那这块玉佩我就先替你收着,你要是哪天需要了再来找我拿。”
沈如卿道:“送给你了便是你的。”
纪远之笑着点点头,他道:“好。阿卿对我可真好。”
想了片刻,纪远之还是问道:“这块玉佩,是你家里人留给你的吗?”
沈如卿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里也终于闪起了波光粼粼的笑意,他道:“这块玉佩是我阿娘留给我的,质地很差对不对?但其实我家以前还算是一个大户人家。”
沈如卿道:“我的父亲算是当地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他原本有个定了亲很喜欢的青梅竹马,但在十六岁那年因病去世了,后来他听从了祖母的吩咐,娶了我阿娘。”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阿娘,他只是听从父母的命令罢了,但是我阿娘却很喜欢我父亲。在诞下我之后,父亲对阿娘更是冷漠,在我七岁那年,父亲生意失败,不堪受辱,自缢了。”
说到这里,沈如卿的目光依旧是平静如水的,他道:“不到一年,我阿娘也重病缠身,她把这块玉佩留给了我,这是她和我父亲定亲时,在街上买的,她瞧着喜欢,便去刻了字,这是我父亲唯一送给过她的东西,所以她很珍视。在我八岁那年,阿娘也跟着去了。”
说完,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油盏里摇摇晃晃。
半晌,纪远之道:“阿卿,你还有我。”
是啊,还有纪远之。
于是沈如卿笑了,应道:“嗯。”
纪远之靠近了一些,又固执的重复道:“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像你的家人一样。”
沈如卿抬起头,望见轩榥外夜色深浓,一轮弯月闪烁着银银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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