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试药
纪远之这一病便是好几天，灌了好多汤药都不见效。
纪远之迷迷糊糊的睡着，耳边有许多人忙进忙出地声音，珠帘被人拨开又合上，“叮叮当当”地很是吵闹。
到了夜里，纪远之发了高烧，有人在身后拥着他，用冰凉的身体给他降温。
那人声音闷闷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纪远之，你要快点好起来。”
纪远之的眼皮困得像是在打架，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就这样一连躺了好几天，那人便又来给他喂药了。
可是这天，他的气息明显比纪远之一个生了病的人都虚弱，但他声音温柔，轻轻的说道：“快把药喝了吧，喝了病就好了。”
纪远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可是这次仅仅只是吹了一夜的风，就病了这么久。
那人果然没骗他，纪远之一罐药喝下去，到了晌午烧便退了。
纪远之迷迷糊糊地醒来，可是今天的殿里，却安静地出奇。
纪远之尝试着唤了一声：“熙棠？”
殿外有脚步声靠近，“沙沙”两声，有人拨开了珠帘走了进来，是熙棠的声音：“公子，你醒了？”
纪远之“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你们尊主呢？”
熙棠答道：“尊主出去了。今天尊主特意吩咐奴婢，等公子醒了，便带公子下山。”
纪远之不解，问道：“下山？”
熙棠说道：“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当然就可以下山了。”
纪远之觉得这个尊主好生奇怪，他派了那么多人去带纪远之回来，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要放他走。
纪远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是要我放我离开？”
熙棠笑着答道：“是。”
熙棠解开了纪远之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丝丝缕缕的光线顷刻间便照了过来，纪远之眯着眼睛，许久才适应了这突然的光亮。
他此时正身处于一间寝殿中，琉璃瓦的重檐屋顶，雕着凤凰的朱漆门，殿内青纱环绕，一张光滑的玉床前挂着一副珠帘，玉床后是一扇透明的窗户，可以看见后山大片大片的山茶花，还有一片未开花的紫藤林，一条清澈的绿江环绕着整座宫殿，江上雾气袅袅，犹如仙境。
熙棠给纪远之备好了午膳，绘银丝儿，三鲜鱼翅，四喜丸子，水晶饺子一道道地被端上了桌，纪远之的心情却莫名的很低沉，随意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熙棠领着纪远之下了山，长长的山阶旁挂满了青色的纸灯笼，因为是白天所以并未被点亮，山阶两旁种着紫藤树，因为还未到开花的季节，枝干也光秃秃的。
纪远之站在山下，望着这一片紫藤林，他突然很想知道，这里等到四月该是怎样的光景。
熙棠把斗篷递给纪远之，说道：“这是之前公子来时，尊主命奴婢裁的，公子既然已经走了，就把斗篷一并带走吧。”
那是一件镶着金丝朱雀的玄狐斗篷，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熙棠欲言又止道：“其实……尊主真的很在乎公子。”
纪远之抬起头，凝视着熙棠，等着她说下去。
熙棠顿了顿，又道：“公子高烧不退，尊主便用身子替公子取暖，公子喝了好多汤药都不见效，尊主便以身试药，才给公子配出了新方子。”
纪远之愣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山阶上的那个青灰色的宫殿，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只能看见屋檐上青色的琉璃瓦。
纪远之想，怪不得那天他来给他喂药的时候气息那么虚弱，原来是拿自己的身体试了药。
山下又刮起了风，天气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纪远之有些迟钝的想，今日该是到惊蛰了。
—
纪远之下了山便直奔云水间，段云澜正站在客栈的茶桌前和沈如卿说话，见纪远之推开门，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纪远之问道：“阿卿，你怎么来了？”
此时，沈如卿正戴着一面白色的面纱坐在茶桌前，只是脸色看上去很是苍白。
“听说你失踪了，小师弟便连夜赶过来了。”段云澜接道，又走上前去打量着纪远之，问道，“这些天你去哪了？”
纪远之恍惚了一阵，低低的回答道：“青灯山居。”
“青灯山居？”段云澜问道，“是那个玉面仙尊住的地方？”
“玉面仙尊？”纪远之不解。
段云澜解释道：“这几天楚云璋在南阳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我们还没来得及摸到线索，楚明璋的人便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我们赶到时只剩下地上刻有九瓣青莲的图标，那是传闻中江湖上青灯山居特有的标志，那个玉面仙尊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但是什么事都算的特别准，而且手底下的那些青衣客，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纪远之皱着眉，问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段云澜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纪远之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段云澜问道：“不过，你这些天待在青灯山居干嘛？他没有为难你吧？”
纪远之脸红了一阵，含糊地回道：“他给我眼睛上蒙了层黑布，我也没见过他的样子。但是……他应该没有为难我。”
段云澜思索了一番，有些疑惑，他问道：“他就是邀请你去青灯山居做了个客？然后又放你回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纪远之赶紧转移了话题，他看向沈如卿，关切的问道：“阿卿，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段云澜回道：“小师弟担心你，连夜从京都赶了过来，人都瘦了一圈，路上还感染了风寒。”
纪远之连忙说道：“那我去街上给阿卿买药。”
沈如卿笑道：“不用了，纪师兄。倒是你，可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纪远之回道：“我没事，辛苦阿卿了。”
沈如卿弯着眸子笑，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即使是生了病也是风姿绰约的，那双鲜红的朱砂痣在沈如卿的眼底红得妖冶，把他因为生病显得更加苍白的皮肤，照的有些我见垂怜的柔弱感。
纪远之看了半晌，起身说道：“我还是去给阿卿买药吧。”
沈如卿拉住了纪远之，说道：“师兄，你刚刚回来，还是休息一下吧。”
纪远之笑着回道：“我不累。”
沈如卿却忽然盯着他，然后笑了笑，问道：“师兄很在乎阿卿吗？”
纪远之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回答道：“师兄当然在乎阿卿了。”
沈如卿这才松开了手，说道：“那我便和师兄一起去买药吧。”
纪远之把沈如卿摁回了座位上，笑着说道：“阿卿就坐在这等我，师兄很快就回来。”
沈如卿眯着眼睛看向纪远之离开的背影，忽得笑了。
纪远之到底是在乎阿卿，还是只在乎这个样子的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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