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选择和责任

北美丛林乌云密布的上空，一架F117隐身攻击机在空中盘旋，下面的草木树叶，被螺旋桨转动的巨大气流压得左摇右摆。飞机上，十数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站在上面，两条绳索分别从舱门两侧被抛下，舱内的军人顺着绳索，动作无比迅速的索滑着陆。

        当头一个男子率先着陆，甩掉身上的安全挂钩，然后大步迈向了距离不远，被隐在灌木丛中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同样的，轿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人是司机，另一个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至车窗敲响，他转头望出去，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正朝他努努嘴，示意他下车。

        “好久不见，知礼。”

        高大男人背着身上沉重的装备，可动作却无比灵敏利落，冲过去给了他肩膀一拳，笑道：“秦，好久不见，这次真是多亏你提供的线索，真是一次见鬼的任务。”

        秦斯沉声道：“先别说那么多了，让你那些手下先回去，我们来谈谈接下来啊的机会。”

        方知礼回去下达了命令后，连同身上的装备军装都脱下来放在飞机上，这才重新回到车子里。

        在目送着手下们离开时，方知礼双眸锐利如刀锋，直到确认他们安全无误离开后，这才收回视线，但周遭的风吹草动，还是逃不过他的观察。

        “秦，你让我那些手下先走，就我们几个人，真的没问题？”其实方知礼刚才还是有点迟疑的。虽然大家伙都已经被他收拾地差不多，但总有一些小角色不肯放弃，居然还跟踪到了这里。

        秦斯目光远视，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他，浑身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森森。

        黑暗中，这片茂密的丛林四周，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佣兵队伍，正悄无声息地在黑夜的掩护下，向着那辆黑色小车步步逼近，黑洞洞的枪口，无不对准了车子里的人。

        “你还有什么装备？”秦斯忽然问坐在后座的方知礼。

        “我靠！大少爷你别跟我说你一点装备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留下来找虐啊？”别看方知礼长得又高又壮，表情看起来又沉又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一闲下来就会无限吐槽的逗比，即便现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况，他还是忍不住暴露出逗比本色。

        秦斯眉一挑：“单枪匹马当然不敢。”

        “那你还——”

        “我们有三个人。”

        “靠！”

        回应秦斯的，只有方知礼无奈无语的咒骂声，紧随着，一把黑色手动式狙击步枪就从后面扔到了秦斯手上，“Cheytac狙击步枪，最大射程为1920.24米，就看你的了。”

        “第一波已经靠近三米范围内，第二波在五米到六米之间，小心，他们有消音手枪。”说完这些后，秦斯扛起狙击枪，戴上耳麦，检查枪支后，突然打开车门冲出去，卧倒开枪，“哗”的一声，子弹上膛，举起激光测距仪，沿着那支佣兵队伍反冲过去。

        “砰！砰！砰！”

        夜幕下，枪声骤响，同时响起的，还有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大风刮来，子弹脱膛而出，顺着风向扫去，枪林弹雨中，秦斯快速错开弹道，掩护方知礼冲入他们的阵型。

        “秦，后面！”

        秦斯迅速调转枪口，“砰”的一声，子弹正中偷袭者的眉心。

        “西南角三十七度，两人！”方知礼又出声提醒。

        旋身，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开枪的，两声枪响，全部正中眉心。

        打乱他们的阵型和防护后，后面的清理动作就显得更加方便快捷了。几乎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支佣兵队伍，除了队长毫发无伤被生擒了之外，其他的队员不是中枪身亡，便是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秦斯把狙击枪收起来，看向扣押着佣兵队长的方知礼，“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这么快？”方知礼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大半年来，他和秦斯的绝妙配合，可是横扫了不少非法佣兵团。如果秦斯就此离开的话，他会缺少以为非常重要的伙伴和后盾的。

        把一群人全都捆起来后，方知礼走过来，敲着他的窗户，语气充满了戏谑：“这阵子经常见你大半夜偷偷在看什么照片，不会是女人的照片吧？”

        秦斯冷睨了他一眼，没否认。

        方知礼顿时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叫起来：“不是吧？真是看女人的照片？上次萧瑟还跟我说起，你最近栽情网里去了，我还不信。”

        别说他不信，但凡认识秦斯的人，打死都不会相信。

        秦斯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你很好奇？”

        方知礼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看人眼色，闻言老实点点头：“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心甘情愿放弃这大好的前程，宁愿窝在那样一个城市里当个普通的商人。说真的，这跟你的气场不符。”

        秦斯没说话。

        “秦，我多嘴一句你别怪我，以你的能力，授予军衔是绝对没问题的，这十年来，你帮我们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上面一直有意将你收编进来。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每一次都拒绝？”

        “没兴趣。”秦斯的回答，简直让一直想跟他成为战友的方知礼碎了心。

        他很想抓着他的领带咆哮问，既然对功名利禄没兴趣，那为什么这十年来都愿意参加这种危机重重生死一线的活动，他完全可以袖手不管的。

        秦斯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地说：“秦宇是秦家的人，我不能坐视不管。”

        至于不加入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以前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融入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社会。后来想通了，又遇见了心爱的女人，便觉得整天打打杀的日子，终究已经不是他所追求的了。

        前世，他选择驰骋疆场，是为了国，为了家。

        而现在，这个国度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和平的国家，人民安居乐业。他并不喜欢战斗争端，只想平平凡凡携着心爱的人一同生活下去，仅此而已。

        “知礼，明年这个时候，你也该退役了。”面对多年老友，秦斯还是提醒了一句。

        “按照年龄来说，我是到了该退役的年纪。不过——我还真舍不下这一堆兄弟们。所以即便退役，我也会跟老头子要求，让我继续在这里呆几年。”哪怕是作为特种兵部队里最危险的职位，他也心甘情愿。

        秦斯没再劝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选择的意义，都有坚持下去的故事。

        这大半年来，他远离了云江市，一心一意扑在外面。可心里深处，却无时不刻，想念着正在云江市等待他的顾桑桑。

        听十六传来的消息，她这一学期过得很顺利，在学校里终于没有人敢去惹是生非，那些三番五次想给她教训的人，在几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惨痛教训后，终于也知道乖乖把爪牙蜷缩起来做人。

        但苏十六也只能观察一些学校的事情。

        据萧瑟传来的消息，江清源在得知顾繁将企业传给养女后，大发雷霆，已经对顾桑桑下了杀意，目前已经在筹备中。

        秦宇，这次的围剿中被他侥幸逃脱，临走前，他那句云淡风轻的威胁，却狠狠戳中了秦斯的心灵。

        他已经盯上桑桑了。

        秦宇行事诡谲，出人意表，即便跟他针锋相对多年的秦斯，也摸不清楚，这个弟弟到底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十几年前，秦家突遭巨变，一夕之间风云变幻。曾经的百年世家，一下子沦为破落门户。家族内部明争暗斗，各房之间你来我往，将整个殷实的家族彻底掏空。彼时，秦宇作为秦家唯一培养的孙子，从小就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巨变之后，秦宇的地位一下子变得举步维艰。

        秦斯跟他不同，那时他还在老宅，刚刚灵魂穿越到这个叫做“秦斯”的可怜少年身上，尚且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茫然和不安，待他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后，秦宇已经被一个神秘人带走，而他，却不得不为了这副身体的主人，承诺帮助他夺回秦家，重新整顿整个糜烂不堪的秦家。

        几年后，秦宇归来，却已经彻底变了个人。或者说，他骨子里就是自私自利的性格，只不过回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将当年秦家各房旁系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都加倍翻倍地报复回去。

        甚至，想从他手里，夺回秦家大权。

        只是，他不知道，原本住在这副躯体里的少年，早已经惨死在一场预谋已久的毒害中。

        而如今，住进这副躯体中的灵魂，却是一个来自远古异世的孤魂，而且是一缕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魂。

        在占据这副身体时，秦斯依稀还能感受到身体主人的一缕残念，用一种极其哀伤的语气，向他诉说着十几年来的囚困生活。

        日日夜夜面对的黑暗孤独；

        三天一碗馋了慢性毒药的补汤；

        亲人的遗弃排斥和鄙夷目光……

        在他的意识彻底从这副身躯消失前，秦斯隐约还听到了他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求求你，保护家……”

        保护？

        保护一个把他残害至此，让他死在仓库阴暗角落里都被发现的家庭？

        那一刻，占据这副身体的孤魂，彻底燃烧了熊熊战意。

        只是，当他回到秦家的时候，想要替那少年报仇雪恨的时候，才发现，整个秦家已经乱成一团。

        想起那少年最后的话，他隐忍着滔天怒意，不得不以少年身躯，重新执掌起一个破败的家，哪怕，对他来说，秦家根本不算是他的家。

        哪怕自己本来也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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