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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上月


  向西退下后,饭也顾不得吃,打马来到军中找向东。

  军中都是男子,找人还真不好找,好在向西的模样有不少人见过,都知道他是魏修身边的亲随,虽然不让他入内,倒也十分客气:“向爷来此有何事?可是魏大人有事吩咐?”

  向西一听连忙摆手:“别这样客气,喊我向西就好。”江南这边习惯喊爷,但凡身份高点的都得用上爷,比如刘富户走在外面,旁人都喊他一声刘爷。

  向西浑身别扭,还不如喊他向西兄弟呢。

  “劳烦喊一声向东校尉。”向西勉强压下不适,礼貌告知。

  看门的兵士很快跑了进去将向东喊了过去。

  “向西!”向东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向西张嘴便要告诉向东这个好消息,又想到兵营门口人多眼杂,将向东拉到偏僻角落才一一道出魏修要替他寻一个官宦淑女,末了羡慕道:“向东,大人待你真是不错。”

  向东闻言却没那么高兴,和向西反复确认起魏修的话,最后喃喃自语道:“成家立业,为魏大人好好办差。”

  “对呀。”注意到向东表情不对,向西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向东高兴傻了:“有大人在,你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大人眼光极好,你呀,就等着享福吧!”

  向东想要露出笑容,却忍不住想到昨天渡口碰到春晓的时候。

  他们二人其实许久不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春晓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南安县之时。

  小小的别院内,明明种着不少花,却总是被一些饭菜香味所掩盖,每逢这时,他便知道定是春晓做了不少好吃的。

  魏修不屑,可向东和其他人却得过不少,家常手艺却总有些新鲜点子,吃到嘴里和旁的味道十分不同,每次他说好吃时,春晓也会笑着为他盛饭:“好吃就多吃些。”

  南安县多有凶险,向东作为四人中武艺最好的那个,受伤也最多,春晓知道之后更是常常为他留饭,在不被所有人知道的前提下,努力照顾着向东。

  因受重用,向东很小就在外面奔波,长大之后倒也得到不少丫鬟的示好,可他太忙了,忙到没功夫想情爱之事,他当时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跟着魏修,为他做事。娶妻生子的事情也是和冀国公府上的小厮一样,由着国公夫人指上一个适龄丫鬟。

  而他作为魏修身边的人,指来的丫鬟应该也不错,他从没有什么想要府上最美的那个。

  来南安之前,向东就听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到了年纪,几个兄弟都觉得会被指给向东,向东浑然不在意,反正这事情他做不了主,倒不如好好办差,若是真成了亲,怎么也得给姑娘家一些金银首饰才行。

  可他来了南安,看到了春晓。

  她手执宫灯,渐行渐近,语气朦胧间仿佛是不染尘埃的仙子。

  那时他的心跳得很快,直到听到魏修开口说不错才陡然回神。

  一盏宫灯而已,就算是金丝勾勒都不能让魏修多看一眼,他口中所说不错,是在说执灯的人。

  向东跟在魏修身边实在太久,从那日起他便知道魏修对春晓有些不同。

  仅凭这点不同,向东就不敢再想什么,涟漪还未荡出就恢复平静。

  春晓得宠之时,向东并不在南安,等他知道时,春晓已经成了薛娘子。

  逃跑的人又被抓了回来,向东难免有些担心魏修会不会生气,纵然魏修昨日那般宠爱,他也忧心。

  难不成是被大人发现了什么?不然魏修为什么今日提起保媒的事情?

  向西为向东高兴之际,终于发现向东的不对,他想到魏修说起向东有没有心仪女子的话,试探道:“难不成你有了心上人?”

  “是什么身份?”向西神情严肃了一些:“今非昔比,你可得好好想想清楚!”他担心向东认识了什么丫鬟寡妇之类的女子,担心向东冲动拒了魏修的好意。

  魏修保媒不容易,魏修赏的恩典,他们也只能受着,向西是,从前的向东和现在的向校尉也是。

  疾声怒喝终于让向东回了神,他看着向西,眼中满是感慨:“如今你也能提醒我了,当真是长进不少。”

  向西没忍住,有些骄傲:“士别三日,你可再不能用从前目光看我。”

  “也好。”向西的成长让向东感慨,他又何尝不是呢?

  如今的向校尉再不像从前一般痴傻,军营之中的刀光剑影远比魏修身边多无数倍,争权夺利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若没有魏修在身后,向东也不可能这么快站稳脚跟。

  他武艺的确不错,却不是项羽那般天纵奇才。军中那么多人,好手也有不少,杀敌不比向东少,可他们都不是校尉,依旧是个小兵丁,受人欺负。

  能成为校尉,只有魏修这一个原因。

  向东很清楚这一点,也明白自己不能说不。

  “大人好意我自然明白。”向东收起脑中想法:“我每天都在办差,哪有空去见女子,你替我谢过大人,等我休沐时一定拜谢大人。”

  向西这才满意,又说了两句才离开。见他离开,向东却没有立即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河,那处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

  军中都是男子,对于洗衣缝补之类的事情不擅长,便有不少农户女子过来找点事情干,不过一两个铜板就能洗净缝补旧衣,生意倒也不错。

  冬日的水那样凉,妇人双手通红,面上却有笑容,冬日里不需要干农活,比起日日待在家中坐吃山空,她们倒想要在外赚些铜板。

  向东看着通红的手,脑海中想到春晓的手,修长细腻,像是冀国公府上的无暇白玉。

  向西曾说过魏修很是喜欢春晓,遍寻宫中养颜秘方,平日里的泡手的方子药汤,一副便要几两银子。

  金银堆砌之下才能出来那样的美人,而他向东所熟悉的只是从前在厨房角落忙活的春晓,如今被人精心伺候的‘薛娘子’哪里是他可以肖想的人。

  不知何时天上出现了刺眼的太阳,向东抬头看去,又被光刺激得眼前一酸。片刻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冷清的圆月,可望而不可及,遥远得令他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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